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次Amanda和尊迎分别委托我们工作室调查对方的黑料,工作室的业务也逐步重回正轨。这期间我被老客户推荐给朋友接了几个调查婚内出轨的小案子,但因为自己这边乱七八糟的烦心事太多,案子基本都交给阿玉和快哥独自完成了。
几条信息都来自阿玉,我本以为是和最近接的案子有关,没打算细看。但“你家那位”这几个关键词还是被我迅速捕捉到了。
“我前几天和个律师朋友吃饭,他是张越岑母亲的远房弟弟,毕业后一直帮着张家打理法律事务,那天他喝多了,说了好多秘密。”
“他说张越岑嫁人这件事当时办得特别的不光彩,好多圈内人都暗地里嘲笑她和他们家。因为男方有心仪的人,结果女方居然用不结婚就伤害男方心上人的方式逼男方结婚。而且,当时女方派人已经给了男方的女人来了点实际教训,男方不得已才就范的。”
“五月,那个‘心上人’就是你吧?原来常雨林当年结婚另有隐情啊!‘实际的教训’就是当年你在里面的时候挨得那一刀。”
当我发觉廉价的眼泪又要往下流的时候,飞机起飞了。我不知道是由于重力作用变小了还是什么原因,我的眼泪最终倒没有留下来。相反,心情略为平静以后我觉得自己的心口如同被糖浆糊住似的,突然有种因为太甜蜜而喘不上气的感觉。我想呐喊,告诉全世界,眼前这个闭目养神,颜值爆棚的男人爱我!又想狠狠地亲他一口,然后在他睁大眼睛诧异看我的时候告诉他,自己有多么在乎这份感情。
然而以上这些都没有发生,常雨林睡熟以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一缕短发抹过额头,本应属于女生的长长睫毛陈静地隐藏着主人的万般心事。
我忽然叹了口气,这到底是个怎样的男人啊。好似什么都了解,却又什么也不说,好似什么都不在乎,心思却比何人都细腻。我从没想过用“温柔”这个词形容常雨林,但我觉得“固执”这个词却很好。固执地喜欢一个人,固执地赢过对手,固执地不去把在乎和得失说出口。
我给阿玉回了条,“以后请叫我‘心上人’”之后又闷骚地自鸣得意了一会。无论如何,当年的那些苦难我已经受了,追究太多已没有任何意义,但如果苦难的背后是所爱之人的在乎与怀抱,那所有的苦难便成了通往荆棘的必经之路,我披荆斩棘而何惧之有?
飞机降落在成都,在酒店休息一晚后,又坐了大半天的汽车,最终竟随着常雨林叫来的地陪钻进了一座密林之中。
“雨林,这是哪?”周围的原始小生物越来越多,原本以为被常雨林拉出来休假的我心里发起毛来。难不成这厮是看破红尘,打算与我在这深山老林双修入道不成?
“这里是咱们为数不多的杉木林多物种自然保护区,但由于一些历史原因,这里的开发权是归吴氏所有的,我支持Leslie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他答应继承家业以后,将这块地卖给我。”
“为什么买这块地?你不是想去沙漠里种树么?”我挑眉笑着问他,“你难道想把这里的树都移植到沙漠去?”
常雨林以一种“这孩子怕不是个傻子吧!”的眼神盯了我两秒,才说:“地域环境完全不同,怎么可能直接移植。”
我也认真起来,“什么意思?你还真打算将环保事业进行到底?”
常雨林不再看我,“只不过利用职务之便,多收些对大型盈利机构短期效益没有提升价值的项目,而我对这种项目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环保。”
我看常雨林的耳根发红,调笑之心又起,“嘿嘿害羞啦?我都快要给你鼓掌啦!”我霸气地垫脚勾住常雨林的脖子,“你收这些项目成本很高吧?纯做公益的话你家就是十口矿也不够你祸祸的啊!”
“所以我老妈来了。”
“啥?你老妈不是因为你和我私奔才来的么?”
常雨林嘴角轻轻一扬,忽然说不出的好看邪魅,“我妈才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来,她来就是因为我祸祸她的钱呢。”
“哎呦你怎么能这样!可别把我未来婆婆气坏了!”
常雨林的瞳孔忽地抖了抖,然后抬手狠狠地捏了下我的脸蛋,“可以的,脸皮越来越厚了!”
“嘿嘿!”我拍掉他的手,“好说好说。”
“我打算用收的这几块地建几家生态酒店,高端亲子酒店,最让社会的下一代从小感受自然,回归本源。”
“且,说那么好听,还不是要开酒店赚钱!”我其实内心已被常雨林的话搅得心花怒放,多么有想法有行动力的好青年啊!可嘴上却仍忍不住恶心他。
“想把自留地维护好需要费用,以后我赚的钱不会太多了,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干嘛要做好心理准备?我放着好好的城市不待,非要和你跑深山老林建酒店?”
“好吧!随你。”常雨林淡淡地一句话就了结了我还没开始的表演。
我们从遮蔽了天空的茂林里呆了大半天,出山时已是黄昏时分,我和他肩并肩地坐在后排,任由车子的颠簸给与我们更多的机会触碰。他显然很累了,眼底轻微的凹陷说明这些天他未能好好休息过。
我私下让阿玉和快哥尽可能监测张家的动向。而让我和常雨林都感到意外的是,这段时间里,他母亲竟然没给他打过一次电话。当然他也说,他母亲的性格和他很像,暴风雨之前总是风平浪静。
齐佩安醒了以后,郭诺给我打过两次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比之以往竟老成沙哑了不少。他没有再说到我们之间,只是告诉我,齐佩安对我和姥姥充满愧疚,希望我能原谅她。我没有选择原谅,而是告诉郭诺,希望齐佩安一生一世都活在对我和姥姥的歉意之中,不得安宁。我偷偷地想,大概只有这样郭诺才会一直留在齐佩安身边,因为他知道,如果他再离开她,那么她所有赖以生存的信念将全部坍塌。
霜霜没有再联系过我,当有一天我翻看她的朋友圈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把我拉黑了。我也说不清自己在那一刻的心情,解脱?亦或失落。
常雨林和我一起住在他成都的家里,他说很多年前他就设想有一天可能需要过上这种“隐居”的生活。我知道,他之所以说“需要”是因为这种生活对他来说只是短暂的落脚,他不可能脱离开所有的过往,即便他想,他老妈,张越岑,Amanda,他们都不会允许。
有一天夜里,因为枕边的人总翻身,我被搅了清梦,干脆垫着胳膊端详他在月光下曲线优扬的脸庞。他睡得不实,好像在做噩梦。正在我好奇他做的是什么梦的时候,忽然听他说:“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我皱眉,不知他心里对谁有那么大的仇恨,却听他继续道:“五月,我保护你!”
唉......我勾起嘴角,这一世,我怕再走不出这片雨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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