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宫宴除了丹儿闹出来的事端以外,倒也算风平浪静。正月里的事情多,各个府上有喜事的都没少往禁王府递帖子,全都被江子渔一一的推了。
江子渔和南怀风在王府过了个安静的年,刚出十五素离就哭着跑回来了,这一次她不是找南怀风,而是跪到了卿玉阁门口。
“求王妃救救我母亲。”素离声音中都带着颤抖,她平日里的盛气凌人也都不见了,此刻正狼狈的跪在江子渔的面前。
江子渔微微皱眉,让杏雨把素离扶了起来,淡淡的问道:“怎么了?”
“母亲被下人冲撞了,这会儿京城好些医馆的铺子还没开,只求王妃能去一趟救救我母亲。”素离怕江子渔不肯去还想弯下腿去跪。只是被杏雨牢牢地架住,她只能哀求的看着江子渔。
江子渔垂眸沉思了片刻,转身对杏雨说道:“让人去贺府请贺之青过去。”
杏雨出去找了还在府中的寒楼,江子渔则是带着子破跟着素离去了吴家。在路上的时候素离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江子渔,她来求的时候也没想到江子渔真的会同意,她也是试一试的态度。
可江子渔答应的这么爽快,反倒让她觉得奇怪了。
“你不恨我吗?”素离还是问出了口,她实在看不懂江子渔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许是旁观者清,她禁足的日子中,她听说了也看见了不少。
江子渔淡淡的扫了一眼,开口仍旧是让素离讨厌的语气:“为什么要恨你?”
“我……一直给你和王爷添麻烦。”素离低着头有些不好意思说出这样的话,她是第一次能与江子渔心平气和的说话。
江子渔没有情绪的哼笑一声,慢条斯理的抿着茶:“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添麻烦了。”
素离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微微有些尴尬,想起自己母亲教过的那些,又问道:“你为什么愿意救我娘?”按理说,江子渔应该巴不得她母亲出事才对。
江子渔啧了一声,托着脸看着她:“你到底想不想让我救?”
“自然是想的。”素离急切的说道,怕江子渔误会,多解释了一句:“我只是奇怪,也有点担心。”
江子渔上下打量着她,随即微微摇了头:“下次有这担心还是憋在心里吧。”她从一次见到素离就知道她傻了,却没想到她这么傻。
用人不疑,她把猜忌的话当场说出来,就不怕她心里不悦一怒之下不管了?
素离顿了一下,显然也后知后觉刚刚的话有问题,瞬间涨红了脸,同时也反应过来,半天她是什么都没问到。看着江子渔这个样子,她也明白自己是问不出来什么的。
“是为了你父亲。”
就在素离以为江子渔不会开口的时候,忽然听到了耳边那抹凉薄冷淡的声音,她不禁一愣——为了她父亲?
江子渔知道就算有一天太后倒台,将张氏所做的事全部吐了出来,南怀风依旧不会对她们母子做什么,正因为如此,她才没有选择见死不救。
素离陷入了沉默,江子渔这个人她似乎永远也看不懂。
马车很快就停在了吴家的府门,门口的下人正拦着贺之青不让他进去,江子渔皱眉走了过去,子破拿出了王府令牌,下人也就不敢再拦了。
“张夫人在吴家的日子看起来并不好过。”江子渔淡淡的说了一句,这是明摆着有人使绊子想让张氏一尸两命,否则怎么会拦住贺之青,不让他进去?
太医院之首,这帮人不会不认识的。
素离抿着唇,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前几日她母亲接她来府上的时候,她就知道母亲在吴家的日子过得十分艰难,其他几房和老太太都欺负她,但是母亲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还是忍了下来。
她甚至有些想不明白,母亲当初为何要嫁进吴家。
素离带着几人一路走到了张氏所在的屋子,所谓的产房环境并不好,对于一个富商的正妻来说,这地方实在简陋。
“你们擅自……”吴家老太太一开始没看到走在最后的江子渔,刚要开口撒泼就瞥见了她,当即闭了嘴。
江子渔冷眼微扫,让贺之青先进去看看情况,却被老太太挡住了:“王妃,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儿媳正在生孩子,你让一个男人进去做什么?”
“这是御医,请他来是帮助母亲生产的。”素离听着屋内母亲声嘶力竭的声音很是着急,可老太太拦住了门口,贺之青也不能硬往里闯。
老太太像是打定主意不让贺之青进去,用身子挡住门,还高声嚷嚷道:“什么御医?就算是御医那也是男人,这传出去我吴家还怎么做人?”
素离迫切的看着江子渔,希望她能开口做主,江子渔往前走了两步,淡淡的说道:“里面那位要是出了事,你们吴家才是都不用做人了。”
“什,什么意思?”老太太有些打怵江子渔的气势,说话都没那么有底气了。
江子渔冷笑一声,好心的解释道:“那时候你们都可以给她陪葬了,在京城中抹杀一户商人,并不是什么难事。”
素离咬咬牙,上前一把拉开了老太太,说道:“若是我娘出事了,我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贺之青见机推门进去,老太太不甘心,一把甩开了素离,也跟着进去了。其他几房的人在门口碍着江子渔在不敢造次,只能盼着张氏生不下来一尸两命才好。
张氏年纪大了,胎儿又不足月还是惊了胎气,折腾了这么长的时间已然没了力气,贺之青给她把了脉,又下了几针,而后便出了产房。
“胎儿救不活了,大人或许还能保住,但几率也不大。”贺之青轻声说明了情况,素离这会儿已经哭了出来,拉着贺之青的袖子说道:“还请大人尽力救我母亲。”
贺之青微微点头再度走了进去,老太太还想拦着,张氏却也因为孩子太久没生出来,渐渐的失去了意识。贺之青又给扎了几针,还是不见任何效果。
没过多久产婆将死婴抱了出来,是个男孩儿。
而张氏也因为大量出血加上长时间的脱力脱水,是活不成了。但贺之青还是用银针给她吊了一口气,张氏只是虚弱的喊了一声素离。
许是张氏活不久了,屋内的人也都纷纷撤了出去,老太太看了一眼被包裹的死婴,动了动嘴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没过多久素离便推门出来了,脸上满是绝望,心如死灰的表情让人看了心疼。刚一出来素离就蹲在地上痛哭了起来,旁人想要出声说话,都被江子渔的眼刀给压了回去。
江子渔就静静的站在院中,对于张氏的死她也没什么好说的,该做的她都做了,连贺之青都无力回天,她也没什么办法。
素离哭了好长的时间,而后抹了抹脸仰头看着江子渔,乞求道:“我想将母亲带回老家安葬。”
“嗯。”江子渔低声应了一句,素离深吸了一口气,嗓子都颤抖了起来,似乎不愿意继续说到下去,但想到母亲临终前的交代,仍旧忍着悲痛开了口:“母亲说她很对不起王爷,辜负了王爷这么多年的照顾,她的死是咎由自取,她很想当面跟王爷道歉,可惜没有机会了。”
江子渔看着素离苍白没有血色的脸,微微抿了唇,声音也变得不是那么的冷淡:“你不去见他了么?”
“不了,我会离开京城,住在老家一直守着母亲。”素离看了一眼屋内,转头眼中带了丝恳求。
江子渔明白她的意思,对着子破吩咐道:“派人将夫人的尸首带走。”
素离的老家离京城不算近,尸首根本不能运过去,只能先火化。江子渔也说了让素离先回王府,但是她拒绝了。
江子渔也不强迫她,调人将张氏的尸首火化,当天就派人护送素离出京了。
南怀风在回府之后听闻这件事沉默了许久,最终也没说什么。
“我给了她一大笔钱,偷偷的塞在了她的包袱里。”江子渔淡淡的说了一句,南怀风眼神微动,伸手抱住了她的腰。
江子渔知道他这个时候需要安静,只是默默的站着没有开口打扰他,张氏的死是个意外,但南怀风从没想过会有这种意外发生。
他一直觉得以张氏的聪明才智,在吴家不会过的太差,却没想到还是丧了命。
“始作俑者,是皇宫里的那一位。”过了好久江子渔才开口,“素离走之前说,张氏早就知道自己可能不会过得太顺意,因为她已经成为了一颗弃子。导致这一切发生的人,只有她了。”
南怀风轻轻的点头,这会儿也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冷峻:“我知道该怎么做。”
“我想过把素离留下来,她不愿意。”
“我知道。”
江子渔的内心是非常柔软的,南怀风更清楚她从来没有怨怼过旁人,哪怕一次次被算计,她也是有仇当场报了,对于张氏和素离,她一直顾念着他,从没动过杀心。
张氏的后事她也处理的很好,南怀风伸手握住了子渔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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