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京城忽然涌现出一群神秘人士,她们皆为穿着红衣的年轻女子,不知是江湖哪一个刚刚兴起的教派。的装扮,便让人回想起早年西域的一个组织,也就是红莲堡前身的五莲教。
边澈听闻这个消息,便从房厉赶来京城,想探听下虚实。另外,十六还说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这叶十六才回京城不久,突然又急着要见他,难道与这神秘教派有关?
边澈路过金家别院的时候,朝里面望了一眼,发现院门已经挂上了别的牌匾,看来已经被人买下了,他顿时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叶九和十六在京城买了一个院子,又在旁边经营了一座酒楼,生意很是红火。边澈踏进酒楼那一瞬,整个酒楼的人都安静了下来,大家的目光都朝边澈望去,他就像披着一身雪,一头银发和一身白衣让身边的空气都冻结了起来。他默不作声地坐到空着的一张桌子边,将一把剑搁在桌上,他不用剑,却天天将华舞携带在身上,想着总有一日,他要将这把剑重新交给那个人。
他刚坐下不久,老板叶十六就亲自迎了上来,笑嘻嘻凑上前道:“楼主,想吃点什么,我们这可是有上好的酒和菜肴呢!”
“随便。”
“好嘞!我这就去安排,楼主你稍等片刻。”说完,叶十六就转身去忙活了。
叶十六去厨房叮嘱了几句,便来到后院,见叶九一个人在那练剑,没发现她,她浮起一丝狡黠的笑容,捡起地上一枚石子,朝叶九的方向掷去。只见叶九余光一瞟,手腕微微转动,那剑刃便将那石子切成了两半。
叶十六拍手叫好:“九哥好剑法!”
叶九看了十六一眼,收起剑一声不响地往房间走去,十六连忙跑过去拉住他,噘着嘴道:“你跑什么九哥!我是母老虎吗?九哥,楼主来了,你去外面见见他吧。”
“……不是答应我不许告诉他的吗?”叶九皱眉道。
“我什么也没说啊,你们也好久没见面了,虽然现在我们不是千机楼的人了,但怎么说楼主还是我们的楼主,你理应出去见见他才对。”
叶九不说话,径自往房间走去,叶十六一急拦在他面前,仰着头看他,说道:“九哥,你就那么不敢面对楼主吗?就因为你对他说了谎?你以前不是这么畏首畏尾的人啊!”
叶九站在原地,依旧沉默。
叶十六揪着他的衣领问:“你不是说七娘是我们的好朋友吗?她现在孤苦伶仃的,我们应该关心她才是,你之前瞒着我就算了,现在七娘就要离开京城了,你为什么还要瞒着楼主?你知不知道楼主找七娘找的有多辛苦,江柒寒死了,楼主好不容易有机会和七娘在一起,你为何不愿意告诉楼主七娘的踪迹?”
叶九将叶十六的手拿下来,沉声道:“这是七娘的愿望。”
叶十六低下头来,咬着唇低声说道:“这到底是七娘的愿望,还是你自己的?你要是喜欢七娘的话,明明可以和楼主光明正大地去争取啊,自己偷偷地去看她,算什么……还跟我说那些话……”
叶九眉头蹙得更深了,“我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那你还对我藏着掖着,难道你不想让七娘获得幸福吗?这世上能够让七娘从江柒寒之死走出去的,不是你,也不是我,只有楼主啊!再不跟楼主说的话,就晚了!”
叶九依然站着不动,他答应过七娘的,绝不能透露她的信息给边澈,如果不是古灵精怪的叶十六发现了他常出入奇花谷,恐怕这件事就可以一直这样瞒下去。
叶十六见叶九无动于衷,愤愤道:“九哥,你说过要娶我,可是真心喜欢我,还是只是因为我对你好,你觉得亏欠于我?”
“十六,别闹脾气。”
“我不是在跟你闹,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喜不喜欢我,这也不可以吗?”叶十六一脸倔强地看着叶九。
叶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认真道:“我说娶你,不是因为愧疚,是喜欢。”
叶十六扬起纯真笑容,拉起叶九的手,说道:“有你这句话那就行了!既然你喜欢的人是我,那我们就去告诉楼主七娘在哪好不好?九哥……”叶十六摇晃着叶九的胳膊,带着撒娇的口吻道。
叶九被她磨得没办法,只好投降道:“只是我现在告诉他,七娘也不一定在京城了。”
叶十六连忙拉着叶九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来得及,一定来得及的。”
这天,阳光明媚,奇花谷外,停着两辆马车,七娘和清欢将大大小小几个木箱子往马车上搬,行李不多,大多都是江宁的,但也忙碌了好一阵子才将箱子搬完。他们要去往七娘的故乡刈州了,千里跋涉,这一路上吃食是必不可少的。七娘想起上次出谷去刈州,一辆马车上,坐着四个人,如今,却只剩下三个人了。她远远地望着逐渐远去的熟悉的风景,以及同她挥手的情儿,好像一辈子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流淌过去了。就像是做梦一样,那些走进她生命里的人,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最后,谁也没有真正留下。
“宁儿,我只有你了……你一定要好好陪着娘亲啊……”
怀里的男孩沉沉地睡着,好像做着温暖的梦,殊不知自己已经离开了那个四季都不会更替的地方。
一匹快马从马车旁边呼啸而过,银白色的发丝从窗外掠过,七娘刚好闭上了眼睛,她想就这么安然睡去,去做一场没有伤痛的梦。梦里小桥流水,华灯初上,她和江柒寒携手走在江边,远远地看那涌动的人潮,和江上绚丽的彩灯,似乎那些浮世的人与事都与他们无关,而那条路也永远不会走完……
马车愈行愈远,渐渐远离了身后的青山。
像是失去生命中至为重要的东西一样,边澈的马顿了一下,他回头望了一眼远去的马车,却没有停留。他们当时只隔一线,却就这样咫尺天涯地擦身而过,不知何时再能相见,或者永世都不得相见。
很久以后边澈仍然会回想起那天,如果他再快一步,或许他和七娘便不会又这么错过了一年的时间。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日,刈州的街道上,一个几岁大的小男孩横穿跑过马路,他的身后,一个穿着青衣的婢女焦急地追赶着男孩,却仍然赶不及疾驰而来的马车。正待路边的人齐齐为男孩即将面临的危险惊呼,一个白色的身影风驰电挚般飞过,抓起了男孩的衣服,将他拎到了安全的地方。
劫后余生的男孩哇哇大哭,目睹这一切的清欢惊得魂都没了,一时煞白了脸呆愣在地。
听到哭声,男人不禁皱了皱眉,冷眼看了大哭的男孩一眼,见男孩粉妆玉面,穿着精致,一看就是富贵人家,不知是谁没看好,竟让他小小年纪到处乱跑。若不是他偶然路过,可能这孩子就已经成为车下亡魂了。正要将男孩放下,忽然听到远处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传来。
“宁儿!”
男人愣了一下,回头一看,只见一红衣女子匆匆跑来,他一时惊怔在那,惊喜和错愕像奔腾的海水一起朝他涌来,他喉结蠕动了下,即将到嘴边的名字如鲠在喉。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手中还抱着一个孩童,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带着热烈和思恋的目光注视着向他跑来的人。
七娘跑近,看清了抱着江宁的男人,顿时呆怔在地。隔着一条不算宽阔的马路,两个人互相对望着,就像隔着一生那么长。喧闹的街道似乎都消弭了声音,耳边的嘈杂渐渐淡去,唯有眼前人的白衣在风中轻轻飞扬着。
“原来是你。”穿越过千山万水,隔着人山人海,夹杂着亘古的思念,那人的声音悠悠传来。
七娘走近他,伸手想将江宁抱过来,却发现江宁似乎在这个抱着他的男人身上发现了新奇的事物,伸出肉肉的小手,将隐藏在男人衣帽下的银发拉了出来。
“宁儿乖,快到娘这边来。”七娘柔声哄道。
然而江宁却好奇地把玩着边澈露出来的几缕白发,边澈无奈,便将头上的帽子给拨了下来,满头的银丝便这么铺洒了下来。
边澈低头看了男孩一眼,望着七娘,神色复杂地问道:“你是他娘?”
“对,他是我儿子,江宁。”七娘淡声应道,将江宁抱了回来,然后对边澈道:“谢谢你救了我儿子……我的丫鬟还在等我,我要走了。”
“等等!”边澈拉住她的衣袖,凝视着她道:“你住哪?”
见七娘不回答,他又不死心地问:“我救了你的孩子,你不应该请我去你家里喝杯茶吗?”他嘴角挂着淡淡笑容,像抓住失而复得的宝物,紧紧的不肯松手,他好不容易再次遇到她,怎么可能轻易地让她这么从他眼前溜走。
清欢听到二人谈话,便对七娘道:“夫人,多亏这位公子搭救,小公子才安然无恙,我们宅子平时也冷清的很,不如就请这位公子去喝杯茶吧。”
七娘责怪地瞟了一眼清欢,说道:“叫你好好看着宁儿,怎么就那么贪玩呢,宁儿跑了都不知道。这次姑且饶过你,下次再犯,我就不带你出来了。”
“是是,下次我再也不敢了。”清欢诚心认错道。
责备完清欢,七娘便抬眼看了一眼边澈,说:“家里简陋,莫不要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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