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武神

    
    一炷香，两炷香，两人都没有说话。
    而借着白骨锁魔正的帮忙，孟阳虽无灵力消耗，可为了保护魔正，他不得不在魔正治疗周璐莹的过程中，全神贯注的控制盘踞在丹田中的心海空间。
    若是一个疏忽，导致心海空间将魔正的残魂直接吞噬，那可真叫得不偿失。
    直至三炷香后，魔正虚弱的声音传来，孟阳这才睁开眼睛。
    “这女娃子体内的封印，比我想象中的好解，但其内那一丝可怕气息，才是真正难以消除的，就算你不限制，以我的能力，恐怕也要一个月。”
    “此事我记在心里，神迹大会中，我会送你机缘。”
    魔正精神一震，兴奋不已：“这可是你说的。”
    “放心...”
    话音一落，孟阳便将自己双手从周璐莹背后放下，随即下床，退在床边抱拳道，故作一副虚弱模样，有力无气道：“公主，在下已达极限，需要休息，只能明日在来。”
    周璐莹没有转身，她脑海还被自己娇音充斥，唯有点点臻首，以示回应。
    孟阳不在废话，转身便向门外走。
    刚刚走出后，孟阳就看到之前进门时遇到的那个容貌姣好的女婢。
    不过此刻女婢手中多了一物，那是一个托盘，盘上整齐放着十瓶装着红色液体的玉瓶。
    “辛苦阿蛮，这是族长早早准备好的。”
    那女婢见孟阳走出，立刻屈身低头，说起话来，声音像黄莺打啼。
    这让孟阳不由想到另一位女子“甄巧儿”。
    自从上次与周霍山一同前来见过对方一面后，许久都不曾在看过。
    轻描淡写的挥袖一甩，灵气溢体而出的瞬间，那女婢托举的木盘上已经空无一物。
    健步如飞的他，一回到院子，便立刻盘膝而坐，开始运转“三天大通灵引术”。
    十瓶精血，五瓶用作“心海空间”吞噬所用，另五瓶用作修炼蛮纹转祭之法。
    这是孟阳之前已经计划好的，此刻望着十瓶精血，他二话不说，立刻打开五瓶精血瓶盖，周身浮现殷红光芒后，九道充斥冰冷气息的毛发蛮纹立刻浮现而出。
    默念一声“一天百通后...”
    孟阳当即握拳，只伸出食指和中指，隔空向蛮纹连点百下。
    每点一下，停滞在他面前的蛮纹便闪烁一次，当闪烁百下后，他立刻双手合十，猛地一拍，但见撞在玉瓶中的精血如泉喷出的刹那，似被牵引一般，全部向九道蛮纹漂浮而去。
    远远看去，那从五个玉瓶中涌出的精血，就如同血色的拱桥一般，一端在瓶中，一端连接着空中的蛮纹。
    而蛮纹在精血与他接触的瞬间，似饥渴的大汉，不断吸收。
    当蛮纹吸收数十道妖兽精血，达到饱和的时候，孟阳这时大喊一声“二天十灵！”同时从丹田中祭出灵气注入蛮纹中，九道蛮纹每道注入十股，便见饱和的蛮纹，再次如饥渴的大汉，继续吸收牵引而来的精血。
    直到瓶中的精血见地，目中闪烁精光的孟阳，凝声道：“三天引！”随即合十的双手分开放于膝前，气吞山河般猛吸一口大气。
    但见一丝丝如烟一般的白色灵气从九道蛮纹中溢出，窜入他的口鼻内，半响后，当皱着眉头，额头泌汗的孟阳睁开双眼，吐出一颗拇指大小的圆珠时，那激荡在整个房间中的妖兽气息荡然无存。
    而这仿佛封印白云的圆珠内，就是妖兽精血中被剔除的妖兽气息。
    孟阳仅仅看了一眼，便立刻默念静气凝神口诀，驱手连点下，立刻换回蛮纹，在其一咬牙下，蛮纹十二重末先后脉，蓦然如煮开的沸水般激荡起来。
    “十二重末，第二先脉第三先脉，破！”
    浓郁之际的精血，如灌溉在干枯的古树遇到春水的灌溉，瞬间生长。
    那停驻在蛮纹心海空间中，第三个没有光芒的太阳顿时发出耀眼光芒。
    这光芒之强，连第四个空洞都被照应的淡淡晕红。
    庞大浩瀚充斥在精血中的灵力，几乎不需要孟阳控制，便直奔第四个空洞而去。
    仅仅是三息，便将十二重末前六先脉，全部突破，勇往无前势头，令孟阳都震惊起来。
    直至第十二重末第一个后脉，也就是第七个空洞被灌溉一般，这种惊世骇俗的蛮纹转祭提升速度，这才缓缓停止。
    瞪着吃惊的目光，孟阳当即召唤出蛮纹，想要看看有什么变化。
    然而当第一道蛮纹应运而出的瞬间，引起上那磅礴的气息，刚刚出现，便直接震裂房间中所有家具，甚至连地板都出现了不断蔓延的裂痕，偌大的房间，转眼变得摇摇欲陷。
    连带院中种植的无数花草，似乎都在这毛发的蛮纹下，变得瑟瑟发抖，收进花瓣，低下了头。
    “这...”
    白骨锁中的魔正，也被眼前的一幕，惊的倒吸口气，心底狂颤，对于蛮族了解不多的他，知道蛮纹的强大，就如同人类修士的神通，妖族的肉身，可像孟阳这般，只有一根毛发大小的蛮纹，能发出如此恐怖的气势，简直闻所未闻。
    睁大双眼的孟阳，也被自己的蛮纹吓的不轻。
    虽然他有心理准备，可蛮纹的强悍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他甚至都庆幸自己，只是释放出一道蛮纹，若是将九道蛮纹全部释放而出，恐怕方圆数百米内，都要沦陷了。
    带着这种惊容，他脑海更是浮现胆大的猜测。
    “若九道蛮纹都是如此强悍，我就算遇见真武后期，都有一战之力，哪怕打不过，逃走，对方也没有任何办法。”望着面前的蛮纹，孟阳猛吞一口口水下，不由收回其上四溢的气息。
    听着孟阳的感概，魔正也从震惊中反应过来。
    虽然孟阳的蛮纹让他震惊，可孟阳说的话，他并不赞同。
    “有自信是好事，可同阶中也有与你一般，获得过造化的人，他们几乎都是同阶中无敌的存在，半步大宗师，那可是举手投足间，自带聚灵之势，随意一掌派出，造成的攻击，足以秒杀众多天胎后期的人。”
    “别太异想天开了...”
    魔正话音刚落，才合起的嘴巴，顿时又张开起来，空洞的眼孔中，如鬼火一般的摇曳光芒，刹那间透出难以置信之色。
    “二十道毛发蛮纹...”
    目瞪口呆，心惊胆颤的魔正，结巴的喊出他看到的一幕。
    而这仅仅七个字的话，好似用掉他所用力气一般，让他冷不丁的敛声屏气。
    孟阳同样被面前二十道散发殷红之色的蛮纹，惊得面色通红不断喘息。
    若魔正之前说他太过异想天开，那么此刻，恐怕是真的可以了。
    若全部解开每道蛮纹的气息，光是气势所造成的破坏，恐怕方圆五百米之内，同阶中，无人能够抵挡得住，更别说，当这些蛮纹变化成攻击形态，那该会带来多么恐怖波涛汹。
    屈指一点，心念微动间，大吸口气的孟阳，立刻将蛮纹召回体内。
    激动狂跳的心脏，就算是过了半响，也没有任何未定的痕迹。
    如他最初的期望一般，他的蛮纹不是废蛮纹，而是一种非常强的蛮纹。
    至于为何这种强的形态是一种毛发体现在他眼前，他也说不清楚，但他知道，他已经拥有成为强者的资格，不说其他，神迹大会开启前，他有信心，突破蛮纹十二重末先后脉，进军三十六生死门。
    压下心中无限泛起的涟漪，孟阳连吐十几口气，调整自己的呼吸。
    与魔正谈了谈蛮纹转祭之法的事情后，便从储物袋内将剩下的五瓶精血拿出，开始吐纳修炼境界起来。
    岁月如流，转瞬即逝。
    忽然之间，神迹大会开启的日子眼看着只剩下数天。
    在这近一个月中，孟阳清晨前往周璐莹的庭院，中午下午晚上，几乎都在修炼之中，极少出门，那已经裂出无数缝隙的房间，他也没有找人换过。
    打定主意的他，已经同意魔正之前的提议，便是神迹大会便离开玄云宗城。
    将周璐莹体内最后一层封印解开后，他便抱着周霍山承诺的二十瓶妖兽精血回到院子中。
    这一日，在孟阳紧咬的牙齿松开之时，他整个肉身都以一层红色光耀覆盖，照的他如淋血的血人一般，直至这扩散到全身的血光消散，他凝重的面色突然浮现如释重负般的微笑。
    “二十八天，二百九十瓶精血，终于突破使我境界和蛮纹双双突破最后的难怪，宫武后期，加上如今进军三十六第一门蛮纹，我敢言，聚灵之下，无人匹敌。”
    听孟阳言语，魔正也忍不住羡慕道：“五十道毛发蛮纹，每道的气息都如宫武后期一般强劲，如同随身带着五十位宫武后期的存在，不强都不行，三天大通灵引术，当真强悍。”
    孟阳欣喜的同时，也忍不住的深深点头。
    若不是拥有三天大通灵引术，十二重末，每一道先后脉，都需要他至少转祭十次，可次从拥有这等玄妙的术法后，最难的转祭，已然从最初的畏惧，变成如今的需求。
    只要精血足够，别说蛮纹三十六生死门，每道难关需要转祭百次，就算是四十八黑白星每道难关转祭千次，孟阳都没有任何畏惧可言。
    “心海空间”带给他的机缘和造化，已经超出一些可以用语言来形容的词语，他只愿，当自己实力可以站在整个山巅的时候，一定要解开心海空间的来历之谜。
    这样超越他认知一切的“罗盘”到底代表着什么，又为何从自己记事起，便存在自己丹田之中，等待自己的发现。
    “大蛮可在，族长口谕，让大蛮前往神堂，有要事商量。”
    就在这时，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院外传进孟阳耳朵，让孟阳不由与魔正相视一笑。
    “该来的，要来了...”
    魔正沉吟少许，点头道。
    “若猜测不错，恐怕玄云宗城背后那位老人，要出现了，小心为妙。”
    “嗯！小心为妙...”
    孟阳深吸口气，点头起身，踏出院外。
    “属下白子忠，见过周族长...”
    望着神堂大厅下，孟阳不卑不亢的施礼一拜，不知为何，周霍山有种无法释然的感觉。
    这种感觉就好似他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般，怦然若失。
    静静的望了孟阳数眼，整理好自己情绪的周霍山脸上堆起笑容道：“阿蛮，小女的事情我记在心中，这份恩情我不会忘。”
    “明日战堂便要动身前往东山北部，参加神迹大会，其他的话，我也不多说了，但在你临走之前，我还想最后问你一句，你可愿做我女婿？”
    低着头的孟阳，虽然他没有看到周霍山问出此话时，脸上到底是什么表情，但从语气中孟阳能察觉到，周霍山有一丝遗憾犹豫在，而这犹豫可能就关乎他参加神迹大会危险与否了。
    这还是一道选择题，但与上一次必须选择的态度不同。
    这一次，周霍山可能真的如他所言，自己某些特质让他很对胃口。
    若是之前，孟阳绝对会拒绝，可现在，他却踌躇起来。
    这一个月中，他与周璐莹虽然没说过几句话，但周璐莹给人的感觉，就是恬静安静的女子，同时也是一个替他人会着想的心细美女，这些都能从一些细节上看的出来，装是装不出来的。
    若拒绝，他可以预见，周霍山定然会彻底放弃拉拢他的心思，甚至事后杀了自己也不为过，毕竟自己身上牵扯的东西，需要的隐秘，只有女婿得知，异族必除。
    而孟阳踌躇的也是这点，他不想死，更不想被人利用，对于孟阳而言，周璐莹在他眼中确实是一个好女子，说实话，期间他也曾动心过，可最终他还是掐灭了这样的念头。
    孟阳也寻思过，为何自己要拒绝，但得出的答案，却令人苦涩又无奈。
    那答案便是，他太过冷静，缺少为感情冲昏头脑的决心。
    在孟阳沉思的过程中，周霍山一直没有说话，他能感觉到，这一次孟阳是在真正的考虑。
    对于孟阳，他的感情也是很复杂，从第一次见到孟阳开始到现在，他有无数手段逼对方就范，但他并没有这么做，其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孟阳很像年轻时候的他。
    做事果断，行事缜密，头脑清晰，城府虽深，但做事却又很大胆，唯一不同的是，他喜欢上了一个人类女子，为了她放弃了一剑一酒一身白衣的潇洒生活。
    想到这里，周霍山目光深处也不由露出深深的阴霾和哀伤。
    就在这时，孟阳缓缓抬起深皱眉头的脸，眼眸中的冷意不在，反而充斥着孩子般的清澈。
    “多谢周族长美意，恐怕我不能答应...”
    “既然如此，我也不多说了，明日清晨，战堂集合...”
    隐去目中哀伤后，周霍山站起神来，背影缓缓消失在孟阳目光之中。
    从始至终，几乎都没有露出任何威胁之色。
    直到孟阳回到自己院子，收拾好一切东西，等待明天的东升晨阳时，白骨锁中的魔正灵识这才传进孟阳脑海中。
    “看来玄云宗城背后那个老家伙并没有在。”
    “回来的路上，听闻早在月前便已经前往东山北部了，不见最好。”
    回了魔正话后，孟阳叹了口气，静坐了一夜。
    期间，魔正没有出言一句，他能感受到，孟阳此刻心境发生了一些变化。
    而这种变化，可能是孟阳因为周霍山的话，想到了之前他从来没有想到的问题。
    修炼这条路注定是寂寞的，也会遇到许许多多令人牵绊不舍，甚至向往的事情。
    可停下脚步去追逐的话，也就意味着要失去另一件曾经追逐的事情。
    值不值这样的自问，也有自己才能得到答案。
    “这小子看来又要变强了，这种心境上的变化，渡不过就是心魔，渡过了才拥有变强的资格，年纪轻轻，便有如此悟性，常人难以企及，我就等你破茧重叠的一天...”
    白骨锁中的魔正，暗自喃语一番，便断开与孟阳灵识联系。
    对于孟阳，他是极有信心的，这种程度的心境变化，是成长，同样也是成熟。
    ......
    第二天，天边泛起鱼白，一身黑衣的孟阳，便从院子出发，来到战堂。
    在战堂大厅中，只有三三两两比孟阳早到的一些人。
    顺着感应望过来的这些人，待看到是孟阳后，全部冷哼一声，回头闭目吐纳，等待集结。
    对于这些目光，孟阳-根本不放在心上，寻了一处无人的角落后，他便盘膝而坐，同样吐纳来看，不过在吐纳运转丹田的过程中，他借助隐匿术法，将自己的境界强行压在宫武初期。
    时间一晃，便过去了一炷香时间。
    当最后两人出现时，闭着双目的孟阳，嘴角先是露出一丝了然之色，随即又被错愕充斥。
    待睁开眼睛望去时，他刚好也看到两女看来的美眸。
    六目相对，孟阳点头示意，两女一个点头微笑，一个微微欠身行礼，让让一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又再次落在孟阳身上，其中还有数道杀意充斥的寒芒。
    而这两女，一个自然就是周霍山的女儿，周璐莹。
    另一个便是孟阳怎么想都没想到的甄巧儿。
    一个月不见，当初只有融躯后期境的她，如今行走之中身上散发的气息赫然就是天胎气息，而且从这长绵的气息上来看，显然不是刚刚突破的。
    “我居然也看走眼了，这小女娃感灵境定然是隐匿手段，能逃过的我眼睛，看来不简单。”
    魔正顺着孟阳目光望去，同样也惊讶起来。
    孟阳嘴角上扬，他同样也没想到，但略一琢磨，也释然起来。
    整个玄云宗城中，也就她们两人是人类模样，说不定之间还存在什么他不清楚的隐秘，当然算他在内，三个人类模样。
    “人已经全部到齐，那么现在就开始启动。”
    四位身穿黑衣的大蛮互相点头后，立刻掐指一点。
    四道迎着所有人目光和脸庞的蓝色极光，从四人手指溢出后，击在了战堂中间的圆柱上。
    只见这圆柱壁面上纹着的龙龟这一刻仿若活起来一般，张口喷出一团泛着波纹的光幕。
    这光幕一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立刻扩散，瞬间便笼罩在整个战堂四周。
    生生轰鸣传进众人耳中时，孟阳便感觉一股颤动从双脚下的大地传来。
    接着，身体上的重量突然一轻，他目光当即望向门外，顿时惊讶起来。
    只见窗外盘着雪的大树，正在一颗颗消失在他目中，视野也随着时间，慢慢开阔起来。
    灵识外放后，他脸上的惊讶更浓。
    这占地巨大的战堂，竟然是一个飞行法宝，仅仅这么一瞬间，便离地已有百米，灵识俯瞰之下，甚至还能看到脚下那座与战堂同样面积的大坑。
    “不亏是拥有参加东山神迹大会的宗城，这等手臂，恐怕在整个东山边境万里境内，找不出一家...”
    深吸口气的孟阳，立刻将目光放在战堂中央的圆柱上。
    而这圆柱上的龙龟，恐怕就是能支撑整个战堂飞起来的宝物。
    也正因为这个宝物，才导致了整个战堂变得极轻，拔地而起，令人惊叹。
    看了一会，见其他人脸上都是见怪不怪的平静之色，全部吐纳静静修炼，孟阳也不迟疑，收回目光后，继续打坐吐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