轮回守望者

    
    就这么漫无目的地想着，安多觉着自己怕是也只能猜测出这么多了。
    要是末幽那姑娘在这里，肯定会看出更多的东西来。就是小和尚，说不定也有不一样的视角。但是现在这里只有他，他的眼光，一直很平常。看到的也只是平常的事情，要不小和尚也不会经常说他笨。其实他也算不得笨，只是有些方面比较平常。
    就在他这么随意地猜想的时候，忽然觉着自己的肩膀被人推了一把。扭过头来，水在川正瞪眼盯着他在看。
    “怎么了？”安多心中一个激灵，以为又出了事。
    “我们一致同意，暂时由你来作为咱们这个小组的头儿。”水在川看着他，认真地说道。
    “这……”安多迟疑地看了他一眼，又向旁边的小胖子哈勒和女孩卡亚看去。他们也都平静地看着他。“这，这不好吧？”安多心中慌慌地。他从没有想过这种可能。他一个刚刚入学步战兵学院，除了一些还暂时属于理论上的驾控战甲的能力。就是让他自己数，他也数不出来自己还有什么优势。至于说指挥别人，他从来也没有认真地想过这件事。
    也许曾经在刚刚被推为青工坊的大老板时，他心中还偷偷地有过一会儿兴奋。可是接下来的事情，他有的只是每天的头大如斗。虽说一个训练小队的指挥者，根本算不上一件事儿。但他已经被领导别人这件事，给深深地惊吓了，本能地就怕。
    可是水在川显然没有理会他此时的心情。“这很好嘛！要不我们也不会一致同意啊！”水在川瞥了一眼小胖子，大声地劝说道。
    “我，我不是……哎呀，我都说过了，我今年才刚刚来这里学习。以前根本就没有一点经验嘛！”安多想起刚刚水在川和小胖子的谈话，急忙说道。
    “你不是说你是在银天航道维修舰船的吗？那个地方可不怎么安生啊。要说你这几年，就一点都没有碰到过刺激的事情，你们信不信呀？”水在川一副调侃的模样，向另外两人问道。女孩卡亚和小胖子哈勒都配合地摇起了头。这种反常的举动，让安多有点诧异。刚刚明明他们还吵成了一锅粥呢，何以自己稍不注意，就成了这副情形？
    “你们……，你们还是认真地考虑考虑，我是真的一点指挥的经验都没有的。不是我怕承担责任，实在是……”
    “实在是什么？这个位置要是挣起来后，搞到没有人来坐，可不就是你的责任嘛！”水在川反常地向安多逼问道。“我倒是愿意我来做，你问问这个家伙同意嘛？”
    “我还愿意我来做呢，你同意吗？”水在川的手抬起，刚刚指向小胖子。他便很不高兴地反问道。
    “那个，那个即便是你们暂时商量不好。也不能这么草率地决定啊？我，我那知道应该怎么指挥你们吗？再说了，我让你、你、你还有他们做事情。那也不好使呀！”安多的手指，快速在几人中间指点着。
    “好用，一定好用！我可以保证我和卫介，一定服从你的指挥。”水在川一边保证，眼睛一边死死地盯着小胖子哈勒。
    “我也没问题。”小胖子虽然有点不太情愿，可还是保证道。
    “我自己同意的事情，从来都会做好的。”女孩没有保证什么，却抬头看着安多，认真地回道。
    “那个……，”安多的眼神瞟向土岗下的大个子。
    “他也没问题。我们答应下的事情，翁塔从来没有反对过。”小胖子哈勒大声喊道。
    “可是……”听到这些话后，安多有点为难了。
    “别可是了兄弟，男子汉大丈夫，做事不要那么婆婆妈妈的嘛！不就是一个小队长的职位嘛！有那么可怕？”水在川走过来，轻轻拍着安多的肩头，低声劝说道。“再说还有我和卫介兄弟帮助你嘛！”
    水在川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也足以让旁边的小胖子听到。他也果然听到啦，水在川的话声未落，他也向安多走了过来。
    “老乡！”小胖子的话，明显让安多一愣。“怎么，你不是撒摩湾人吗？我也是！”小胖子扭头看了水在川一眼，嘿嘿地笑了起来。“撒摩湾第一公学门口，有一家拟真游戏馆。那个老板娘在夏天的时候，经常穿一件只兜着屁股的小短裤。一到放学的时间，就在门口晃来晃去的。还有她对门的那间冰饮室，那个小姐姐虽然裤子没有那么短。可是她脖子下有一双够大的……”小胖子说话的样子，显得有点猥琐，可是他这副样子，倒是让安多看着有点眼熟了。
    “嘿嘿……，想起点什么来了吗？”小胖子哈勒，又向安多的眼前凑了凑。这让站在安多另一边的水在川有点紧张起来。
    “你也在那里上过学吗？”盯着眼前的小胖子仔细地看了一会儿，安多还是没有想起更多的事情来。虽然小胖子说的那个老板娘，和那家冰饮室他都有印象。可是对于眼前的这个小胖子，安多真没有太多的记忆了。
    “哎呀，我哈勒·阿奎那，你安多真就没有一点印象了吗？我可不是就在那里上过学啊！”小胖子有点不高兴，说话的声音也提高了不少。这倒让旁边原本开始紧张地水在川笑了起来。“物技课上，我还让你帮我做过东西嘛！”
    安多更感觉到迷茫了。公学的时候，他还是一个非常内向的孩子。轻易不怎么和别人说话，尤其是在经历过一些不好的事情后。他更不喜欢和同龄的人交流了。也许在物技课上，他真的帮过这位叫哈勒·阿奎那的人做过东西。可是由于他的物技课成绩一直是优秀的。而且这门课程，一般都不为其他孩子所喜欢。所以在物技课上帮其他同学做东西，也是经常的事情。这也是安多在那个时候，和其他同学唯一正常的交流了。但是对这个小胖子的印象，安多是真的不清楚了。
    “哈哈……，别人记不得的事情，你就别强求了吧？”一旁的水在川看着小胖子，大声笑了起来。
    “强求什么，他真的是我公学的同学！”小胖子似乎也觉着非常意外地说道。“我……我在校门口抢过你的书包，你还记得吗？就是那年公二学期开始的时候，你背了一个花花绿绿的书包，我喊你小娘们那次。你都没有一点印象了吗？”小胖子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噢？”安多的嘴巴，忽然大大地张开。一副恍然中带着恼怒的神情，转身盯着小胖子。
    “那个，那个都是小时候不懂事。你不会现在还生气吧？我跟你道歉，要不你也喊我几声小娘们消消气，好不好？我们毕竟是同学一场的嘛？”小胖子迎着安多盯过来的眼神，有些心虚地说道。
    “那我课间去厕所的时候，有几次被人从外面浇水，是不是也是你干的？”安多脸色平静了下来，轻声追问道。
    “那时候太不懂事啦！”小胖子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一副悔恨的模样，虔诚地看着安多。
    “我带到学校的午餐，有几次被浇了墨水，放了小虫子……”安多的问话，让原本只是站在一旁静听的水在川终于又忍不住地笑了起来。他虽然竭力控制自己的笑声，可还是呵呵地笑出了声。小胖子的脸，马上就红了起来。一旁的女孩，用一副看白痴的表情，也已经盯着他看了好大一会。
    “那个，那个不是墨水，是我特意……特意从家里带来的食用颜料。那个，没想到每次你都不尝一下，就倒掉了。”小胖子哈勒忽然变得有点口吃地解释着。“虫子，虫子的蛋白质其实是人体最……”
    女孩看向小胖子的眼睛，在听到他的解释后，狠狠地翻了几个白眼。还好，安多的神情还算镇定，至少没有扑上来厮打。他还在听，而且还认真地在听小胖子的解释。
    小胖子解释了一会儿，终于感觉到了身边的氛围有点不对。他向四周看了看，有点尴尬地说道：“大概的情况……差不多就是这样的了。”
    “有一件事，我一直都想知……”
    “还有啊？”小胖子听到安多还要问，哀怨地叹了口气。
    “今天这是最后一件了。有一次物能课的老师，被讲台椅子上的排针扎到了屁股。他把我叫了过去，说是已经有人举报，那件事情是我……”
    安多的话还没有说完，小胖子哈勒便大声地打断道：“这件事不是我做的！我小时候虽然做了很多荒唐的事情，但是打小报告的事情，我哈勒·阿奎那可是从来都没有做过的！”小胖子大声地呼喊道。
    “噢，那你知道是谁做的吗？”
    “知道，不过，不过你可不可以不要问我这个问题呀？”小胖子为难地看着安多道。
    “暗示一下可以吗？”“啊！”小胖子仰天大喊了一声，这个问题感觉像是要了他的命一般地痛苦。“我可只是就暗示一点点，猜不猜得倒都不许再问我了，也不许向我询问猜得对不对！”“好的。”“和我关系最好的一个人。我只能说这么多了。”“噢。”“你猜出来了？”小胖子诧异道。“不是不可以问你吗？”“嗯嗯，这个问题就这么了结了吧！”小胖子大声应道。
    一件让安多觉着有点荒唐的事情，似乎就这么决定了下来。任他怎么诉说着自己没有这份能力和经验，水在川和小胖子哈勒都不怎么在意。这让安多感觉到一阵荒诞后，马上心头就涌来了沉重的压力。
    他是一个比较能随遇而安的人，说得难听点，他是一个很没有进取心的人。对待别人虽不至于唾面自干，但也从来不会主动惹事儿。可是对于已经落在了自己身上的事情，他还是很在乎的。
    眼下的情况虽然看上去挺好，土岗下的狼群还没有发起新一轮的攻势。大个子翁塔和卫介都守在下面。土岗上，水在川自觉地担任起了远方的瞭望手。小胖子虽然不知道此时在土岗上转悠什么，但他至少没有在捣蛋。女孩坐在离水在川不远的地方，正闭目养神。一切显得都很平静而又安然。可是都不用拿起旁边摆着的侦测仪，安多都能看到远处的草丛下。一群群的土狼，正从外围在不断地向这个方向聚拢。偶尔传来一两声嗷呜嗷呜的嚎叫，都会让安多立刻心神不定。
    就是不猜远处的草丛里，还有多少只狼在向这个方向赶来。单单看已经在土岗下围上来的狼群，安多的心里已经很不安了。他都有点怀疑，这么多的狼聚在一起到底是狼呢还是蝗虫啊？很少听说，有这么大群的食肉动物，会聚在一起的呢。
    不知道自己将要进行的，是一个什么样的训练。但是安多的心里，已经有了很不好的念头。至少这次的训练，自己看来怕是要以被狼群厮杀毙命而终结啦！
    “你又遇到什么麻烦，哀声叹气的？”就在安多一愁莫展，打算就这么认输的时候。小道士的身影，在他的脑识域中又出现了。
    “麻烦倒是没有多少，就是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安多长舒了口气，有点无奈地回道。
    “你不是已经进入学校，开始学习了吗？还能有什么不知道应该做的事啊？”小道士很随意地问道。
    “就是来学习了，才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你瞧瞧这件事，还能做啥？”安多把当下的情况，简单地对他说道。
    “你进入了穹下的《宇》之时空？”小道士用异样的眼神看了安多一眼。只是此时安多正心烦意乱，根本就没有在意小道士的神色。他在絮絮叨叨地补充着自己刚刚说的事情。可是小道士的神思，明显已经不像在听他说话了。光幕屏上小道士的影像，已经不是那么地灵动了。特别是他那双眼睛，平时虽然不像是小和尚的眼睛那么幽深。可是也极为难测，绝对不是此刻呆板的样子。
    这种情况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安多的唠叨还没有结束的时候，小道士的影像又恢复了神采奕奕的模样。
    “你们连一群小畜牲也对付不了吗？”安多的话刚刚落地，小道士忽然极为不客气地问道。
    这话问得安多一愣。“你什么意思？”安多有点不解，有点气愤地问道。
    “你们六个人，全副武装，带着一身的枪械。那什么狙击手、火力压制手，防卫，攻击和侦测都齐备的情况下，居然对付不了这么一群简简单单的动物？那你们来这里训练什么的？”小道士似乎比安多还气愤的回道。“这还只是些智慧和攻击性都很低的对手，你就一筹莫展啦。那要是让你们遇到了域外高智慧生物，你们打算怎么办呀？不说域外高智慧生物，你们要是遇到其他人类，怎么办呀？他们难道比这群狼还要更容易对付吗？唉，简直是丢人啊！”
    小道士还从来没有这样严厉过，或者说刻薄地和安多说过这样的话呢。他此时一阵咄咄逼人的话，马上就把安多说得哑口无言。要是光幕屏上的图影换作是小和尚，安多肯定不会这么容易地败下阵来。
    可是换了一个并不熟悉的人，说出这番话来，安多不得不对自己进行反思。这此日子里，他对自己的怀疑，其实断断续续地都在进行着。无论这是不是像梅荻或者布罗罗所说的那样，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可是让自己拥有足够强大的能力，怎么讲都不是一件坏事。他对这件事，已经彻底想清楚了。哪怕自己是一个喜欢安静、无拘无束的人。这也不应该成为自己逃避成长的借口。至于成长是什么，现在的安多觉着那应该是，自己想要做什么，就要拥有做什么的能力。自己拒绝做什么，也要有拒绝做什么的资本。
    一味的退让、逃避，并不能让自己获得真正的安静与自由。
    就这样想了好长一段时间，安多忽然开口问道：“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我就是有好的办法，也不会告诉你。”小道士出乎意料地回答道。“为什么？”“因为这次我告诉你了怎么解决，下次怎么办？下下次又怎么办？你是来这里训练的。既然是训练就是要求你自己学会解决问题的办法。”
    “可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可以学。你不就是因为什么也不知道，才被和尚送到这里来学习的吗？”小道士刻意地答道。
    “你……，”安多有点生气，却又无言以对地冷哼了一声。
    “看在你第一次遇到这种事的情况下，我给你提个建议吧。”小道士看着怒气冲冲的安多，轻声道：“你不知道怎么应付这件事，可你身边的人，不一定也不知道吧？”
    “你是说他们几个？”安多恍然道，可马上脸色又变得极不好看。“可他们要是知道，干嘛把这件事的指挥让给我呀？”
    “那是另一件事了。不过他们虽然不一定知道的很多，却总不至于什么也不知道。你多听听他们的意见，总是会有些用处的。另外，做为你的助手，客观的资料，我还是愿意帮你提价的。但是记住了，只是一些很客观的资料，不要问我的意见。”
    “客观的资料？你能有什么客观的资料？”安多听了小道士的话，疑惑地道。
    “你与其问我能有什么客观资料，不如说你能想到要什么资料。”小道士微微地笑起。
    “哼，你不要学小和尚那家伙一样，喜欢吹牛就好。”安多很不放心地哼了哼。
    “这你放心就好了。我只提供客观的资料，不提供建议和指导意见。所以和尚犯得那些错，我应该不会犯的。”小道士笑的更开心了。可是安多还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可我应该问他们些什么呀？”安多皱着眉头道。
    “所以我说，重要的是你想要听到什么？”
    “我当然想听到怎么能够击退狼群了嘛？”安多毫不犹豫地回道。
    “这我当然知道。但是要想达成这件事，你是不是把目标稍稍分解一下啊？”
    “怎么分解？”
    “比如，只是比如啊！我现在说的话只是简单地举个例子，你不要对号入座地去用啊！你们如果想击退狼群需要怎样？是不是需要把它们赶跑或者消失呀？赶跑或者消灭它们，又需要什么呢？人、枪炮、战甲、战舰，总之是不是都是些这样的事情呀？所以你要学会，有针对性的思考和询问。事情没有你想像的那般无解。再复杂的事情，也都是由一个个微不足道的小事情累积起来的。你只要具备解释小事情的能力，慢慢也能学会解决复杂的事情。这并没有什么秘诀。”小道士说得很轻松，安多听得却一点也不轻松。
    他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要说聪明，一个能在几个月的时间里，把羊角星域所有现成和在研的舰船构造、装配图全都记下。并还能灵活运用的脑子，绝对不是一个很笨的家伙。虽然那些资料全都被小和尚构造成了识码的存在，但那也要你有一个足够强大的脑识域。而且脑识域中也要有，可以存入如此海量资料的识门忆道，才有可能完成这个任务。
    就算这些条件全都满足了，也只是具备了记下的可能。要想用，尤其还是非常灵活的实用，那就需要本人的智力，足够理解这么多记下的识码，才有这种可能啦。
    “你的意思是让我先知己？”安多犹豫地问道。
    “我只是介绍客观的情况。”小道士嘿嘿地笑着，并不回答安多的问题。
    “那你是不是也可以客观地介绍一下，我进入的这个什么时空？还有那些土狼的性质啊？”小道士虽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可是在他那个看似没用的话中，安多马上听出了一个可能。便紧紧地追问道。
    “你……”安多的这个问题，让小道士犹豫了。他盯着安多看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土狼的特性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进入的那个时空，暂时还不可以告诉你太多。”
    “为什么？那不也是客观的资料吗？”
    “没错，那确实是客观的资料。不过那也是你接下来要进行的训练。我要是说多了，对其他参与训练的人就不公平了。最重要的是，你知道的多了，对你接下来的训练并没有太多的好处。反而会让你的训练，得不到应有的提升。我透露给你这个时空最大的特性吧！这里是一块死地！你没有把自己置于死地的勇气和魄力，绝对不会得到你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