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无忌来到令尹府的时候,锦鸿刚安抚好燕长风睡下,两人便窝到锦鸿的屋子里,点上一盆暖炉,又弄来几两烧酒,惬意地喝着。
“实不相瞒,我来这是有事找你帮忙来了。”两口热酒下肚,浑身的寒意瞬间消失不见,燕无忌放下酒杯,将手放到暖炉上相互搓了搓。
“何事?”锦鸿开口道:“若是民政方面的事情,我当然义不容辞,但若是军资问题,我这边暂时也遇到了些困难,实不相瞒,就在昨夜,不知为何府库内的岁银全都在一夜之间消失不见了。”
在燕无忌面前,锦鸿从来都是说着知根知底的话,完全没有任何保留,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燕无忌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是一脸惊色,“你那的银子也不见啦?”
这时候两人才知道,昨夜被盗了银子的人,不光是自己,而是整个定水堆集银两的地方,都着了贼。
“这可如何是好,我还说让你们这的人帮忙查一下到底是何人所为,银子又被运到哪里去了,原想你们就算暂时查不出来,也可以挪些定水的岁银暂时补上这个缺,到时候银子找到了,补回去就是,可现在这种情况,你们可有在三天内破案的把握?”燕无忌的话语开始变得有些焦急了起来,因为之前他想着有定水的岁银补充,饷银肯定是能如期发放至士兵手中的,对于整体的士气并不会造成任何影响,但现在定水的岁银也不翼而飞,他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无忌哥莫急,我这边已经安排了人开始着手调查此事,况且我此来定水,便是全权督办从蜀州北上的一应军资,保证定州将士们的后勤供应,三天之内,我必将银子一文不少地放回城西武备库去。”锦鸿也知此事事关重大,所以儿戏不得,便认真地向燕无忌保证着。
燕无忌也觉得刚才那个样子有些过于为难锦鸿,忍不住歉意地拍了拍锦鸿的肩膀,“我知道你也很为难,但此事事关陷阵军全军上下数万将士士气,况且现在定州局势糜烂,我刚收到消息,顾帅的部队已经从云中撤去了定平,现在我们陷阵军又成了与胡蒙人正面遭遇的队伍,所以在这种紧要关头,我不能让陷阵军有丝毫闪失,这种心情希望你能理解。”
锦鸿点了点头,但却没有说话,闷头灌了自己一杯酒,他突然觉得他和燕无忌之间的兄弟情,也变得不再那么纯粹,若是以前的燕无忌,一定会说:“你那若是困难,就不要勉强,我这边再想想办法。”
但现在……,不想也罢,或许经历了成长的人,最终都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们其实并非有心要忽略原来那份弥足珍贵的情谊,只是不知不觉间,将另外看中的事物横亘在了这份情谊中间,所以想要触到这份情谊,就无可避免的,先触碰到这些事物。
“对不起,我……”似乎也有察觉出锦鸿情绪上突然的低落,燕无忌想说些什么来做解释,但却发现这不过是欲盖弥彰而已,因为一直到现在,他依然还是将陷阵军军费的问题放在第一位。
锦鸿笑了笑,“这是我的职责,自当责无旁贷,无忌哥不要多想,我刚才只是在担心长风。”
“嗯,那就好,长风那儿,我就不去探望了,毕竟不方便,你就帮我带个话,让她好好修养着,不然我这当哥哥的,可是会担心得睡不好觉的,还有你,这天寒地冻的,女孩子本身又怕寒,你可得给我照顾好她了,否则哥哥我拳头伺候,懂吗?”燕无忌用小时候的语气,凶神恶煞地在锦鸿的面前晃了晃拳头,不过转瞬之间就再次笑了起来,这样的一种开怀欢笑,这样的一种轻松自在,是在别人面前都无法体会到了,就算是面对柳之览和张二虎,他都没有办法将自己全部放开。
而对面的锦鸿见此也是开心地笑着,无论儿时的情谊在现在的燕无忌心中是怎样的一个位置,至少从他的行为上来看,他还念着。
送走了燕无忌,锦鸿这边才静下心来,对银子失窃的事情做了一个梳理,本来他是想这几天就留在府上,好好陪陪燕长风,等到她身体好了之后,再来顾虑这边的事情,不过现在看来,陷阵军那边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长风,我有事要出去一下,估计晚点才会回来,你好好休息,饭菜我让丫鬟傍晚的时候端到你的房里来,一定要吃,不能饿肚子,知道吗?”锦鸿来到燕长风的房间,坐在她身边,就像一个小老头儿一样,唠唠叨叨,唠唠叨叨,没个休停。
但燕长风却没有表现出半点不耐烦的样子,而是认真的听着,乖巧地点着头,脸上溢满了笑意。
“那我就先走了。”锦鸿站起身来。
燕长风点着头,依然看着他。
锦鸿回之以浅笑,然后缓缓出了房门,不过就在出了房门那一刻,他的身影突然变得虚无,一阵寒风刮过,那个虚影便突然化作缕缕肉眼可见的极武之气,在空中迅速飘散。
结尘境,目之所及,咫尺天涯!
锦鸿站在府库外,一个人就那样静静地闭着眼睛,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远处几名负责看守此处的差役不时地对着这里望上一眼,不过因为事先锦鸿给他们打过招呼,所以没有锦鸿的命令,他们也不敢走过来,只能远远地看着。
当一粒晶莹剔透的雪花晃晃悠悠地想要飘过锦鸿眼前时,那双闭着的双眼突然睁大,身形一晃,一缕带着极武气息的残影便从西北的院墙处跃了出去,然后消失在了一片茫茫之中。
“令尹大人什么时候走的?”一个啃着馒头的小吏从角落中伸出一个头来,好奇地向着里面瞟了瞟,他想知道这个神神秘秘的令尹大人到底在搞什么,只是这一眼望去,哪还有锦鸿的身影,那里只有缓缓飘落的雪花,和越堆越高的积雪。
“走了?没看见啊!”另外一名小吏也伸出头来瞧了瞧,确实没人了,不由地抓了抓脑袋,努力回想着刚才令尹大人是否有从这出去过,然后再次摇了摇头,“确实没看见。”
说回这边,那个东西虽然把自己
的气息隐藏的很好,甚至几乎都感觉不出来,但可惜的是它遇到的对手是锦鸿,而且是刚刚突破到结尘境的锦鸿,若锦鸿还是当初的破境修为,也十有**察觉不出来这股气息,但现实并没有给它这个“若是”的机会。
锦鸿一路沿着气息往南,一直追到城外东南方十里多的位置才停下,因为到了这里,他发现那股气息突然就断了,而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座年久失修的破庙,庙门的一边已经散落成了几片,跌落在门前的青石板上,另外一边则还晃晃悠悠地挂着,随着一阵寒风刮过,“嘎吱嘎吱”地响个不停。
入了庙门,锦鸿发现这座寺庙其实并不大,入门的右边是两间厢房模样的屋子,不过此时屋顶已经垮的垮塌的塌,显然已经没法再住人了,左边是一片枯败的杂草,杂草中间还有一两颗花树,其中甚至还有一颗腊梅,此时正开得欢,一股腊梅花香隐隐扑来,甚是好闻。
正前方是一座供奉佛主的大殿,一块完好无损的金字匾额挂在大殿的正上方,上面书着“大雄宝殿”四个大字,看起来甚是威严,不过配上这周围的破窗烂瓦,着实让这几个字掉价不少。
锦鸿抬脚走了进去,正面已经没有了门窗的踪影,所以里面的陈设一目了然,整个大殿中央,置着一尊金身佛像,卷曲如山峦一般的头发和胸口字符号,给人的第一感觉是,这里供奉的是西天至尊,大日如来。
锦鸿对这些神神鬼鬼并没有多少研究,只知道在佛教的典籍中,有记载着这样一个佛界最高尊者,但他也只是知道而已,现在见到了,连上前作个揖的动作,他都懒得去做,并不是说他是对这些宗教信仰心存蔑视,而是他并不信这些。
左右看了看,四周除了这尊金佛,和几缕被风刮进来的枯草,这里并没有其他东西,他继续迈步向佛像后边绕去,也没有在这里发现什么东西,不过有一点比较奇怪的就是,这里的地面比四周都要干净很多,就像是有人在这里过夜一样,地面的灰尘都被身上的衣服扫到边上去了。
锦鸿上前蹲下,用手曲指敲了敲地面,并没有他预料之中的那种空响,然后又在周围四方敲了敲,传入耳中的依然是凝实地面的声音,起身揉了揉敲得有些生疼的指节,自言自语道:“看来是猜错了,这下面并没有暗道,不过为何那股气息到了这里便没了呢?”
“还有这庙,看起来并无不妥,但总感觉有些古怪,可就是说不上来。”锦鸿退到大殿外,又细细打量了起来,虽然他就是觉得这座庙宇有古怪,可究竟古怪在哪,他也说不上来,眼见暮色渐沉,临近夜晚的寒风更加肆无忌惮地在他耳边呼啸了起来。
“也罢,先回去问问这庙的来历,明日再来探个究竟。”如此想着,锦鸿快步出了庙门,往着定水城的方向走去,就在他的身影刚刚消失在茫茫白雪中时,一声略带着苍老的咳嗽声便从庙中传了出来,让这方宁静的世界,添上了一笔诡异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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