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江阁的清和院里,弥漫着一股从未有过的低气压,江柒寒坐在书桌前,撑着下颚看书,但是一个时辰了,他一页都没有翻过,事实上他一个字也没看进去。∽蹙,褐色的眸子里遍布沉暗,未知的情绪在眼底里肆意翻涌,外面阳光正好,但是他却似笼罩在阴暗中。自傅辛告知了他七娘今日已回房厉,他就一直是这副模样。他们眼里的江柒寒一直是温润如玉的,就算不笑,也是穆如清风,而现在他表情阴郁,十步之外都能感到压抑的气氛。傅辛紧张地看着默不作声的江柒寒,然后目光移向院外快步走近的身影。
江柒寒也抬起头来,看到那抹熟悉的丽影,他连忙放下手中的书站了起来,眼底暗藏的情绪立马被欣喜与激动取代。
七娘看到江柒寒,嘴角一扬,飞扑到江柒寒怀里。傅辛见状很识趣地离开了,屋内只剩下江柒寒和七娘两个人。
江柒寒咧开嘴角,笑道:“慢点。”拥着心爱之人,连日来的烦躁与不安顿时消散无踪。
“柒寒,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七娘仰起头看他,忽然发现江柒寒眼角边有一圈青黑,看起来有些憔悴。
江柒寒微微一笑,“在你离开房厉没多久,我就回来了。听你去了白夜城,你弟弟可还好?”
七娘点了点头,“他很好,兰王妃刚为他生下一子,子安成熟了许多,看到他已为人父,我也就放心了。”
“萋萋,抱歉,我回来晚了,不然可以和你一同去。我很担心你的身体,月底吃了那药可还觉得疼?”江柒寒望着眼前的人,温柔又满含歉意。
“吃了你配的药,竟一点也没有发作的迹象,就像解药一样。柒寒你竟能配置出抑制黑丹之毒的药,我真是想不到。”七娘朝他笑道。
江柒寒眼中闪过一道情绪,嘴角微勾,似乎不太愿意提起这事,转移话题道:“没事就好。出去这趟可还顺利?”
“嗯,一切顺利。”七娘言简意赅地回答,并没有提起路上遇到边澈的事情。
“哦,是吗?那就好。”江柒寒点点头,神情却似有什么事,他顿了顿,又道:“听傅辛说他嘱咐了清欢跟你一起去,怎么后来又让她回来了?”
江柒寒语气一同往常,但眼睛却一瞬不瞬地试探一样地盯着她,带着少有的怀疑。江柒寒如此聪明,怎么会不怀疑呢?而且今日回来,边澈还大张旗鼓地故意在寒江阁的人面前露了面。江柒寒一定听说了。
七娘于是便坦言道:“柒寒,我说了你不要生气,我在中途遇到了边澈,他趁我不注意自作主张将清欢送回来了。但他也只是一路护送,我与他并没有什么。”七娘有些忐忑地看着江柒寒,并不是觉得心虚,她只是怕江柒寒不相信她。
江柒寒看了她一眼,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和说道:“我不过随口一问,我让萋萋感到紧张了吗?如果这样,真是抱歉……”
七娘望着他的眼睛,说:“可是我能感觉到你不高兴了,柒寒,你要是不开心……”
话未说完,七娘忽然感觉手腕一紧,江柒寒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恪在墙边,七娘满脸惊讶地看着他。
江柒寒面色突然变得沉暗,眼底了盛满这几天来一直压抑的怒气,还有满腔的嫉妒和怨恨,那些如惊涛翻涌的感情在他浅色的眸子里深不见底,他就像一只温和的羊转瞬就变成了一头被惹怒的猎豹,他抓着七娘的手那么紧,似乎用尽了全力,他隐忍了那么久,最终还是因为她小心翼翼的安抚而爆发了。
七娘眼里闪过一丝震惊和错愕,原来江柒寒一直在很好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他那么敏感,只要听到七娘和边澈还有联系,他便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崔正文和你们一起回的中原,他们两天前便到了,萋萋你和边澈为何那么久才到?你知不知道月底我心急火燎地赶回来,结果被叶九的人半路拦截了。回来的时候,清欢说一个白衣的人把你带走了,你可知我有多着急。我在家一直等你回来,你却和边澈在外面游山玩水。萋萋你觉得跟边澈在一起开心吗?”江柒寒不轻不重地说道,语气尽量克制的很慢,但是每个字都带着颤音,他目露痛苦,那样忧伤的目光让七娘心里一痛。
七娘摇摇头,“柒寒,我没有这么想过,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所有的快乐,都是你给我的,我又怎会想其他人?纵使我与边澈以前真的有过什么,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的夫君,是你。”
江柒寒听罢松了松手,忽然看到她的手腕被自己握出了几条红印,他眼底掠过一丝愧疚,怒气便如退潮的海水一般渐渐消散。紧接着,七娘被他带进怀中,迟来的炙热的吻接踵而来。七娘扬了扬手,身后的门就被一阵风带上了。两人相拥着到了书房的榻上,体验着小别胜新欢的激情澎湃。
江柒寒目光不复清明,呼吸微重,说:“我后悔了,萋萋,我想要个孩子,等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我再给你治疗你的手好不好?”有了孩子,是不是就不用再那么担惊受怕她有朝一日会变心了?他不在乎她的过去,仅仅是在乎她的过去和边澈有关。
七娘在他的压迫下气息紊乱,答应道:“好。”
共赴**过后,两人喘着气相互依偎着躺在榻上,七娘心疼地抚摸着江柒寒眼角的青黑,问道:“你这些天一直没睡好吗?”
江柒寒握着她的手放在胸前笑了笑,“没事,有萋萋在身边,我就能睡得香了。”
七娘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想了想,犹豫地说道:“柒寒,我在北荒与江诚见面了。他跟我说起心火的事,你的娘亲是因为……”七娘不知如何开口才能减少对江柒寒的伤害,如此沉痛的往事,江柒寒一次也没有跟自己提起过他的娘亲,想必那是一段不愿触及的过往吧。
然而江柒寒却丝毫没有难过的表情,他看着七娘道:“我娘生下我就过世了,所以在我的记忆中我娘就像一个陌生人一样,也谈不上什么感情。我没有和萋萋说,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萋萋不会怪我吧?”
“我怎么会怪你?我只是听到这件事有些诧异罢了。”
江柒寒目光微暗,说道:“我舅舅与萋萋谈起了我娘,那萋萋不会怀疑我也跟我父亲他们一样,对新婚妻子做出那种天理不容的事来吗?萋萋你就没有想过,或许我让你服的那些药是为了让你诞下男婴?而不是为了治好你的手。”
“我相信你。”七娘脱口而出,没有经过任何的犹豫。
江柒寒面上一喜,牢牢抱着她,说道:“萋萋,谢谢你相信我。我虽与父亲关系好,但我跟他不一样,我绝不会放弃我爱的人,我这辈子,绝不负你。”
七娘点头微笑,心满意足地靠在他身上,闻着他身上独有的清幽的草药香气,相处越久,她越是离不开这个味道了。原来依赖也是会习惯的。她闭目思索了一会,打算有机会再告诉江柒寒当年他父亲的死与边澈无关的事,免得江柒寒又要多心。
次日,江柒寒独自去了宇文占的王府,要最后见江诚一面。
宇文占见到江柒寒的时候,面色有些凝重,直觉告诉江柒寒,宇文占一定从江诚口中问到了什么重要的事。
“殿下可是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江柒寒听过那么多坏消息,再多一个也不会让他惊讶到哪里去。
“江兄,你跟我来,这事与你有关。”宇文占示意江柒寒跟他到书房一叙。
江柒寒见他一脸严谨肃然,便觉此事定是十分紧要,连忙跟了上去。
宇文占从桌上拿起一张纸,递给江柒寒,凝眉说道:“这是你舅舅写的供词,其中提到了你父亲江淮。”
江柒寒心里咯噔一跳,连忙拿过来看,纸上写的大多都是江诚伙同耶律鑫还有天玄教相互勾结的卖国行径,越往后看,江柒寒的眉头蹙得愈紧,最后,他拿着纸张的手微微颤抖。
在江诚交代的供词中,提到了江淮暴毙的事。原来当年江淮发现江诚意欲造反,多次劝阻江诚改过自新,但屡次遭到江诚驳斥,江淮痛心之下打算向朝廷举报江诚暗地里谋反之事,被江诚知晓,江诚怀恨在心,于是便委托了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暗杀组织千机楼为他除掉江淮,但遭到边澈拒绝。之后,江诚便在江淮每日的吃食上微动手脚,使其三日后逐渐丧失五感,却没想到江淮早也已经找到边澈,江诚一怒之下便杀了江淮。恰逢江柒寒赶到,江诚为了脱罪,便让边澈做了替罪羊。
江柒寒捏着纸张的手指微微泛白,他喃喃自语:“舅舅和我说,杀死我父亲的是边澈……”
宇文占望着江柒寒道:“不止如此,江诚和金大商会前任大掌柜也有勾结,金绮玉生的那场怪病,便是江诚从容曦庄园买回的一种名叫神果的东西引起的,我甚至怀疑雷戴的事也与这种致幻的神果有关。毕竟江诚、天玄教和雷戴的关系错综复杂,他们之间的恩怨旁人也很难理清。”
江柒寒没有再往下看,他面色苍白,颤声对宇文占道:“我想见见江诚,问他几句话。”这次他没有再喊他舅舅。
宇文占点点头,“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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