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歌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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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霄山，云霄宫内，温云霆与云道南相对而坐。
    “道南，我们有很长时间没见过面了吧！”
    温云霆目光温和地看向对面的云道南。
    “不长吧！也就是十几年而已，如白马过隙，恍若昨日。”
    云道南轻抿了一口茶，淡淡地说道。
    听着云道南淡然无比的话语，温云霆不由得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哈！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道南你现在也是变化了不少啊！这都已经学会说笑了。”
    云道南道：“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并没有什么说笑的意思。”
    温云霆笑道：“以前的你，可是不会向我解释这么多的。”
    听到温云霆这话，云道南微微一愣，然后颇有些怀念道：“那时的我们都还年少，我也一直在向往着那种孤傲大侠的生活，所以自然是要常常摆出一副冷漠面孔的，毕竟只有那样才像是个孤傲的大侠。”
    “是啊！那时的我们还很年少，可以肆无忌惮地去追寻自己想象中的生活。”
    温云霆也是想起了自己年少时的那一段时光。
    “你今天来这里见我，不只是为了叙旧吧？”
    云道南开口打断了温云霆的回忆，语气之中带着一丝肯定。
    对于云道南忽然开口打断自己的回忆，温云霆也不觉得生气，他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云道南道：“怎么，我们这么多年没见了，没什么事情，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吗？”
    云道南道：“当然可以，只是，像你这么忙碌的人，只怕是不会毫无理由地来找我这一个闲人叙旧的吧！”
    听到云道南说自己是一个闲人，温云霆不由得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后奇道：“你是闲人？这我可真是没看出来。”
    只见在这座云霄宫里，四处都堆满了厚厚的典籍，以及一张又一张被人写满了字的大宣纸。
    由此可见，云道南在这里可是一刻都不曾闲着的。
    对于温云霆迟迟不肯说明来意的做法，云道南也是颇感无奈道：“陛下，有什么话你就快说吧！你也看见了，我这里还有这么多的典籍要整理，实在是没工夫在这里跟你打哑谜。”
    云道南这一番话，说的其实是有些不敬的。
    只不过，对于温云霆来说，云道南的这点不敬，他完全没放在心上。
    他们曾经是共同经历过生死的兄弟，可以说，云道南不止一次地救过他的命，而同样的，他也不止一次地救过云道南的命。
    他们之间的情谊很深，远不是什么生死之交可以形容的。
    “云雀又见到了云缺。”
    虽然云道南已经那么直白地要求他说明来意了，但是，温云霆还是开口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云缺？！”
    听到温云霆这看似随意的一句话，云道南一直古井无波的脸庞终于是变了。
    他颇有些瘦削的脸庞之上，此刻竟是多出了好几种神情。
    这其中有着思念，有着愧疚，有着失落，有着无奈。
    在这一瞬间，云道南似乎是想起了很多的事情。
    他想起了她，想起了他们的孩子，那么一个聪明伶俐，乖巧懂事的小家伙。
    “他，他还好吗？”
    云道南这一刻的声音里竟是带上了一丝颤音。
    温云霆道：“还不错，现在都已经做了西南盟的盟主了。”
    “什么？！”
    听到温云霆这话，云道南忽然是勃然变色。
    “温云霆！！！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一人为你们温家鞠躬尽瘁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牵扯上他？”
    云道南猛地站起身子，一脸惊怒地看向坐在那里好整以暇的温云霆。
    “我什么意思？我能有什么意思啊？”
    对于忽然发起怒来的云道南，温云霆只是不慌不忙地喝着茶。
    “温云霆，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这么多年了，我为你们温家做的还不够多吗？”
    云道南眼神凶劣，语气森然地说道。
    他可以一辈子都不走出这座云霄宫，他也可以一辈子都不去见她，他更可以一辈子都不去认那个孩子。
    但是，如果那个孩子被人当做他的软肋，并以此来要挟他，那他就不会再退让了。
    他云道南跟天底下所有的父亲都一样。
    在成为一个父亲之前，他首先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一个男人，一个父亲，他是绝对不会看着自己的孩子受到伤害的，哪怕只是一点也不行。
    “多，当然多了，这么些年，你为我大温做了多少的事情，我自然是记得一清二楚的。”
    温云霆抬手抿了一口茶，淡淡地说道。
    啪！
    “但是，你别忘了，这是你欠大温的，不是欠我的。”
    说到这里，温云霆也是忽然变了脸色，竟是直接把手中的茶杯给掷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你别忘了，你欠我的还没还呢！”
    温云霆目光如炬，眼神冷然地看着云道南。
    “欠你的？我欠你的还没还吗？我还的还不够吗？十五年了，整整十五年，我一步都未曾踏出过这里，这还不够吗？”
    云道南语气愤然地质问起温云霆。
    温云霆冷冷一笑道：“呵呵！这就够了吗？这就够了？云道南！！我告诉你，不够，这还远远不够，十五年了，你还记得已经十五年了啊！那你还记得十五年前她是怎么死的吗？”
    “云道南！！你还记得吗？”
    温云霆猛地站起身子，一把抓住了云道南的衣襟，冷冷地质问道。
    “我……我”
    忽然被温云霆抓住衣襟，云道南一时竟是有些语滞起来。
    当年之事，早已经说不清楚究竟是谁对谁错了。
    只是，经历过的人永远也无法将那件事情忘却。
    云道南满面泪水道：“我承认是我对不起她，是我害了她，可是，可是她并没有错啊！孩子也没有错啊！他们都是无辜的啊！错的就只是我一人而已啊！”
    “温云霆，我承认，我云道南这半生愧对过很多人，我也知道，有些事情，就算是我用一辈子去弥补也是无济于事的，可是我就只求，只求当年之事，就止步于我行不行？”
    “我云道南荒唐半生，从来没有求过任何人，但是，今天我求你，就算我求你了，不要为难他，行吗？”
    云道南满面泪水，一脸乞求地看着温云霆。
    这一刻，他不是云霄宗的唯一继承人，他不是威震天下的云霄宫宫主，他就只是一个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安然无恙地度过一生的父亲。
    看到云道南一脸愧疚，满眼乞求的样子，温云霆没来由地有些失落。
    他一把松开了抓着云道南衣襟的双手，然后眼神复杂地重新坐了下来。
    也许是他太执着了，也许正如云道南所说的那样，当年的事情只止步于他就可以了。
    “我并不是要对他做些什么，西南盟盟主的位置也不是我特意安排的，这一切就只是一个巧合而已，我温云霆就算再没有气度，我也不会去如此算计一个小辈的。”
    温云霆再次抓起了一个茶杯，然后狠狠地喝了一口。
    云道南这时也是已经冷静了下来。
    他早该想到的，作为一个帝王，温云霆固然无情，但是他还不至于会为了这些事情就去算计一个小辈。
    只是，一涉及到那个孩子，他就会不由自主地失去方寸。
    “抱歉，刚才我有些失控了。”
    云道南有些羞愧地坐了下来。
    温云霆道：“世人都道你云道南无情无义，可是他们哪里知道，你是一个会为了自己的孩子而不顾一切的人，更是一个可以为此无视帝王威严的人。”
    云道南苦笑道：“我也只不过是倚老卖老罢了。”
    温云霆道：“不管是因为什么，你是第一个敢这样跟我说话的人。”
    对此，云道南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
    “好了，闲话少说，我这次来找你，确实是有事想问。”
    “我想知道这次的事情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
    温云霆这时也是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天灾也有，人祸也有。”
    对于温云霆的问话，云道南就像是早有准备一样，想也没想，便直接开口回答道。
    温云霆眉头一皱，“两者都有？这是你的猜测还是？”
    云道南直接道：“卦象如此。”
    听到这话，温云霆的眉头不由得是皱得更紧了。
    卦象如此，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事情可就不简单了啊！
    他本以为这只是一场人祸，但是现在看来，事情并不像他想的那样简单。
    温云霆抬眼看向云道南，“对此，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云道南摇头道：“没有，这次的事情，按照卦象来看，我只能说是凶多吉少。”
    “多年前，大温早就摆好的棋盘，现在已经乱了。”
    接着，云道南又若有所指道。
    “你的意思是，现在棋局已乱，而我要做的，就是重新把它整理好吗？”
    温云霆问道。
    云道南摇了摇头，语气沉重道：“不是，我的意思是，棋局已开，你要重新下完这盘棋才行。”
    “什么？！”
    听到云道南这话，温云霆不由得是猛然一惊道。
    棋局已开，这是什么意思？
    是谁开了棋局？又是谁要跟他下这盘棋呢？
    “天地异变，邪魔入侵，阴盛阳衰，生灵涂炭。”
    “这一切，到现在为止，还只是预言，但是，很快它就会变成现实了，你要早做准备了。”
    云道南抬眼看向宫外，语气缥缈地说道。
    “呵呵！早做准备，只怕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
    温云霆想起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不由得语气沉重地说道。
    只怕这一切早就已经发生了。
    他早该想到的，早在第一件异常之事发生之时，他就该看清楚这一切的。
    只是，现在一切都悔之晚矣了。
    现在的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去悔恨了。
    灾难已经近在眼前了，他只有竭尽所能地去对抗了。
    “不管是什么，都绝不能让我就此止步。”
    这一刻，温云霆又想起了自己心中的宏图伟业。
    他还没有把大温打造成有史以来最强大的王朝，他还没有成为一个他心目中的帝王，他还没有做到可以流传千古。
    所以，他现在绝对不会去低头认命的。
    就如他当日在大殿之上所说的那样，就算是天要阻他的路，他也绝不会就此止步。
    云道南看了一眼斗志昂扬的温云霆，笑道：“看来你还是这么斗志昂扬，从不认输啊！”
    温云霆淡然道：“输，对于别人来说可能就只是输了一次而已，但是对于我，一个帝王来说，输就代表着一无所有，所以，我绝对不会输，更不能输。”
    云道南道：“如果真到了那一步，那么到时我一定会走出这座云霄宫。”
    温云霆笑问道：“你这是在向我立誓吗？”
    云道南道：“我只是提前告诉你，免得你到时候觉得惊讶。”
    温云霆笑道：“我只希望这一天永远不要到来，”
    “希望如此。”
    云道南不置可否道。
    云霄宫的卦象如此，他不相信这卦象会出错，因为这卦象从来没错过。
    “我该走了。”
    温云霆站起身子告辞道。
    云道南没有起身，只是淡淡道：“你应该自称为朕。”
    “你现在已经是大温的帝王了，不再是以前的那个温云霆了。”
    云道南抬眼看向正要迈步离开的温云霆。
    听到云道南这话，温云霆目光一凝，然后淡然道：“我就是我，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在你面前，我永远都是那个温云霆。”
    说罢，温云霆便转身迈步离开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
    看着温云霆大步离去的背影，云道南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怅然之色。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和温云霆都在发生着变化，只是不知道，这变化究竟是好还是坏。
    “陛下。”
    云霄宫外，一众殿前侍卫一脸恭敬地看着迈步而出的温云霆。
    “回都。”
    温云霆伸手接过侍卫递过来的，独属于他的贴身佩剑。
    他要告诉世人，他的这柄佩剑，并不只是摆设而已。
    这把剑，一向被他束之高阁，但是这并不代表着，这把剑不能用来杀人。
    只要是剑，只要它还没有彻底腐朽，那它就仍然可以使人感到胆寒。
    “朕是大温的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凡是企图沾染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温云霆抬眼看向雾气弥漫的云霄山，此刻，他明亮的眼眸在这一瞬显得格外的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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