僻静山洞中,林天养连大气都不敢喘,四周安静得他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别害怕,我没有恶意。”似乎感觉他的恐慌,脑海中的声音再度响起。
林天养嘴角抽搐几下,浑身冒出冷汗:“大佬,您不说话我就不害怕了……”
不过很快他就看开了,对方能悄无声息地进入自己识海之中,若真有恶意,只怕自己有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痛苦领悟到自己的渺小之后,他反而鼓起了勇气,只要态度好一点,没什么事是不可商量的……
“前辈,敢问您尊姓大名,为何要进入我的识海之中?”他小心翼翼地恭敬发问。
“我肉身陨灭,残余灵体,在你识海之中能帮助我养伤,至于我是什么人,你进来看看不就知道了?”脑海中的神秘声音发起了见面邀约。
林天养犹豫一下,凝神静气,意识沉入了识海之中。
广袤识海中,念力九星缓慢运转,乳白星辉之下,先前看到的那名中年男子正背负双手,仰首观星,乌黑长发无风自动,飘然若神仙。
林天养离他很远,不敢靠近。
“想不到,此生我竟还能见到你们……”中年男子看着九星呢喃自语,声如悠远洪钟,满含沧桑与感怀。
林天养看得一阵恶寒:“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对着我的念力九星神神叨叨的?”
“前辈,您到底是谁?”他再次恭敬发问。
中年男子转过身来,深邃眼神在他身上扫视几眼,温和笑道:“想不到,居然是你这样的小家伙继承了我的衣钵。”
“你的衣钵?”林天养满头雾水,不解道:“可我根本不认识你,怎么会继承你的衣钵?”
中年男子笑意更盛,指着悬空的九星:“这是天衍九星诀。”
林天养顿时一怔,惊道:“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这是我创的功法。”中年男子云淡风轻,平静地介绍了自己:“我叫吴道子,是一名画师。”
“你……你是画圣!”
林天养瞳孔猛然收缩,看着中年男子一脸儒雅笑容,一阵麻痹感从头皮一直麻到了脚跟,浑身因兴奋而止不住地颤抖:“万年以来唯一的天圣,吴道子!”
画圣,天圣,吴道子!
纵观天衍大陆万年历史,吴道子绝对是当之无愧的万年最强者,是所有画师心目中最崇高的偶像人物,更是受尽亿万百姓敬仰,他的故事可谓家喻户晓。
三岁习画,六岁开窍,十岁通神……四十晋升天圣,奠定画师在天衍大陆的超然地位,开启画师新纪元,俾睨天下,门下信徒百万众,因他一人风华绝代,大陆上最高山脉更是被易名为画圣山,是所有画师心中的圣地!
纵观此人一生,堪称传奇!
可就是这样一位惊天动地的最强者,此刻居然出现在他的识海之中,令他如何还能保持冷静!
“难怪连天圣图鉴也扫描不了,天圣之威岂容冒犯!”林天养此刻终于明白天圣图鉴为何失效了。
他激动不已,跪倒在地:“弟子林天养……拜见画圣!”
他行跪拜之礼并非只是因为画圣之威,更因为自己学了天衍九星诀,是画圣的功法让他拥有了开窍中品的修为,他也可算是半个画圣弟子,跪拜之礼理所应当,更何况,画圣弟子的名头,光是想想也足以让人激动了……
吴道子大方受了他这一礼,很是欣赏地点了点头:“你很不错,修炼天衍九星诀时日不长,居然已经把九星都演化出来了,很好!”
来自画圣的夸赞让林天养一头雾水,不解道:“已经?难道不是一开始修炼的时候就要把九星全部都演化出来吗?”
这次轮到吴道子吃惊了,讶异道:“什么?你第一次修炼就全部演化九星?”
“是啊,难道不对吗?”林天养回答得非常理所当然。
吴道子有些恍神,面色凝重几分:“当然不对,天衍九星暗含乾坤大道,宇宙至理,哪有这般轻易演化?演化九星之路必须一步步来,否则稍有不慎,便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林天养面色白了几分,回想起第一次修炼时的痛苦,不由得毛骨悚然:“难怪那么艰险,果然是没文化害死人!”
“不过好在你的灵魂应该足够强大,否则你早就死了!”吴道子不由得苦笑起来,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少年竟然如此大胆,第一次修炼就敢演化九星,难道是他写得不够明白?
“看来,我六品的灵魂强度不是摆着看的……”他想起天圣图鉴给出的信息表,心头有所明悟,不愿在这个让他显得非常白痴的话题上继续纠缠,转移话题道:“画圣前辈,您不是在画圣山上吗?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吴道子面色一僵,眼神也黯淡了下来。
“此间缘由说来话长,你愿意听我说吗?”吴道子神情凝重。
林天养连连点头,这可是有史以来的最强者,他的故事怎么会不想知道。
吴道子盘腿而坐,开始缓缓讲述:“三岁那年,我开始习画……”
“前辈,您的童年故事已经烂大街了,请说重点好吗?”林天养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要求快进。
“……”
吴道子颇有怨气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那年我成就天圣境界,神通天地,识感宇宙,竟是感应到天衍九星正不断衰弱,隐有破灭之相,若真是如此,只怕九星破灭之日,就是天衍大陆众生泯灭之时……”
“什么?天衍九星要破灭?”林天养满心震撼,急道:“就算它们没了,后果有那么严重吗?”
吴道子神情肃然,说道:“后悔只会比我想象的更加严重,天衍大陆一切生灵源于九星之力,天地灵气更是九星蕴养而生之物,若九星破灭,大陆失去灵气蕴养,届时将生机尽灭,生灵涂炭!”
林天养冷汗直流,以吴道子所言,九星对天衍大陆的重要性,就好比太阳对于地球的影响,若真如他所言,只怕天衍大陆此刻已是危在旦夕!
真到九星破灭时,只怕将是世界末日般的时刻,就算他手握天圣图鉴,到时还能活下来吗?
“您是万年以来最强的天圣,难道您也没有办法吗?”林天养怀抱着一丝希望。
“一开始,我试图以天地灵气反哺九星,但天地灵气太过驳杂,根本达不到滋养九星的效果,”吴道子眉头紧锁,似在回忆当时心境:“当时我很绝望,但身为画圣,为救亿万生灵于水火之中,我走遍天下,集结天下各大宗师的智慧,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
林天养眼中一亮:“什么办法?”
吴道子抬头看着九星,说道:“万物寿命终有时,唯有轮回不变,九星隐现破灭之相,亦是天道轮回,非人力所能阻挡,所以我放弃了阻止九星破灭的想法,只能想办法在九星破灭之后,再造九星!”
“再造九星!”
林天养浑身一震,目露惊叹,短短的四个字,却代表着何等的实力与气魄!
“没错,就是再造九星!”吴道子眼中光芒四射,仿佛回到了彼时的意气风发:“为了摸清九星运转之道,我日夜观星,历时十七年,终于悟道创造出天衍九星诀,可替天行道。”
林天养恍然大陆,天衍九星诀之所以可引动漫天星辰之力,原来它本身就是九星运转的宇宙大道!
“不过只是悟道还是不够,为了实现再造九星的想法,我寻遍天下至宝,找齐天下锻造宗师,举天衍大陆之力,打造出了圣品灵宝九星珠,可完美取代九星之存在。”
吴道子说到此处,神采飞扬,不过林天养并没有被他的情绪感染,至高画圣沦为今日这般模样,只怕后来定是发生了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
“后来,我登天而上,试图替换九星之时,却赫然发现,天道根本不容。”吴道子叹了口气,眼神中满是不甘:“亿万生灵危在旦夕,可天道不容我篡改轮回,天道不容!”
“于天道而言,众生因九星而起,自当因九星而亡,这是何道理?”
“亿万生命,岂可因一句轮回就死于非命?”
“既然天道不容,我便反了这天!”
吴道子平静的眼神中涌动着雷霆光芒,坚定的声音响彻识海之间,令人拜服。
林天养沉默不语,吴道子心怀天下,与天相争,这般举动固然令他佩服,不过……
“后来,您输了。”他艰难地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吴道子苦笑一声,说道:“是的,我输了,那一日,我与天道于星海深处斗法,可天威不可犯,就算我是天圣,依然被天道镇压,肉身陨落,九星珠溃散,只残留这般灵体,修为尽失。”
痛苦说起来总是云淡风轻,林天养很难想象,成就万年最强者的吴道子正意气风发,结果为了天下众生顷刻间一无所有,他当时该是何等的心情?
“前辈高德,弟子敬佩。”他真心诚意地对着吴道子再次跪拜行礼。
吴道子摆摆手,说道:“不过,天衍大陆还有机会,虽然我只剩无用灵体,但还有你!如今你已修炼天衍九星诀,日后成就绝非凡人可比,你就是天衍大陆的希望!”
天衍大陆的希望……一顶很高很高的高帽朝林天养飞来。
林天养顿时吓了一跳,为画圣唏嘘的心情马上烟消云散:“前辈,你什么意思?”
“天衍大陆危在旦夕,九星至多还有百年就会破灭,你身为我的传人,定要拯救亿万生灵于水火之中,这天道,就交给你了!”吴道子神情肃然,满怀希望地看着林天养。
话音未落,他眼前忽然一花,识海之中再也找不到林天养的身影了。
“搞什么,修炼个功法还要去逆天了?”林天养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收好光秃秃的发簪装入盒中,立马起身就往家里赶。
他穿越而来的最大心愿就是好好活着,如今前途一片光明,他怎么舍得去送死呢?
“……想不到我的传人竟然是你这般胆小懦弱之人。”吴道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林天养翻了个白眼:“前辈,你贵为天圣都被弄成这副德行了,我这小胳膊细腿的够给天道塞牙缝吗?”
“明知事不可为而为之,是为勇!”吴道子的声音有些愤怒。
“打不过还去找打,就是傻!”
“……难道你忍心看着亿万生命毁于一旦?”
“不是还有一百年吗?要不等我多活九十九年以后我们再商量?”
“……难道你不能就当是在为我完成毕生夙愿吗?”
“前辈,换个夙愿吧,你可有什么画圣宝藏之类的东西,我倒是可以去帮你取回来用用?”
“……”
一路与吴道子争论不休,他乐此不疲,很快就回到了家门前。
林家门前此时围了不少人,都是周边的街坊邻居,正张头探脑地往院内观望。
院里传出了一道威严的声音。
“林天婉,你弟弟林天养涉嫌伪造、使用虚假银票,周管家已经向衙门报了案,你不要妄想将他藏起来,半个时辰内,如果你还不把他叫出来,我就把你们林家人全部缉捕回衙门!”
“不可能!天养怎么可能会做如此之事,此事定是诬告!”
“林大小姐,那你可否解释一下,他何处得来的一万两银票?”
林天养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怒火中烧,强行挤开人群:“都给我让开!”
围观人群立时让出一条道来,不少人对着他指指点点的。
“这就是林天养?”
“听说他是个废物,没想到居然敢用假银票骗人!”
“他死定了,不仅衙门要找他麻烦,只怕张家的人也不会善罢甘休!”
朝廷律法严令声明,伪造、使用假银票者,抄没家产,立斩不赦。
林天养快步进入庭院中,只见三名身着衙门制服的魁梧大汉正持刀站立,将林天婉三人堵在屋檐下,一名身着蓝袍的中年男子在旁观望,满脸冷笑。
“天养,快走!”林天婉见他回来,心急如焚,她听到周管家说林天养用一万两银票将发簪赎了回来,就已经觉得奇怪了,又知道那一万两银票都是假银票之后,她顿时害怕了起来。
眼下捕快上门抓人,她怎么能让林天养就此锒铛入狱,前途尽毁。
“周管家,求你让我见见张公子!”林天婉焦急说道。
“公子已经出了远门,三日后才会归来,”周管家坚决摇头,冷笑道:“公子真心待你林家,可林天养居然用假银票欺骗于他,这种恩将仇报,目无王法之人,只怕公子也……”
“啪!”
他话还未说完,林天养便走到他身前,愤然扇了一记耳光,打得他顿时耳鸣!
围观的人群惊呼一声,想不到平日里懦弱的林天养,今日居然敢当着捕头的面痛打周管家,简直太暴戾了!
“我用假银票?你有什么证据就敢上衙门诬告我!”林天养佯装正义凛然,义正辞严:“我林家向来光明磊落,岂容得你这般小人信口污蔑!”
“我没有污蔑你!”周管家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站起来,目光喷火,他身为张家管事,今日竟是被一名毛头小子扇了耳光,面子大失,当下愤然咆哮:“你给公子的一万两银票都是假的!证据确凿,你休想抵赖!”
“抵赖?我抵赖你全家!”林天养又是一记耳光抽出,骂道:“假银票你们会收吗?再者说,我有那么大胆子用这种手段去骗你张家?”
围观人群连连点头,议论纷纷。
“是啊,如果是假的当场不就会被发现了吗?”
“就是,林天养要是有这个胆子去招惹张家,那真是母猪都会上树了!”
“此事可能真与林天养无关。”
领头的捕快看不下去了,干咳一声:“林天养,当着我的面还敢逞凶,是否不把衙门放在眼里了?”
林天养抱拳行礼,气愤道:“捕头,并非是我逞凶,只是张家人太过分了,一万两真金白银到他们手上转了一圈就成假银票了,分明就是看我林家势弱,想欺负我们!”
“你胡说!”周管家两边脸颊都肿起来了,气得咬牙切齿:“你说你那一万两银票是真的,那你告诉大家,你的银子是从哪里来的!”
林天养心头猛地一跳,嘴硬道:“我哪来的银子需要向你汇报吗?”
“林天养,此事事关假银票,兹事体大,你必须交代清楚!”领头捕快一脸严肃。
“这个……”林天养无言以对,怎么来的……难道要说是复制来的?
周管家见他说不出话来,立马得意起来:“怎么样,说不出来了吧?陈捕头,快把他抓回衙门好好审问,我还要告他故意伤人之罪!”
陈捕头缓缓握住了腰间的长刀,林天养忍不住流下了冷汗:“怎么办?难道现在就要亮明画师身份了?”
画师地位超然,即便是衙门也不能胡乱抓捕一名画师,只要亮明身份,咬定此事是张家之人诬告,那么谁也拿他没办法。
“请问,这里是林公子家吗?”
一道悦耳如清铃的声音在门口处响起。
几名身着劲装的大汉将围观人群推开一条通道,美如天仙的王紫嫣面带微笑走了进来,身后走出几名仆人,讲一大堆礼盒物品搬进庭院之中。
“林公子,昨日一别甚是惋惜,紫嫣今日不告而来,还请公子赎罪,”王紫嫣笑靥嫣然,环顾四周,颇为诧异:“发生什么事了吗?”
在场众人都看呆了,他们都认了出来,这是漠北城第一美人,四海商会的大小姐,王紫嫣!
王紫嫣地位尊贵,身份超然,她怎么会亲自到林家来了,还称呼林天养为……林公子?
众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有办法了!”林天养看到王紫嫣的那一刻,心中顿时有了主意:“王小姐,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不可能娶你过门的,你别再给我送钱了!”
此言一出,满场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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