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阳东升,陆北游独身再次来到青岳镇上,镇上的街道热闹繁忙,一旁的茶馆还有人说着前几日神秘大侠恶战雷府爪牙的故事。
“且说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个身穿夜行衣的人,潜入了雷府……”,一个瞎了双目的老头子坐在案前,惊堂木一拍,勾起了众人对这个故事的好奇。
陆北游听到这说书先生所说的,抿嘴一笑,就往李记包子铺去了。
“小二啊,再给我上两笼包子”,陆北游闲适地喊道。
“好嘞,少侠,你可算来了,小的马上给你上包子”,那夜接应陆北游的小二说道,他转过头向着屋内吆喝道,“来两笼新鲜出炉的包子!”
不过一会儿,新鲜出炉的肉包子便端了上来。
“少侠请慢用。”
陆北游应了一声,便抓着盘子里的包子往嘴里塞去。
“陆兄弟”,一声粗吼从不远处传来。
“李大哥”,来人正是李惊虎。段兴城告诉李惊虎,陆北游会在今日再来青岳镇,李惊虎便在房中等候,得闻陆北游在屋外吃包子,赶忙从屋里出来。
“陆小兄弟,师傅叫我在此地等候你多时嘞”,李惊虎大笑道。
“有劳李大哥了,李大哥先前的伤势可好了吗。”那场夜战,李惊虎身上留下了数十道刀伤,回到晴城武馆后已是个血人了。段兴城将自己武道三重楼明雾楼的气机渡给李惊虎,才吊住了李惊虎一口气,这样反反复复三日后,李惊虎的气机才平稳下来。
“诶,不碍事,你李大哥命硬,阎王爷都不敢收”,李惊呼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硬气道,“师傅在武馆中已经等你我多时了,等陆兄弟吃完了便和我一同去吧。”
约莫一刻钟后,陆北游和李惊虎便到了晴城武馆。
“段叔叔!”
段兴城站在武馆大门口,好像是在等他们二人。
“北游啊,你且随我来,你近日来了这晴城武馆,叔叔可要与你约法三章”,段兴城平和道,转身进了内堂。
陆北游连忙跟上,段兴城坐在内堂的太师椅上。
“晴城武馆第一条武训便是持正克己,磨砺武道”,段兴城严肃道,“第二条,便要爱护乡里,不得欺压良善。第三条,在外闯荡江湖之事,路见不平务必拔刀相助。”
“北游记住了”,陆北游双目清澈,作揖回话道。
“武馆清贫,这青岳镇上的吃穿用度段叔可以为你分担一半,还有一半只能靠你自己去解决了。珍香楼那招募伙计,你可以去应聘一下。那珍香楼工钱不低,足以抵过那一半的吃穿用度所要的费用,指不定还盈余。”
陆北游低头凝神,心中想这段兴城一定是在考验自己的心性。陆北游在出云村跟着黄朝生活多年,苦头也吃过不少,便回答道,“段叔不行,北游绝不会给段叔多添麻烦。过一会儿,北游就去那珍香楼闻讯一二。”
“也好,你先去武房取我晴城武馆的衣袍。”
“北游告退。”
陆北游来到武房,向看守武房的师兄要了一套晴城衣袍,又在管事师兄的带领下来到了自己的居所。
陆北游看着手中的晴城衣袍——衣袍通体黑色,纹了两只鸳鸯,领口了绣了一个青字。
陆北游以手扶额,自言自语道,“青,青蛇帮?先前段叔曾与我说过那雷恒的往事,指不定段叔与那雷恒也有一番渊源。罢了,不想了,我还是去段叔所说的珍香楼瞧瞧吧。”
陆北游出了晴城武馆。珍香楼在镇西,是青岳镇上有名的酒馆。这珍香楼的”红烧鳜鱼”在青岳镇上可是一绝,一碗鱼卖五十文钱。说到此处,就要讲讲这鱼是如何的贵了。一两银子等于一千文钱,青岳镇上一般家庭一天不过收入一百文钱,这吃一碗鱼就要花费掉一家人半天的忙活,可以说是十分昂贵了。
陆北游东撞西撞,终于来到了珍香楼面前。
陆北游一进门,便遇到了一个熟人。
“雷小姐,今日赏光,王某真是不胜荣幸啊”,一群公子哥簇拥着雷翊。
“王公子,本小姐今日心情本来是不错的,可是有人脏了本小姐的眼啊”,雷翊淡淡地说道,目光看向陆北游。
王猛随着雷翊的目光望去,正看到陆北游,便厉声道,“你是哪来的野狗,快滚出去,不要脏了雷小姐的眼。”
要说这王猛是青岳镇一带出了名的破落户,聚集着一批无业游民,平日里无所事事,有的时候还要去街巷上收取保护费。王猛本想加入青蛇帮,奈何雷恒瞧不起他,故而王猛总是在雷翊面前献殷勤,好让雷翊在她爹美言几句。
陆北游瞥了雷翊一眼,便要径直走向掌柜。雷翊本想借王猛试一试这陆北游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秘密,却不料这陆北游神色淡漠,毫无一丝慌乱。雷翊长这么大,可还没有一个人让自己这么吃瘪过。
“小贼!那日偷走了我雷府的东西,如今见到我竟然这般无礼!”
王猛闻言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大喝道,“兀那小子,看你王爷爷的猛虎拳。”
虽说这王猛泼皮了一些,倒也还算有几分本领,一身修为已到了武道一重楼瞰山楼,在这青岳镇上也算是一把好手。陆北游纵身一躲,《踏雪》身法展开,紧接着一个回旋踢,王猛只觉眼睛一花,整个人像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将酒桌撞断。
雷翊冷冷地看了一眼王猛,低声道,“废物,就这样还想加入我青蛇帮,做梦去吧。”说完,雷翊又瞪了一眼陆北游,谁知陆北游早已别过头去不看他。雷翊气着跺跺脚,便出去了。
王猛刚从地上爬起来,脸上满是愤恨之色,都是眼前这个小子让自己在雷翊面前出了丑,坏了自己的好事。
王猛招呼身边的弟兄,“兄弟们,给我上,给老子把这小子的腿打算,老子要好好编排编排他。”
珍香楼楼中一阵轰乱,不一会儿,王猛连带着他的十几号弟兄全部倒在地上。
陆北游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径直向柜台走去。
昨夜,陆北游和秦尔雅告别,一身修为已经入了瞰山楼了。
陆北游来到柜台前,向掌柜的说了自己的来意。掌柜应允了陆北游,让他在后厨帮衬,也就是个打下手的。陆北游倒也不恼,多年以来的磨练这些苦对他来说倒也不算什么。
陆北游在心中这细想,这珍香楼看来也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自己砸了王猛等人的场子,珍香楼没人出来劝阻,说明这事儿他们根本不放在心上,后又同意自己在这里打工,背后必然有势力依靠。
他进了后厨,看到一个赤面白须的老者站在砧板上切肉,连忙上去打招呼。
“老人家怎么称呼,我是新来的帮衬,还请您多多指点”,陆北游恭敬道。
只见那老者抬起头看陆北游,突然展颜一笑,“你在外面闹了这么大的动静,老头子可不敢让你帮衬。”
“老人家玩笑了”,陆北游笑着回话道。
“老朽月天心,你称呼我月老即可,在我这儿后厨也不用你做什么,只要切肉便可”,那赤面白须的老者从一旁的水缸里抓出来一条肥大的鳜鱼,扔在砧板上。
“你把这一水缸的鱼全部切成十丈宣纸厚的薄片,你就可以去账房领今日的工钱了。”
月天心说完,便出了门。
门外,那珍香楼掌柜正在等候月天心,见到月天心出来,连忙上前,“月老,这小子得罪了那王猛,虽说那王猛是个破落户,但是跟镇长的儿子有些交情,这要是他们找上门来。”
“无妨,那王猛背后无论有多大的靠山,也动不了你这珍香楼,你放心吧。”月天心淡淡说道。
掌柜连连称是。眼前这个老者是三年前来的,自称是富春春水山庄的师门长辈。掌柜起初还不行,后来这老者竟然将店中的鳜鱼切成透明的片肉,店中的名菜“红烧鳜鱼”也因为闻名远近。老者说是要在此处等一个人,约莫要三四年的光景,掌柜闻言,看到如此好的买卖,连忙应允下来。
先前在大堂,王猛被陆北游打的落花流水之际,正是月天心暗中隔空传音给掌柜,让他不要声张,将那陆北游迎进来。
掌柜得到月天心的答复,便告退了。月天心看着天空中风云,眉头紧锁,口中喃喃道,“师叔祖,不知这次是不是对上了。”
且说三年前,春水山庄一代老祖月天象羽化归一,留下一句谶语,“助青岳惊雷者,得以沧海御波”。谶语所言之地,正是青岳镇。故而月天心早早来此,等待老祖所留谶语中那个身怀惊雷之人。在这三年里,月天心前后遇到过五个游侠儿,身手根骨在这青岳镇一带可也是上乘之辈,却皆不是月天心所等之人。今日遇到陆北游,月天心发现自己看不透此人身上灾福运机,觉得颇为怪异,自己修道大半辈子还没遇到过这种事情,说不定此人会是那老祖月天象谶语中人。
再说后厨房间内,陆北游正在抓一条条鳜鱼。要将这鳜鱼的肉切成十张宣纸大小的薄片却也有几分难度。陆北游要体中气机萦绕在手中的菜刀之上,小心翼翼地破开鳜鱼的肚子,将其中内脏取出,在沿着鱼的椎骨将鱼削开。约莫过了二个时辰,陆北游终于将水缸中的鱼全部切成了薄片。此刻,夕阳已经迫近西山了,陆北游将切好的鱼片送给厨房的厨师们,就去账房出领了今日的工钱,便回晴城武馆了。
陆北游还未到晴城武馆,便被一群人拦住了去路。为首者正是先前被陆北游教训的王猛。
且说这王猛被陆北游轰出珍香楼后,怀恨在心,便召集了一干混混、流氓痞子,在陆北游必经之路上等着他。周围的商铺纷纷关门,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哟,小子,大爷可在这里侯了你大半个下午了,还不上前给大爷跪下。大爷听说你在那珍香楼里打工,只要你给大爷跪下,喏,大爷手里的五两银子就是你的了”,王猛仰着头轻蔑地看着陆北游,猖狂道。
陆北游停下脚步双目一片寒冰,冷声道,“让开。”
“哟呵,你这小子,真是好不识相,我们王哥赏给你个脸,让你认个错,你却敬酒不吃吃罚酒”,站在王猛身边的一个贼眉鼠眼的瘦高个双手叉腰,阴阳怪气地说道,“兄弟们,给我上。”
闻声而落,王猛身边的无赖、混混一起向陆北游铺去。陆北游双目一凝,《踏雪》身法再次展开,在众人中宛如魅影中穿梭。陆北游的《踏雪》身法,如今已到了小成境界,施展开来如同轻风飞雪一般,在空气中留下阵阵残影。
不过一会儿,王猛手下的爪牙全部瘫倒在地上,叫苦连连。陆北游抬起头看向王猛,王猛一时间脸上布满了慌乱之色,一步一步向后退去,“你,不要过来。”
“王猛,出什么事了”,一个身着华服的公子哥走了过来,她的身旁还有一个虎背熊腰的光头汉子。
“郑少爷,你来的正好,这个小子砸我的场子,还把我的一干兄弟打上了”,王猛哭丧着脸,向那华服公子说道。
这华服公子名叫郑源,是青岳镇镇长郑斌的儿子。他想将青蛇帮纳为己用,又对雷翊早有些想法,便暗中授意让王猛接近雷翊,打入青蛇帮中,可是谁成想被眼前这小子横插一脚,让王猛在雷翊面前丢尽了面子。
郑源觉得脸上无光,吩咐道,“郑啸,你去教训一下那个小子,别打死了,把他的手折下来,带回府上炮制一番。”
“是”,那光头汉子一步踏出,朝着陆北游冲去。这郑啸的武器乃是一双狼牙拳套,拳套之上生有倒刺,颇为狠辣。
陆北游先是侧身一躲,然后灵动一退,郑啸追上去一拳轰出。突然,只听一声娇喝,“看剑”,一个身着青衣,头戴斗笠的女游侠儿飞身而起,一剑递出,郑啸只好收回拳劲,撤身一退。
“你是什么人,竟然敢阻挡爷办事情”,郑啸怒斥道。
“路见不平,拔剑相助,你可容不得你们这种恶霸纵横乡里”,那斗笠女子落在陆北游身旁,“哎,小子,你没事吧,不要怕,本女侠保护你。”
要说这段思青正是段兴城之女,年方二十,去年被段兴城送到春水山庄修习武道,今日正式回来探望段兴城。段思青刚到青岳镇,就听闻镇上的居民说有恶霸拦截,故而闻声前来。要说这江湖儿女,有的我行我素,眼中只有自己,有的则仗义疏财,路遇不平事,便会出手相助
陆北游默不作声,段思青也不自讨没趣,嘴里喃喃道,“真是好心喂了驴肝肺。”
“你走吧”,陆北游出声道,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你”,段思青气急道。
“好了,你们两别在那你侬我侬了,看的小爷我心烦,郑啸拿出你的本事来,今天这两个人一个都不许走,竟然欺负到小爷身上来了”,郑源厉声道。
“是,少爷”,郑啸箭步向陆北游和段思青冲去,随即一拳轰出。要说这郑啸的修为也有了武道一重楼瞰山楼的层次,故而虎拳之上有层层劲气缭绕。陆北游双目中闪过一道破空而来的拳影,只见他一掌推出,与那肉拳相抵,随即纵身以拳掌相接处为圆心跳起,一脚重重踢压在郑啸光洁的脑袋上。
郑啸身体陡然一震,陆北游又顺势一踢,郑啸身子向前倾倒,摔了一个狗吃屎。
郑啸好歹身子骨硬实,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对着陆北游又是一拳轰来,陆北游撤身一退,然而就在这时,一旁的王猛大吼一声,“虎啸山林!”,趁着陆北游不备,一拳轰到陆北游的虎背之上。
这王猛修行虎拳也有了十来年了,这一招“虎啸山林”是虎拳的绝式。拳出时裹挟着如同猛虎怒吼啸动山林的气势,拳终时拳身上的层层劲气没入了陆北游的北部。陆北游修习到今日,只有修炼剑法《无留剑法》以及身法《踏雪》,在肉身一途上并未有所建树。且说武道一途,一为淬体,二为凝神。剑法、身法皆是凝神一途,是以武者的胸中意气牵动浑身气机来御敌,而淬体乃是巩固武者的肉身,以肉身激发出体内元气。李惊虎便是修行淬体一途的武者,淬体一道的长处便是气势磅礴,而凝神一道的长处则是气机绵长。
陆北游身中王猛这一拳,倒吐出一口鲜血,半跪倒在地上。
“哼,小子,终于知道你王大爷的厉害了吧”,王猛狞笑道。
“卑鄙”,段思青娇喝道,连忙持剑杀向王猛,一旁的郑啸也已缓过身形。三人乱战成一团。段思青凭借着手中长剑之威,起初还可以与二人周旋一二,但是毕竟是以一敌二,时间一久,便入了下风。
就在段思青陷入苦战之际,一阵怒吼破空而来。
“你们这些破烂,竟然敢欺负我的小师妹。小师妹,你李哥来嘞。”
话音刚落,李惊虎从人群之中飞出,将战场切割开来。李惊虎与郑啸皆是淬体一途上的强者,且又都是武道一重楼瞰山楼,正好是棋逢对手。
失去了郑啸相助的王猛,反被段思青压制。段思青一剑递出之后,又再接一剑,让王猛招架不及。
李惊虎与郑啸打了约莫五十个回合,郑啸先前受了陆北游一脚,气机已经不稳。李惊虎最后竭力一拳轰出,郑啸迎上。只见郑啸身形一滞,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倒在郑源的身边。
王猛也被段思青一剑挑翻,脸上还留下了一道血痕。
“哼,我们走。山不转水转,这场子,我郑源一定会找回来的”,郑源丢下一句狠话,“废物东西,我爹养你有什么,快起来。”
郑源一人扬长而去,郑啸和王猛以及王猛一帮爪牙都纷纷跟上。
李惊虎被着陆北游和段思青回晴城武馆。
“小师妹,你怎么回来嘞”,李惊虎憨笑道。
段思青将剑归入剑鞘,一人走在前头,说道,“是呀,大师兄,思青这次回来主要是看看爹爹,明年六月春水山庄就要举办“春水千茗会”,我想从爹爹的武馆里挑几个弟子随我一起去参加“春水千茗会”。大师兄怎么样,你想不想去。”
“好啊,大师兄也想去瞧一瞧那春水山庄的风采。”
要说这春水山庄乃是富春一带武道宗门的执牛耳者,凡是能拜入春水山庄的弟子都是才绝惊艳之辈。段兴城的晴城武馆和这春水山庄相比,就是萤火虫和当空皓月的区别。要说这段思青可以拜入春水山庄,也是机缘巧合、因缘际会。三年前有一个老者来到青岳镇上,与段兴城密探了一个晚上,那老者说能让段思青拜入春水山庄。段兴城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就差人将段思青护送到春水山庄,没成想还真的拜入春水山庄,成为庄主月元的亲传弟子。而这“春水千茗会”表面上是茶会,实际上是富春年轻一辈坐而论道、彼此切磋的聚会。在“春水千茗会”上扬名的少年才俊,可以说是真正踏入了富春这一带的江湖。
李惊虎看着走在身前的段思青,心中微微失落,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师妹,如今已经走在自己前头了。李惊虎对段思青的情愫一直藏得很好,但是今日就像调味瓶子打翻一般,心中五味杂陈的。
三人来到晴城武馆后,段兴城运功替陆北游调息,陆北游的伤势也稳定下来。
过了两天,在晴城武馆的大院里,陆北游和段思青两人分离两侧。两人手上借持着一把玄铁长剑。
段兴城坐在主座之上,说道,“思青,与你这刚拜入武馆的小师弟过招一二,也让爹爹看看你的《青城剑法》练到什么地步了。”
陆北游双目凝神,心中默念《无留剑法》的口诀,双手握紧口中玄铁长剑。战斗一触即发。
陆北游《踏雪》展开,直奔段思青而去,在空气中留下道道残影,手中长剑径直向段思青刺去。
段思青灵巧一闪,手中长剑随势一转,两件剑锋相接,爆发出尖锐的剑鸣。
“剑流清溪”,段思青娇喝一声,手中长剑汇出三道剑气劈向撤身后退的陆北游。陆北游身上的晴城杉被剑气划开了几个口子。
段兴城坐在主位之上说道,“北游,不要留手,思青的修为高你一个小境界,你若是再留手可就要输给他咯。”
这段思青乃是武道一重楼瞰山楼小成境界,陆北游初入瞰山境,两者间在境界上的确存在一些差距,但是武道对敌并非完全看境界比较强弱。比如说那王猛也是瞰山楼小成境界,但陆北游凭借《无留剑法》便能一击溃败王猛,这就体现了武学的重要性。天下武学繁多,但是世人为这些武学划分了一个等级。天下武道典籍,有凡阶、化境、圣衍三个层次,每个层次分作九等,一等最佳,九等最次。《青城剑法》乃是凡阶一等秘籍,这门剑法的来历暂且不提,不过段兴城堪堪武道三重楼明雾楼的境界,不能将这套《青城剑法》全力施展开来,更摸不透其中的精髓,而段思青拜入春水山庄后,有庄主月元指点,在剑道一途上一日千里,单单在《青城剑法》上的造诣已经和段兴城遑不多让了。
陆北游闻言,向段兴城点了点,只见其周身气机升起,双目中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气。
段思青冷哼一声,“让你刚才小瞧我,冷木头”,纵步向陆北游一剑刺去。陆北游纵身一闪,反手一剑递出。剑尖让蕴藏着无穷的气势,如同池中长龙般直上九天,段思青美目一缩,急忙横剑一挡。陆北游长剑剑尖一撞,段思清手中长剑一震。她只觉虎口一麻,手掌一松,手中长剑“砰”的一声坠落在地上。
陆北游长剑横在段思青玉颈上,这一战段思青落败。
“哼,一定是我粗心大意了,我们来日再比,我一定好好教训教训你”,段思青嗔怒道。
“思青,别闹”,坐在主座上的段兴城起身来到陆北游身旁,“北游啊,你这套剑法颇是玄妙,剑势绵长不定,时而又有气吞山河的威势,但是段叔有一点要指出,你这套剑法走的是意气心剑的路线,但是北游你似乎心中有所牵挂,故而不能此剑招上有所进境。我若所料不错,北游你已经困扰许久了吧。”
且说这武技修炼也有几个等级划分,自下而上分为“初窥门径”、“登堂入室”、“炉火纯青”、“登峰造极”、“出神入化”五个等级。先前陆北游已将《无留剑法》修到了“初窥门径”的境界,却再也不得进境,也颇为疑惑自己的问题。
“段叔指点,北游感恩在心”,北游眼中一亮。自己近来挂虑太多,反倒落了下乘,在武道上一往无前的信心有些黯淡。适才在陆北游眼中闪过的那一抹亮色,正是陆北游重新找回了在武道上的道心。
“哼,说来说去,爹你就是在夸他的剑法厉害,那我的呢,这可是爹传给我的《青城剑法》,要是比不上他的,我就找师傅重新要一门。”
“哎,思青可别恼,爹的《青城剑法》哪里差了,适才你们对敌,我发现北游的《无留剑法》重在气机,而《青城剑法》重在形意,你们二人磨练一二,可以出一合招。北游,来,你来使出《无留剑法》,我以《青城剑法》给你辅招。”
陆北游点了点头,施展出了《无留剑法》,段兴城双目一凝,身形游走,配合着陆北游的剑招,陆北游和段兴城两人的剑法剑招好像产生了若有若无的一丝联系,一招一式都契合天地。
“北游,斩”,段兴城大喝一声,陆北游闻声顺势提剑一斩,斩出一道磅礴的剑波,轰碎十丈外摆放着的平日里供武馆弟子磨练拳脚功夫的木人。
二人收剑而立。段思青在一旁笑着说道,“爹啊,这是什么剑法。”
“这是与你这陆小师弟合击的剑法,至于名字嘛,气机取自《无留剑法》,形意取自《青城剑法》,便叫他《留青双剑》,北游你看如何”,段兴城向陆北游问道。
“全凭段叔叔做主”,陆北游恭敬道。
“好好好,爹我也要学”,段思青急忙道。
“那你可得跟你陆小师弟好好交流咯”,段兴城笑着说道。
“哼,谁要跟这个冷木头交流,不学了”,段思青看到陆北游的死人脸就来气,垛了跺脚,回房去了。
“北游啊,你也歇息一番吧”,段兴城交代了几句,便也出去了。
陆北游回到房中,心中回想前几日与王猛、郑啸交手之事。
“那一日被那王猛偷袭,虽说是无心之失,但是我的弱点就是体质太弱,若是遇到像李师兄这样的淬体高手,说不定会吃大亏”,陆北游在心中想到,突然灵光一闪,“对了,那刀客送我的《玉石诀》好像就是淬体功法。”
陆北游从怀中取出那本柳三生赠送给他的功法《玉石诀》,翻阅起来。
《玉石诀》,凡阶七等淬体功法,以气机并以药物蕴养体中精元,共有三个层次,第一层次为青玉体,可肉掌断筋骨;第二个层次为白玉体,只手破铁甲;第三个层次则为金玉体,可寸指碎山石。修炼《玉石诀》需要一味“玉灵花”的药草,每日用此药草浸泡身体,再以灵力滋养,加以时日便可修成青玉体,至于白玉体、金玉体,此处就先不提了。
“看来要去那药铺走一趟了,只是带来的银两已经不剩下多少了,罢了,先去瞧瞧再说”,陆北游心中已有了思量,便起身出了晴城武馆,往镇上的药铺去了。
出云村,秦家小院。秦龙生正坐在家中,秦尔雅在一旁收拾家务,“尔雅啊,爹过几日要去一趟青岳镇,你可有什么东西带给北游。”
“这是前些日子尔雅织的衣服,再过些日子就要入冬了,还请爹爹替我带给北游。”
“你啊,对你爹我都没这么好,这小子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秦龙生笑骂道。
青岳镇上独有一家药铺,名叫杏林堂,平日里出售一些寻常药材。陆北游进了这杏林堂,堂中只有一个五岁左右的小姑娘。
“小姑娘,药铺掌柜在么”,陆北游轻声问道。
“爷爷出门采药去了,还有半个时辰呢”,白墨儿眨了眨眼睛,俏皮道,“哥哥,可以陪我说说话么。”陆北游看着眼前小女孩水汪汪的眼睛,想起了小时候的那个有秦尔雅陪伴的雨夜。
“你叫什么名字”,陆北游走到柜台前。
“我叫白墨儿,哥哥叫我墨儿就好啦。我爷爷就是这家药铺的掌柜,大哥哥要抓什么药,可以问墨儿,”白墨儿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陆北游。
“我要抓几味玉灵花,墨儿你知道么”,陆北游看着眼前小姑娘这般热情,先前的拘谨也放松下来。
“那是强健体魄的药草呢,听爷爷说现在修习武道的人大多数都走凝神的路数,淬体的路数已经很少有人走了,后院还有一盆,我这就去拿来。”她进了后院,不一会儿,就捧着一株通体血红的三叶花回来。
“只要将这株玉灵花放到热汤中,可以锻炼筋骨体魄,听爷爷说那滋味可不好受哦,哥哥要走淬体一道么。”
陆北游摸了摸白墨儿的脑袋,笑道,“是啊,哥哥可不怕呢,再大的痛苦也能熬过来,墨儿,这玉灵花多少钱呢?”
“墨儿不要哥哥的钱呢,这玉灵花是墨儿自己栽培的。爷爷不让墨儿出去玩,墨儿希望哥哥以后能常来药铺里陪墨儿说些话呢”,白墨儿嘟着嘴,用一种充满着渴望的眼神看着陆北游。
陆北游心里一软,连忙说道,“那可不行,哥哥不能白拿你的东西。墨儿喜欢泥人吗,下次哥哥来的时候给你带一个泥人来。”
“好啊,好啊”,白墨儿欣喜地拍了拍手掌,但就在此刻异变陡生,她突然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口中不断有白沫冒出,脸颊上浮现出一条条诡异的青紫色纹路。
“墨儿,你怎么了”,陆北游看到这一幕心中大惊,。
“不要碰她!”,门外却传来一声沧桑的大喝。
一个背着背篓的麻衣老者走了进来,手掌贴住白墨儿的百会穴,只见白墨儿气息稳定了下来。
“哎,这孩子”,只见那老者自言自语道,“这位少年人你是?”
白非才发觉自己不认识陆北游,先前全身心都在白墨儿之上,倒是忽略了眼前这个年轻人。
“这,想必您就是墨儿的爷爷吧”,陆北游将先前经历和白非一说,脸上也有几分自责之色。
“哎,小友这事儿并不怪你,只是墨儿生来命苦啊”,白非锤了锤木板,以发心中的不忿。
“白爷爷,墨儿这是怎么了”,陆北游疑惑道。
原来这白墨儿生下来的时候,左肩上有一太阳胎记,曾有游走江湖的道士说白墨儿乃是古籍中的“九阳体”。九阳体阳气极盛,可偏偏白墨儿是女子之身,故而这些年来在白墨儿体内有两股势力彼此争斗不休,一股便是“九阳体”代表的刚烈阳气,另一股便是白墨儿作为女儿身的“先天阴气”,两者争斗到极致时,便会让白墨儿遭受阴寒缠身之苦。适才白墨儿去搬那玉灵花,这玉灵花属阳性,便引动了白墨儿体内的“九阳体”。
“那如何才能治好墨儿呢”,陆北游靠近了墨儿几分,眸子里透着几分心疼。
“治好墨儿方法只有两种,第一种方法难于上青天啊,便是请武道九重楼开阳楼的至尊将墨儿“九阳体”的体质剥离,可自从大夏神器被篡夺,天下气运流转,当今江湖武道六重楼栖霞楼小尊都不多见,更何况是那开阳楼的至尊,第二种方法便是寻一味名叫“阴阳融灵草”的药草,药草自上而下分为一品至九品,这阴阳融灵草不过是七品药草,但却异常稀有,故而十分珍贵,我寻了大半个天齐山脉还不见它的踪迹。”
“阴阳融灵草?这名字好耳熟啊,我好像在哪听过”,陆北游喃喃道。
“什么小友,你竟然听过这方药草?”,白非一急,抓住陆北游的手腕,陆北游怀中有一块玉佩掉落下来。
这块玉佩正是陆北游被黄朝带回村子时,身上所佩戴的白玉。这块玉佩掉到了熟睡的白墨儿脸颊边上,发出淡蓝色的光芒,白墨儿脸上的青紫色纹路被这光芒照耀后,消失不见。
“这,这,”,白非凑近一看,嘴巴张大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指着这块玉石,大惊道,“这是太白冰玉!”
“前辈,这玉石对墨儿的症状有所帮助吗,这样的话,我就把这玉石送给墨儿吧”,陆北游轻声说道。
“不可,小友可知道这太白冰玉是何物?这太白玄玉只有在辽东太白山巅千年冰层十丈深处才可以寻到如此大小的太白冰玉,此物太贵重了,不知小友从何而来。”
“这是我父母亲留给我的”,陆北游说道,“如今有了一些父母亲的消息,过一段时日便会去寻他们,这玉佩送给她好了,前辈莫要再推辞了。”
白非闻言,老泪纵横,向陆北游拜了两拜,“老朽替墨儿谢谢少侠了。”
白非看着沉睡中的白墨儿,心中感慨道,“小公主,皇天不负有心人啊,终于让老奴替你寻得了一丝生机。”
陆北游回到晴城武馆,将玉灵花放入准备好的热汤中,热汤一瞬之间就变成了血红。陆北游浸入其中,顿时好像有千万只蚂蚁爬过他的皮肤,经脉之中的血液如同发疯的雄师咆哮着胡乱冲撞。他紧咬牙关,眉头紧促,额头有粒粒汗珠渗出。一刻钟之后,陆北游气息平稳下来,小麦色的皮肤透着几分淡青,这是初入“青玉体”的迹象。
“阴阳融灵草?正是那夜玉箫生提到过的草药,难道是那株……,看来要回一趟出云村了”,陆北游心中已有了决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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