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嵌内,弯弯曲曲,如一条条游龙盘旋而卧,处处都是这种奇异的脉纹,盘根错节,一闪一闪。
宁阙双目放光,这些脉纹还未彻底成形,大部分还只有根茎,却无成熟的灵石块。
饶是如此,也足以惊动两人了。
要知道,一处灵脉,便可孕育出一块钟灵毓秀的灵地,有了灵地,便可开宗立派,等于有了稳定的来源,不管是修炼还是做买卖,那都是财源滚滚。
宁阙四处转了几个大圈,看不到头,脉纹深入地底深处,即使靠着强劲的气力,不断挖掘,却发现根本挖不到尽头,如此大型的灵脉,竟还未彻底孕育成形。
其实若没有这次天震,恐怕整个清河郡都不会知道,在深达百丈的地底,竟孕育了如此奇脉。
若是再过百年千年,灵脉彻底成型,恐怕大晋皇氏都坐不住,会将国都牵引至此,霸占这处巨型灵脉。
不过可惜,灵脉被天震所扰,中途夭折,断去了升华的根基,相当于不容于天。
可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若真孕育成形,宁家首当其冲,必将陷入众矢之的,群狼环伺之下,必然分崩离析,化为灰烬。
此地之形势,恐就算宁神通也不会想到,被傅清妍所霸占之处,灵脉会如此之深广悠长,仿似无穷无尽。否则断不会将如此大的好处拱手让人。
而傅家,也是做了缜密的安排,火魔龙君亲自坐镇,连宁神通也败于他手,可以说这清河郡无人能及。
之所以危言耸听,此地被高阶练气所占,不吐露火魔龙君之事,一则是怕露出马脚,毕竟堂堂天罡之列,竟为一处没成形的灵脉大动干戈,委实说不过去,又怕那些宵小暗中窥视,遂把此处描绘成恐怖的地狱深渊,震住所有人。
而傅家却是徐徐图之,也不敢太过嚣张,以免被宁家看出破绽,如此一来,等到傅家之人完全侵占宁家,倒是便是如来佛手中的孙悟空,根本飞不出手掌心。
转念一想,火魔龙君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傅清妍必然派人前来查探,手脚兀自有些发冷,心有些慌乱。
慎重道:“杆老爹,高阶你能对付吗?说实话”
老杆子一仰头,一副享受的表情,正欲吹吹牛,看着宁阙眉头拧成一团乱麻,底气弱了不少,声音小了数分,唯唯诺诺的道:“当然……可以。”
宁阙无奈的摇了摇头,怕是难说,道:“好了,我们先走,否则待会走不了了。”
庞熔勋还在纳闷,可宁阙已然率先跃起,连连踩踏石壁的落脚处,健步如飞,陡涯般的深嵌,如履平地般简单粗暴。
庞熔勋坠落在后,问道:“怎么回事?”
宁阙长话短说道:“火魔龙君是傅家请的人,这里出了这么大动静,傅家必然派人查探,若是高阶,我们可挡不住,若被一锅端了,可就掉的大了。”
老杆子看着远去的身影,无奈叹了口气,白色根茎收拢,一个飞跃,扎根在宁阙肩头,没好气的道:“你这二货,太不中用了,连个影都没见到,便逃之夭夭。”
宁阙苦笑,刚一露出地面,便见到四周人影绰绰,漫天飞影,越来越大。
“走,去宁家搬救兵。”宁阙咬了咬牙,很是不甘的道。
事到如今,也只能走这一条路了,炼灵高阶的威势早有领教,基本毫无反抗之力。
不过刚跳到一面高高的围墙上,便被堵住了去路。
傅清霍怒瞪着眼睛,牙磨得咯吱咯吱响,双手叉腰,哈哈大笑道:“小崽子,想不到咱们缘分匪浅啊!几位供奉,这位爷……”
宁阙哪还打算跟他bb下去,打了个哈哈,暗中给庞熔勋使了个眼色,嘿嘿笑道:“原来是傅管家,别来无恙。”
几个老者一副老神在在,看着对方堪堪中阶,没啥实力,浑然没当回事。
“走。”
宁阙暴喝一声,撒腿就跑。
几个老者捋了捋胡子,脸色不惊,反而露出几分讥讽。
一人率先走出,单手展开,虚空一握。
宁阙只觉周身空气顿然凝重起来,一股金色的霞光从四周灌入。
自己好似泡在了一个金色大染缸里,被捆绑束缚了起来,身体灌了大量的铅,根本无法动弹挣扎。心情瞬间跌落谷底,没想到,相差竟然如此之大,大到远超自己预料之外。
“小子,还想逃?简直不知所谓。”傅清霍朗朗开口,讥讽道。
老杆子顿时来了脾气,不过显然不打算暴露,根须从肩膀开始蔓延,一路扩散,直至全身,陡然暴起,如万道荆棘,暴涌不断,瞬间刺破周围凝固的金行之气。
宁阙身形竟然可以挪动,一把拉着左手边的庞熔勋,一把栽入巷道内。
老杆子见形势紧急,不敢丝毫懈怠,无数触角一收一展,如一柄柄铁钩,刨出无数坑洼,宁阙二人直接滚入其内。
两人更是强行冷静下来,齐心协力,一起往里钻涌,随着一步步的深入,瞬间掩埋在土层里。
傅清霍笑脸突然冷狞了下来,面色阵青阵紫。而两侧的几人更是惊异莫名,眼底有几分不可思议。
宁阙体表突然暴涨的无数棱刺般的根毛到底是何物?
不过失神几息后,立马镇定下来,身影掠到巷道,可早已人去楼空,只留下无数新翻的泥土,不惊讶然,“八长老,怎么回事?”
为首之人面色铁青,道:“想不到这小子还有这一手。”
掌中一张,轰隆隆的灌入地表,排山倒海般的气势,直接崩裂巷道,将之夷为平地,更恐怖的是,地面陡然凹陷三尺之多,金色的掌纹不断深入地底,层层铺卷,如嗜血的巨兽,要吞没一切。
老杆子顿有所觉,根须立马暴涨,层层铺展,向上狂涌不息,化作一道厚实凝重的木遁,与湿润的土壤一结合,更是牢不可破。
可那股金色的掌印,虽然不爆裂,震荡之力却是不可小视,穿透之力更是不用多说,无数树根直接震裂,满是龟裂之纹。
不过,由于层层阻隔,最后两人各施手段,将之抵御,可依旧血气翻涌,喉咙一甜,吐出一口血沫。
宁阙声寒似铁,目露凶光,却是眨眼而逝,道:“庞兄,怎么样?”
庞熔勋嘿嘿笑道:“就这挠痒痒差不多,再来个几掌,问题也不大。”
轰隆隆,地面又往下凹陷,一次次的金色掌印,轰击在地底。
宁阙痛骂一声,道:“你个乌鸦嘴,跟着你铁定倒霉,要不然怎么会碰到这群老东西。”
话没说完,连吐三口血泊,背部的土色光晕龟裂开来,化作虚无,全身筋骨酸痛,已然有不少骨节错位,疼痛难忍。
至于庞熔勋,也是半斤八两,靠着一件极品宝器,外加一身暴烈的火性功法,翻掌而拍,如同打地鼠似的,被拍到地底深处,上气不接下气的哼道:“还不是你,到处树敌,害苦了我,我也算倒了八辈子的霉,遇到你,便没一天安生日子好过。”
两人办了回嘴皮子,最后相视一笑。
老杆子早已把两人拉出十丈远,也算暂时安生了。
“哼,两个拖油瓶,要不是你杆老爹帮忙,还不得被人大卸八块,赶紧给你杆老爹来个五体投地的躬身相拜。”老杆子又一次嘚瑟起来,不抱怨,反而得意洋洋。
宁阙倒也算老实,不敢多嘴,一副受教了,故作模样的感激涕零,抹了两把眼泪。一旁的庞熔勋惊讶的目瞪口呆,没想到宁阙身边还有这么一个不着调的树精,浑然没放在眼里,笑道:“宁兄,没想到你还有这等宝物,小弟我算是甘拜下风。”
啪啪啪啪啪……
庞熔勋深潜地底,哪有老杆子灵活,更何况打屁棍岂是说躲便能躲的,一阵不服气的骂娘,又一阵哭爹喊娘的求饶,再加一阵大肆吹捧,方才得以幸免。
不过,屁股早已红肿起泡,痛得没有知觉。
……
两人钻出地底,便星夜赶路,身如矫燕灵蝶,赶往宁家。
宁阙更是直接,闯入宁家最深处的腹地,暗处的几个人影倒也没横叉阻拦,见怪不怪。
一把推开屋门,宁神通早已恭候多时,喝着小酒,唱着小曲,一副怡然自得,道:“阙……儿怎么……还是这般莽撞?”
宁阙没好气的道:“爷爷,赶紧派人占据城南,那边有着巨型灵脉,若能夺之,我宁家便可乘势而起,不畏强敌。”
宁神通慢悠悠小酌了一口,这才长吐了口醉醺醺的酒气,大手一扒,不轻不重的拍了拍宁阙肩膀,说话结结巴巴,“这事我早已知晓,没别的事就先退下吧!”
宁阙一脸惊愕,大声喊道:“爷爷。”
宁神通摆了摆头,道:“家族之事,我做不了主,你有事便去找你二叔。”
宁阙深深的叹了口气,冷漠的道:“莫非是因为地宁卫出师不利?”
宁神通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好似全身精气尽失,一副无可救药的样子,靠在宁阙肩头,笑道:“阙儿,我已然老了,不中用了,有道是一家之主,你当信之我。你有要事,只要合情合理,有道便会成全。”
宁阙一拳重重的甩在门扉上,轰隆一声,门扉碎裂,毫不后悔,转身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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