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王艳飞的话是不是故意说给门外的吴辛听的,但这话确实让我开始怀疑,她肚子里的孩子可能真姓吴。如果是这样,那常雨林岂不是导演了整部将王艳飞逐出吴家的大戏?他将一个机关算尽的女人踢出原本由她设下的局,甚至不需要实打实的证据。这样的筹谋,这样的男人......我不知道该感到欣慰还是害怕。至于后面的事情我也无力再想,因为王艳飞的话就如同榨汁机机,已把我的精神和感情搅成了渣。齐佩安.....无论如何,我都无法相信,她竟然会是这一切的幕后主使,即便为了男人,那个和我当初日日“夜谈”,一起疯癫的挚友下手也不该如此狠辣,更不该对那位曾将她视为亲人的老人动手行凶。然而我自己也没想到,知道“真相”以后我最深的感触竟然不是仇恨,而是痛心和对一切失去兴趣和反击的动力。
从吴家出来,常雨林把车开到了他市区的房子。地下停车库里的味道不太好,污浊的空气令人越发烦躁。
我没带雪茄,瘪了瘪嘴巴,“我想找齐佩安出来聊聊。”
“好。”常雨林没有多问一句,也没有下车,似乎能感应到我接下来的行动。
我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喂?高唤,是我。”......
有时候我也会觉得自己是个非常自私的人,高唤和常雨林就如同宠坏我的,又被我无数次利用,挡在身前的铁盾,替我抵御着各种外来的灾祸。
和高唤在电话里把王艳飞告诉我的事情讲述一番,意料之外的是,那头竟传来的几声抽涕,这更让我的精神消沉到极点。好在高唤这位有着珠穆朗玛峰情商的女汉子哭泣完,再次挺身而出,要求由她把齐佩安约出来,倒省去了我不知如何在电话里整理心情来邀约这位“仇人”兼“挚友”。
我和常雨林先行来到约定的茶馆,这里是常雨林一位朋友的产业。我知道,他大概是怕我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不好收拾局面。
“你如果和她将一切说开,那就得彻底放下了。”常雨林似乎能看透所有人的心思,何况于我。
“雨林,我.......我已经失去太多了,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报仇和推朋友入火坑。”
常雨林沉默了一会,终究还是说道:“但她间接害了你最亲的人。”我知道他并不是希望我去恨,去报仇,他只是怕我后悔。
我将目光落在他棕色发亮的瞳孔上,“雨林,你这辈子有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情?”
“有......”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我,终于他开口道,“我很想去沙漠植树。”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真是朴实的愿望啊!到时带上我吧?”
话都出口了,我才意识到自己在要求什么。心脏瞬间坠了坠,但我也顾不上许多了,迫切地想知道答案的不安湮灭了其他所有情绪。
“嗯”,常雨林甚至懒得点点头,那语气淡的,像被人强行安利了一只非常不感冒的爱豆。
我们两人喝完了一壶茶,这才等到包厢门开的声音。
“您请进......”不待服务生说完,高唤已经一个健步冲了进来,“五月!齐佩安出事了!”
“什么事?”
高唤看了常雨林一眼,才继续道:“她出了车祸,人在医院抢救呢。”
“哦,”我的心脏已经快跳出来,说不清对这个消息怀着怎样的感情,只能故作镇定压制胃里的翻江倒海。
高唤说完这句话便紧抿着嘴唇盯着常雨林。
“和我没有关系。”常雨林摊摊手,态度极其真诚。
我分明从高唤的眼神中看出两把刀子,想来也是,如果常雨林真的就这么果断地对齐佩安动了手,那我和高唤的下半生大概都会留有不小的阴影。
“我们去医院看看吧!”高唤坐到我对面,将我茶杯里的剩茶一饮而尽。
我将手伸到常雨林的手掌下面,感受到他轻轻地回握了下我的手,才对高唤道了声“好。”
迎向高唤略为责备的目光,我知道自己不该在此刻流露出这么多的依赖和无助,不该在一切都不明朗的时候便将全部身心倾囊相赠。但我真的累了,我现在只求有个不亮天的地方,让我枕着身边人的胳膊踏踏实实地睡一觉,然后把一切都忘了。
有时候人们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医院是个多让人紧张的地方。我紧紧地抓着常雨林的手,活像个怕被男人再次抛弃赶走的下堂妻。
“你能不能矜持点?”高唤终于忍不住,在常雨林去前台询问齐佩安病房号的时候,恶狠狠地磨牙道。
而我大义凛然,“老娘想通了,除了这个男人,我什么也不要。”
大概是我的样子太英勇,让高唤不愿意降低身份和傻子一般见识,她竟然没再怼我第二句。
有人说借钱最能看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我觉得探病也能。当你看到对方躺在床上,第一眼的感觉是什么样的?与我无关的冷漠,还是阵阵扎心?反正我知道,自己看到齐佩安躺在床上的时候,心里很难受。
大大小小的管子像将齐佩安缠在床上的蛛网一般,她额头虽被纱布包着,余地却仍可见两处明显的淤青,里面又透着些红点。
“很重么?”我语气不好,惹得被问话的护士白了我一眼。
“你们是病人家属么?”护士语气比我还冷。
“是。”高唤替我回答道。
“肋骨骨折,头部重创,目前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所以你们家属看看就行了,别待太久。”护士不带感情地扔下这句话以后便离开了。
我站在床头盯着齐佩安的脸看了一会,发觉常雨林一直没跟进来,我用眼神先询问了高唤。
“他就在门口。”高唤耸耸肩。
我从屋里出来,牵住常雨林的手,“雨林,如果我就这么算了,姥姥会不会怪我?”
“不会。”常雨林似乎想不到其他什么安慰的话了,他抬手将我脸庞的头发抹到了耳后。
“五月!”听到有人叫我,吓了我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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