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容音脸色变了变,透出几分欣喜来,凑上来道:“怎么说?”
陈迹退了半步,面色尴尬,眼下这动静有些出乎意料,再自己喜欢的姑娘跟前,跟别家姑娘这般“亲热”,怎么看都是死路一条啊。
周容音显然没有这个意识。
徐思宁早早就知道陈迹到来,毕竟某人那声音,他不想知道都不能成行。只是听到动静出来,周容音已经将人扯着离开了。于是静悄悄随了上来,倒不敢太近,免得给人怀疑醉翁之意不在酒。
陈迹痛哼一声,“手手手,要断了。”
周容音退了半步,“别废话,赶紧说。”
陈迹揉着手腕,片刻后龇牙咧嘴,说到:“你这简直就是严刑逼供。”
周容音眼色一抬,“什么个意思?”
“我说。”
陈迹在旁边坐了下来,徐思宁竟是悄悄退了回去。嘿,这掩耳盗铃的小动作,着实有几分可爱。
“他很好。”
周容音脸色立时就变了。
陈迹缩了缩脖颈,“他真的很好。”
周容音抬手欲打。
陈迹尬道:“他最近挺好的。”
周容音啊了一声,放弃了挣扎,起身离开了,陈迹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莫名有些怪罪自己。
徐思宁从院墙背后走了出来,动作有些扭捏。
陈迹挠着头,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才好。
徐思宁到了眼前。
陈迹抬头道:“还好吧?”
“嗯,还好。”徐思宁抬头,又很快躲开,“你呢?”
“也好。”
蹲在墙背后的周容音蒙了把脸,操碎了心。
她永远都站在徐思宁这边,既然知道徐思宁的心思,她也就放弃了捣乱。当然目前还处在考察期,她必须做这个恶人。
在此之外,必须捣乱,甚至人为的要做些事情嘛。
周容音觉得自己挺累。
一边做这个恶人,还要在中间做个红娘。
哎,操碎了心。
院子前头,那两个家伙竟然没得话讲了。
真是丢脸。
……
陈迹离开驿站,很满意这一趟。
徐思宁回去后,倒是被一通盘问,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闹趣之后,周容音提着声线道:“你真的决定了?都搞成这个样子了,还要天天做做着偷·情之举?”
徐思宁急道:“你怎么能这么说?”
周容音道:“不然?你现在做的这个事情,不正是如此?”
徐思宁道:“我这不是担心你欺负人?”
“说的我像个母老虎!”
徐思宁道:“你自己说的啊。”
周容音抬手,抓了过来。
一时情趣,从屋子里溢了出来。
——
陈迹之后,再又去见了徐国公。
老国公进门就抬了棍棒砸他,哪里还有个当今最顶尖勋贵的身份,简直就一泼辣老头。
“你这不要脸的家伙,忒不识趣。老子今儿打不死你,也要打瘸你一只腿。”
陈迹躲了又躲,“你个老人家,这个身子骨都这般老迈了,还这般折腾,也不怕受了伤。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老人家怕是要半年才好。”
徐国公不愧大昭第一武勋,到如今这要求还是身子骨健朗,追打了陈迹好久。
最后才体力不支,喊了手下人继续。
陈迹最后在一众小年轻的追压下,送上去打了十大军棍。
下马威,有些可怕了。
陈迹很无奈,真是无妄之灾。
打过之后,陈迹这才得了准许,趴在桌板上回话。
老头竟然是真打,最开始的两棍子都是实打实的在打。这会痛的难受,很想骂上几句。
老人丢掉拐杖,在台阶上坐了下来,揉着手,叹道:“老人家心里有气,不找你们小辈撒气,还能如何?你小子要是有那么一丝尊老爱幼的心思,也该能体会。”
陈迹白了一眼,“你打架厉害,我听你的。”
“小子,既然有了这个想法,那得说个决定给我啊。老头这辈子最愧疚的事情就是那个孩子,但凡能有一丝一毫的可能,老头也会给她争取。到现在为止,已经做了很多,但身不由己。”
“您老这是依什么身份?当朝勋贵徐国公,还是疼爱孙女的外公?”
老人想了想,笑到:“先是疼爱孙女的外公,走不通那就当朝国公了。”
“好吧,那我跟您说到说到。”
老国公点点头,没有说话。
——
蔡确回到蔡家,先去见了当家的爷爷。
说起的都是在昌乐蔡家说的那些话。
整个青州,昌乐那边的消息传了过来,思绪都飞了又飞。
各家的心思也都活泛了起来。
蔡家作为损失最惨重的一家,青州的事情也都收了很多,对外放出去的话,大抵也是今后将要收缩稳业。齐家倒是与蔡家休戚与共,站出来表了态,对蔡家的事情表示了同情。
陈记倒是做的有些叫人捉摸不透,三大掌柜之一的吕掌柜亲自拜访了蔡家。
城里的猜测并又多了许多。以为蔡家跟陈记放下仇恨,联合起来了。
要是这个猜测成了,以后青州局势怕是又要变上一变。
在此之外,新任通判蔡君毅已经前往昌乐处置,世面上流露出来的消息也给特意压下去了。
——
青州兵备司衙门,陈迹将自己的打算与老国公说了说,老国公的棍棒再又落在了身上。
“有个卵用,疼爱孙女的外公身份不管用,还是得靠徐国公。”
陈迹叹了一声,“您这就冤枉我了。”
“呦呵?什么意思!”
“我要是有您这个身份,又如何这么辛苦。”
“辛苦?”
“是啊,要不您老送我一波战功,封候拜将,不也就能够上本请求赐婚了。”
“想的美,你以为军功是小孩子过家家,想要就要?”
“这不就结了,我好歹是白手起家,您总得给我一个时间缓冲吧?”
陈迹顿了顿又道:“你觉着如何?”
“不如何!”老人收起了心思,正色道,“现在说些正事了。”
“洗耳恭听。”
“青州诸事,如今已经有了眉目,算是步入正轨了。接下来,你就去登州吧,水师必须要搞起来,至少也要将队伍拉起来,今年去往辽东的辎重,很有可能要走海路。”
“怎么说?”
“建虏南下,期间除了大同有过一场劫掠,山海关附近也发现了些踪迹。”
“呵,我大昭军队已经没落到如此地步了?”
“不然?精锐之师已经抽调了一部分入关镇压民变,辽东兵力只能防守。”
“我也没这个准,你叫来那些勋贵子弟,吃下他们都要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想要形成战斗力,这个周期就更长了。另外,朝廷答应的船,至今一艘未至,如何做的动?”
说起这些事,其实是挺叫人伤心的事情。徐国公也无奈的揉了揉额头,扯了扯长眉,尬笑道:“这个我会想办法。”
“都半年过去了。”
“嘿,你小子,还会不会说话?”
陈迹道:“就许你老头有时间慢慢来,不准我来?你这根本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老国公眼不红心不跳,笑了起来,扶了扶他的肩膀,“老夫官比你大啊。”
陈迹彻底没脾气了。
这事该怎么谈。
没得谈了。
老国公起身,活动了下身体,看似无意的提醒道:“我听说你在登州拦下了几十条沙船?”
“干啥?打劫啊?”
“征用。”
“徐继光,你老头还要不要脸了。”
“要脸?要了作甚?”
陈迹又很无奈了。
“我不给。别以为我喜欢你孙女,你就想打劫我。”
“呵,我官比你大。”
“……”
与徐国公的谈话无疾而终,好像都没什么实质性的结果。
陈迹被人抬出了兵备司。
回到家时,时间已经很晚了。
桂春见了受伤而归的陈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来。好在不是什么重伤,恢复几天就好了。
桂春后来没有多问什么,陈迹似乎也没这个心情回答他什么,帮着陈迹上了药,退了出去,不愿意打扰少爷。
他突然觉得少爷有些难过。
桂春也跟着难受起来。
要是小染在就好了。
她那么会说话。
少爷一定就能开心了。
月色从云后露了出来,惨白的月色洒落在院子里,映出一道道婆娑树影,轻微的风声从墙头打了过来,撩拨着人心。
陈迹好久没有帮着小椅子坐到院子里,晒着月光,嚼着一口做出来不久的葡萄酒。
陈迹很难笑出来了。
不管大事小事,都难了。
姑娘那么好,不然真就没什么指望了。
收起乱七八糟的心思,陈迹回屋睡觉。葡萄酒味道还不是很好,改天得跟汤老头说说,聊聊怎么改善。
陈迹又有点小难受了。
有些小秘密,说与月色听。
——
第二天一早,陈迹找了陈记的几个掌柜过来,问了最近的运转情况,因为那几十万两银子投进来,很多事情已经可以做起来。
陈迹听了一早的汇报,吃了好几壶茶,对这个结果还是很满意的。
下午时候,陈迹离开刚刚落成的陈记大楼,出了屁股还是有些痛,别的倒也没差。
又是美好的一天呢。
——
陈迹之后再去了趟府学,拜见了曾经短暂求学生涯的先生,老人再又喊了他过去问了学业,考校了一番,最后得了个黑脸,外加一部分安排下来的课业。另外在知道陈迹将要往登州去,再又拿了几册珍藏的书送给了陈迹。
陈迹这会才觉得事情的严重。老人对他似乎期望过重了。
老人似乎是看出了陈迹的心思,笑到:“不用担心,老夫真正的衣钵不会传给你这个不学无术的小子的,不过是看你还有些救,给你结个善缘。”
“先生厚爱,陈迹愧不敢当。”
老人不再说话,“今后当立身立德立言……”
陈迹躬身应下。
老人并打发掉陈迹了。
然后陈迹遇上了傅教谕。
两人谈了一阵,傅教谕再又亲自送了陈迹出去。
似乎陈迹的事情在青州已经做了尽数,短时间内没什么事情了。身心全空,不外如是。
但是就又能落得轻松?
好像也没有。
好像要去登州了。
陈迹就更难受了。
好吧,这世间糟心事,何其多也。
说不尽,做不完的。
——
登州,方景瑜最近心情不是很好,从朝廷来的公文已经早前就到了。
朝廷对登莱水师的希望,似乎已经上了头。
京里好友来的信里提及的东西倒又更实在了一些。朝廷在各处,如今都是颓势,很有必要在某个地方有一个新的东西,哪怕只是做个小小的鼓舞。
登莱水师作为新鲜事,更是重中之重,很多事也需要做起来了。
如此一来,落在他身上的重担就真的是重担了。
方景瑜看着手上如今掌握的东西,颇感无奈。
看来只得用上陈迹安排的那些道道了,有些违心啊。
罢了罢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方景瑜离开碧江山上的水师营寨,带上亲卫抱着一大堆拜贴上门去了。
方景瑜安排人往蓬莱县各家士绅送了拜贴,人倒是跟着拜贴,近乎是前脚后脚上门,拜访倒也不按什么富贵高低,近乎是整条街,从街口到街尾,大多数倒直接遭了闭门羹。
跟随他的那个亲卫,本也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子弟,这会脸上也有了愠色,气愤道:“大人,我们还要继续拜访?”
“当然。”
“都不给我们开门啊。”
“不碍事。”
“这叫先礼后兵?”
“这叫碰一鼻子灰。”
亲卫愣了愣,追上方景瑜,“大人,我家要是也不给你开门,你会不会怪我不懂事?”
方景瑜想了想道:“怪你有用么?”
亲卫收了笑脸,挠了挠头,笑到“不管用。”
“这不就结了。走了,下一家!”
“哦。”
两人再又上前,继续敲响了下一家的门。
这次倒是得以进门了。
亲卫立时有了笑脸。
方景瑜脸色却有些怪异,这门不是别家,却正好是陈迹家。
按着方景瑜的说法,如果不是他方景瑜给人惦记了,他陈迹必然要将方景瑜收了当姐夫的。虽说说者无意,听者也无意,但这会上门还是有些不得劲。
哎,好像是敲错门了。
这会出去,似乎又有些不合适。
难搞了。。
门已经开启,迎门的倒是正主陈修洁。两人这会就隔着门槛,怔怔无言。
敢情是小情人见面,相思太甚,分外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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