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愈油画

76 雪

    
    林亦蓝甩甩昏昏沉沉的脑袋,觉得有些精神了,并推开被子下了床,穿着拖鞋没走几步,就觉得腿脚无力。不知是不是起床太快的缘故,脑子里一下充血的感觉令她头晕目眩,直接坐在地上。
    不知是不是她的动静有点大,躺在沙发上睡着的向海突然惊醒起来,身上披着的毯子也掉到了地上。醒来后粗粗的喘上几口气,以为自己做了噩梦把自己给惊醒了,手在脑袋上扒拉了几下,下意识回头去看床上的人,一下看到对方已经坐在地上,直接跳了起来,赶紧跑过来把人抱回床上。
    “摔到没有?”
    林亦蓝摇头,浑身软软的没力气,不想动也不想说话,但是对方的焦急模样还是让她勉强说了“没事。”她方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已经哑的,粗声粗气,终于理解了人家公鸭嗓子的说法并非诓人。
    向海听她粗声粗气的回答,先是一愣,竟然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林亦蓝嗓子不舒服,也没反驳,只如看着无聊小品一样淡淡看着对方。
    向海也不是没有眼色的人,憋红一张好看的脸,态度虔诚的道歉,却是实在没忍住,最后一边道歉一边忍笑。他这种态度只换来林亦蓝一声更为公鸭嗓的粗声粗气的冷笑,向海这下彻底憋不住了,又开始笑起来。
    林亦蓝开始只是冷眼看着他。她好像从没见过对方这样笑过,愉快,开心,眼角眉梢都是好看的弧度,整个人看起来充满了稚气和活力,气质也是柔柔软软,一丝攻击力都没有。
    林亦蓝眨了几下眼睛,原本淡然的心境竟不知为何吹起了涟漪。她有些不自然地将视线移开了。
    她想到这人游玩时,面对陌生人总能温客气又能一切都保持距离,那种特殊的气质总让他与别人分的很开。但是为何这人在自己面前总是一如既往地傻里傻气呢?
    哦不,不是傻里傻气,根本就是个傻瓜。瞧,那个傻瓜又满地打滚了,笑得十分放肆,呵呵。
    许江敲门久无人来开,又听到里头嘻嘻哈哈,热闹的不得了。这几日可忙死他了,他便也想过来凑凑热闹,谁知道一开门就看到自己的老板正在打滚,举止竟然比他儿子还要傻帽!天呐,请允许他刺瞎自己的双眼,以保存自己的狗命!
    他瞬间明白了自己身处的场合十分分不应该,但是还没等他悄悄的退出去,就已经被向海发现了,他一缩脖子蹿了。向海被下属看到这样傻帽的一面也是有些介意的,强自忍着笑意抹着眼泪从地上爬起来,伺候林亦蓝吃药睡觉。
    林亦蓝吃完药乖乖的接着睡觉。向海视线从她枕头边儿上的棕皮笔记上移开目光,静静地看着对方一回儿,等到对方呼吸声绵长又均匀,他才悄悄地关门。
    许江正满脸不可思议,手舞足蹈地跟店员聊得热火朝天,突然看到自己的老板笑得极其“温柔”的朝着自己走来,他立刻闭了嘴,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赶紧开溜,却被向海一把揪住后领给带进会客室去了。没多久,在服务大厅的服务员便听到了来自名为“许江”的猩猩的咆哮和哀嚎。
    另一方面。陈唵拿着陈家的人交上来的偷拍到的视频资料,终于在一段视频里短暂的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这个人影他已经找了许久了,正是他的目标——向海。
    视频资料里不过一两秒的时间,他却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地看着这一两秒模糊又短暂的背影。他这种行为令过来交资料的人有些恶寒,只想把自己调查到的结果赶紧告诉给对方,然后离开。
    “这是我们兄弟守在小村子里等了半个月才拍到的。a和那个女孩像是出了远门回来。几天前俩人不知为何先后坐车走了。我们重点跟了a的出租车。先是来到了s市墓地,a和陌生男人汇合后,二人分散着离开。a像是发现被跟踪,将我们甩开了,a剩下的行踪我们就不得而知了。但是有人从老王口里听到一耳朵,他说他为了抢功劳单独行动,因为曾经是蔚爷手下的人,被蔚爷授过调查一个只有画像的女孩的事情,调查许久无果,这回碰巧见到长相十分相近的想要带走,但被对方攻击了,加之a的突然到来,他人单力薄,只得暂避。”
    陈唵把视频定格在那个坐在车里的身影上,他盯着出租车的车牌,指甲点了点,那个人了然的回答“这个出租车我们已经查过了,他说将二人带到s市的,公交站就放下了。但那二人没有立刻进公交站,而是在门口等着,想必是等别人过来接。”
    “他们二人目前在s市?”
    “是的。”
    陈唵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点着了,轻轻吸了一口,云雾缭绕中,那双眼眸锐利的看一下离他两步远站着的人。
    “安排一下,我这明天最早的航班过去。”
    这人一愣,下意识说“您不是正在跟夫人,竞争继承权吗?现在离开会不会……”
    晶莹剔透的烟灰缸里多了一只只被吸了两口的烟。陈唵笑盈盈地看着对方,而对方已经开始打冷颤了,慌忙着应是,便退出了他的办公室。
    陈唵伸手捏了捏眉心,闭目养神一会儿,睁开的第一眼还是落在点着暂停键的视频界面上。
    向海今天像是穿了件白衬衫,会不会如同上次一样皱巴巴的?不,按照调查来说,他其实挺讲究的。那么他上回为什么穿的那么随意?是专程给我看的吗?难道,是要我心疼他?呵呵。
    “真是个虚伪的男人。”
    一边在自己这边装可怜
    ,博同情;一边却背着自己,在父亲的面前崭露头角,若非自己留了个心眼,暗中阻碍了父亲的手,他怕是早就……
    如此想着,陈唵便觉得熟悉的无名火不知从哪个地方又开始烧了起来,视线放在只有一个烟蒂的烟灰缸上。他拿在手上,仔仔细细的端详每一寸的晶莹剔透。这个烟灰缸,是那个小东西买的,当时看着还算顺眼便留在了办公室。如今再看着这个烟灰缸,竟然难得的忍住了想将其摔碎的冲动,轻轻放回了桌子上。
    陈唵看了一眼自己的行程,只有五点半有一个会。现在倒是没什么大事儿,他便离开公司,驱车去留自己的私宅。
    陈唵的私宅是相对偏远的高级别墅区。5年前,他背着所有的人购买了这个地方作为自己的私产,除了那个小东西以外,也没别的人知道了。
    他把车停在车库,坐着电梯回到了地面上。明明是满腔的心急火燎,却在经过小花园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花园中除了那被剪的整齐的青草以外,唯一一株向日葵。但是现在它的叶子已经枯萎,花瓣无力地垂下,茎秆也已经变得灰绿发黄。
    他踩着青草走过去,低下头来凑近了去瞧那个向日葵的花盘。他想起早几天有阵大雨,花盘里一粒粒漆黑的种子之间被绿色和灰色的霉菌欢快地覆盖着,侵略着,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收获季节,它们已经变质,发霉,发绿,不可食用,也再也不能播种了。
    “啧。”
    陈唵托着那低垂的花盘,细细地盯着那些发霉发绿的部分,依稀能想起这株向日葵明黄色的叶子和在阳光下绿得发光的手掌大小的叶子。从来都是来去匆匆的,此后路过这里再也没有浪费一点眼神。
    他稍稍用力,花盘便清脆的一响,整个被他托在手中,离开了那已经干枯的茎杆。他托着那个身染霉菌的花盘,看着周边一圈已经枯烂发黄、紧贴着花盘的花瓣,手指从已经发霉的地方伸进去,没用力便夹出一粒种子出来,指尖稍稍一搓,软软的壳便被他搓得稀烂,那里的种子也已经被霉菌侵蚀了,前头断成几截,后头腐烂成半粉末般潮湿的粘絮状东西,有点恶心。
    陈唵余光看到了斜前方有一个白色的亮点正在朝他快速的移动。他没抬头,几秒钟以后腰部被人抱紧,一个个头稍矮的男孩在他怀里拱来拱去,他嫌烦把人推过去,那男孩便撅着嘴,有些抱怨的看着他,他也不理,只是执着的从花盘里抠出一粒粒的,已经被霉菌侵蚀的种子。
    抠出,错开,扔掉。
    那男孩儿静静地看着他做着这些动作,故意压低声音,却又稍稍提高声音的在那里抱怨“当时非得让人家种什么向日葵,这破花有什么好看的?又不
    是玫瑰那种浪漫的花……真不明白,它开花的时候也没见你来看过……
    陈唵搓着手指的动作一顿,刚刚还胸腔里的心急火燎,现下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烦躁感。
    他冷冷地看着男孩。对方今天穿了件自己喜欢的米色衬衫,气质还算干净,但是他已经没有心思了。手上的花盆撒手落在草丛上,他拍了拍手,进到别墅里洗手去了。
    男孩儿看着他走的干脆,又看到草坪上落了许多的向日葵的壳子和那个被扣掉许多种子的已经生了霉菌的花盘,撇了撇嘴,使劲儿在上头跺了两脚,一下把整个花盘踩得稀烂,得意的挑挑眉,转身往别墅跑了。
    林亦蓝看着身边不断飘落的鹅毛大雪,到处都是一片白茫茫,无边无际。
    好奇怪。
    虽说现在已经近11月了,也不至于现在就下雪。
    她还有点没弄清现在的情况,便听到有笑声她背后而来。她赶紧回过头去,看到一个男孩骑着一辆稍显老旧的自行车从远处而来,后头带着一个开心大笑的女孩子。女孩子头上戴着一顶灰扑扑的、稍显老旧的小麂皮帽子,一条红围巾乖乖地的围在脖子上,漆黑的头发也塞进围巾里。
    手上还捧着一盆绿绿的仙人球,欢欣鼓舞的在后头坐着,不断地和男孩子说着什么,男孩子却是小心翼翼地认真骑车,像是生怕摔了女孩。
    当车子经过林亦蓝身边的时候,她甚至只能看到男孩的睫毛上还落着尚未被融化的雪,和女孩子被红围巾染的红扑扑的脸蛋。
    自行车渐行渐远,
    渐渐的,她只能看到那一点红围巾的颜色。
    最后,连那一点红色都不见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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