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起风声

    
    话一出，那家丁看了看阿才，又看向一旁的家丁，两人面面相觑。
    他们主子说了，只要是西宁的事便立刻向他禀报。
    前儿个还因为延迟了禀报被管家狠训了一顿。
    那个刚刚还很神气的家丁立刻笑着道：“您且稍等片刻，待我前去通传。”
    片刻。
    那家丁带着一个身着绸服的人恭谨得走过来，那人鬓角和胡须已经有些丝丝斑白，但是眼神和步伐里透着干练。
    家丁一旁道：“王管家，就是他说西宁有要事。”
    管家看着阿才：“您是？”
    阿才立刻作了个揖：“我的身份不重要，但是我家主子的事不能懈怠，还请您立刻带我去见于墨雪大人。”
    王管家本想再多询问几句，迟疑了片刻，伸手道：“公子请进。”
    王管家在于家三十多年来，最会的事便是衡量轻重和看人。
    眼前这人礼数周全，答话干净明白，不像是个简单的人物，他的主子想必更是来头不小，不是自己该多问的。
    管家将阿才带到一典雅精简的房间内，朝左拐去，只见于墨雪坐站在木案前，低头写着什么。
    王管家站在一旁不出声，直到于墨雪顿笔的时候，才道轻声道：“少爷，西宁来信了。”
    于墨雪这才把头抬起来，眼中露出几分难以察觉的惊讶，虽然与阿才只有一面之缘，但是于墨雪却认得出来他是谁——王管家身后这个人正是皇后的仆人。
    难道这个皇后真的要有所行动了？她应当是信了自己的话。
    于墨雪立刻放下手中的笔，走上前去，看了看阿才又看了看王管家。
    这意思很明白，是让王管家退出去。
    王管家在于墨雪身边伺候多年，自然知道于墨雪的意思，出去后顺便将门带上了。
    木门被缓缓关上。
    “来，请坐。”于墨雪伸手作情状。
    “多谢于大人。”阿才说罢坐下。
    阿才看了看于墨雪道：“想必于大人已经看出来了，在下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此次也是皇后娘娘派来的。”
    于墨雪点点头并没有否认。
    他虽然猜到是皇后派来的人，可也是半信半疑，毕竟一个传闻中呆滞愚钝的皇后，怎么会有这样的心思呢？竟然还会派人来找自己。
    如今一看这个皇后倒真是与传闻不符。
    “不知皇后娘娘有何吩咐？”于墨雪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
    “有几个问题娘娘托在下一定要问清楚了。”
    “洗耳恭听。”于墨雪微微点头。
    阿才开门见山：“不知大人为何偏偏将禹成大人失踪一事告诉皇后娘娘，而不是旁人。”
    “呃……”于墨雪构思着如何回答。
    “娘娘说了您必须给个说法，不可说没有理由。”阿才记着明蔚然的话，一定要理直气壮，因为自己现在代表的是皇后娘娘的面子。
    于墨雪听到这话微微一笑，这皇后倒是心思缜密，还会想到自己会推脱。
    于墨雪轻轻开口道：“其实在下打算隐瞒此事，毕竟不论告诉谁都于事无补，可是那日突然遇见皇后娘娘，又想到禹成大人是皇后派去的人，于皇后而言有知情权，于在下本事而言又不忍让这样一个清官陨灭，这两条便是我告诉皇后娘娘的理由。”
    “说白了，如果那日不是和皇后娘娘……偶遇。”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其实是不是偶遇恐怕皇后最清楚了，“此事也便就不了了之，其实在下也不想惹是生非……”
    平日里不爱说话的于墨雪，一下子说了好多。
    “在下明白了，会如实转告给皇后娘娘的。”阿才点点头：“那大人是否知道西宁局势？”
    于墨雪点点头，西宁的景况谁不知道？灾旱严重，民不聊生，不过，恐怕这个皇后问的不是这层意思。
    “大人，皇后娘娘问的是您是否知道西宁巡抚和按察使的所作所为。”阿才特地加重了最后四个字。
    这意思很明白了，这里的所作所为指的便是贪污受贿。
    于墨雪带着微笑的脸庞有些僵硬，说实在的很少有人能让自己这样慌乱，这个皇后到底对西宁了解多少？
    “大人您知道吗？”阿才步步紧逼。
    “不知是何意思？”
    “西宁官吏的劣迹，难道大人真的一无所知吗？”
    “知道。”不如干脆了当，看看这究竟是要干什么。
    “于大人是否能确保禹城大人失踪的消息属实？”阿才一个接一个地问。
    “这点还是有把握的。”于墨雪点点头。
    阿才也点点头：“那就好。”
    “可还有什么要问的吗？”于墨雪微笑地看着阿才。
    阿才站起来，朝他拱拱手：“于大人，皇后娘娘有一事相求，请大人务必答应。”
    于墨雪立刻起身，伸手道：“快坐，不必拘礼。有事且说就是。”
    “娘娘想去西宁一探究竟，但是此事不能让皇上和旁人知晓。”
    阿才此刻十分得心虚不安，但还依旧努力得保持平静。
    于墨雪一听这话眼睛微眯，皱着眉，好久才明白过来阿才的意思，他一向喜怒不行于色，然而此刻却是被狠狠地惊讶了一把。
    这个皇后是想怎样？是要让自己帮她出宫？！
    阿才低着头：“请于大人帮这个忙。”
    果真……且不说这官位保不住，如果这个皇后要是在西宁出了什么事，他于家岂不是要遭殃了。
    于墨雪平静下来，看着阿才带着歉意地一笑：“恕在下无礼，此事无能为力。”
    阿才深吸一口气，尽量不让自己紧张，道：“大人，想必我应该把话说得更明白些。我们娘娘的意思是您可以不帮这个忙，但是西宁禹成大人一事您是知情者，您不上报皇上却擅自找皇后娘娘，这个恐怕不和礼数，娘娘还说了就凭此事可见大人有串通后宫霍乱朝政之心。而且那日您对娘娘言语轻浮无礼，皇上要是知道了，您以为您这个官还做的了吗？”
    于墨雪不可思议得听着这一切，然后露出深深的苦笑。
    自己又何时有串通后宫，言语轻浮，明明那日是她先找的自己……
    好啊，这个皇后竟然敢这样威胁自己，还不惜搭上自己的清誉。
    真是个有手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