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挚感到胸口压抑,喘不过气来,他睁开了眼睛,竟然有一只小猫卧在他的胸口上。他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哼唧了一声。
小猫听见了雅挚发出了声音,它立即转头,跳到了床上打滚来。雅挚看着床头吊着一个金色四方缠枝纹漏空香囊,想了很久才发现这是梁王府中自己的房间。
“原来是小羽毛……好像变胖了。”,雅挚挣扎起了身,抱起了小狸花猫。“你怎么在这里……不对,我为什么在这里?”
雅挚感到疑惑,他努力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模糊的记忆中,好像被陆焕背进了一间竹屋,之后的事情便没有记忆。他摸了头,又摸了摸胸口,当看到手上的淡淡红色朱砂印图案他有呆滞。
这是纳兰荣阙的传位符箓。
是纳兰荣阙将他从悟界山庄带回来的,雅挚看了胸口的伤势,他不知道自己躺了多少天,胸前被捅的血窟窿竟然已经伤好了大半。
既然自己身处梁王府,那他们应该早就过了中秋了吧……雅挚这般想着,屋子里没有点蜡烛,他放下了小羽毛,盘膝坐了一会,调息了一会。
竟然异常的舒畅……原本那一股无法克制的玄天罡气竟能为自己驱使,虽然还有一穴位被封,但也是相当的轻松。雅挚下意识的在心中呼唤叶谨言,结果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雅挚下了床,只是披了一件衣服。风旋青花刀被人夺走,自己还受了伤,大半夜的也没人,他想出门去走走,他不愿意想那些事情。
没想到的是,当他手碰到门的那一刻,突然听见叶谨言的声音:‘你别出去。’
爷爷?雅挚十分惊讶,风旋青花不在身边,为什么还能听见剑灵的声音,他再次去开门之时,再次听见一声:你躲在里面,千万别出去。
雅挚感到疑惑,为什么要躲?他在跟谁说话?
‘为什么不让我出门?’
雅挚再次仍然没有得到回应,他走回了屋内,小羽毛屁股撅着屁颠地跟着他脚边。
“咳,没想到你既然还记得我。”雅挚低头看着这只小狸花猫。
小羽毛冲他喵喵叫唤,感觉十分要好。
“你应该到他们屋去,我这里很冷清。”,雅挚说完,他轻轻推开窗。既然叶谨言不让他出门,那就开窗喘口气,谁知道他的手停了下来。
屋外的月亮已经接近正圆,雅挚感叹如此明亮,黑夜中的指路灯。雅挚低下头,他看见自己坐在火炉前,火炉上吊着一个锅,拂面而来是一股辣椒的香味。
‘阿英,我跟你定了一门婚事,是纳兰家的……’
‘我不要!我还小!我不要!我不要!’
‘所以啊,等你长大……’
‘我不要!我要跟爹娘在一起!爹偏心!为什么不先给弟弟找个老婆?’
‘阿英,你别闹了,爹爹跟你说……’
雅挚没有在乎这个姐姐说什么,记忆里他只是抓起了汤勺,到锅里勺了一口汤,接着吹都没吹凉就喝了一口,那个感觉又烫又辣,瞬间汤勺摔在了地方嚎啕大哭了起来。
那哭声中伴随着姐姐的抱怨:‘爹娘终是偏袒弟弟,若是不喜欢我就早点把我送走!’
雅挚没有想过,这是他与家人最后一个中秋节,竟然是以吵架的形式度过的。那久远的记忆一点一点汇聚起,清晰到仿佛就在昨日发生一样,也是这一次,他终于在记忆里想起了爹娘与姐姐的面孔。
随后雅挚看着远处的屋子上挂满了红色的罗帐,那红色灯笼上的“囍”字刺痛了他的双眼。
这就是叶谨言叫他不要开门的意思?雅挚推开了门,独自走在遇院内,清冷的风吹在他身上,与前厅的热火朝天截然不同。
谢韫悉与纳兰芷水一同走在廊檐下,他们中间牵着一条红绸,身后跟着数位端着东西的丫鬟,这时候纳兰芷水轻轻晃动了一会红绸,谢韫悉感觉到动静,便回头看了她。
纳兰芷水停在了原地,她的眼神看着手中的红绸。
“你们先过去。”,谢韫悉他轻轻拉起了红绸递给了阿莱,随后支走了身后的丫鬟。
谢韫悉始终不能明白,明明已经想好对话,但是当真实面对这个姑娘的时候,心中早就收拾好的情绪变得难以克制。
“方才……我紧张才……”,纳兰芷水轻轻说出口,带着歉意。
“没关系,第一次成婚难免紧张……下次就不会了……”,谢韫悉背过身去冷静地说。
纳兰芷水感觉他在安慰,可是却有哪里听着怪怪的,说:“下次……是什么意思?”
“岳父说过你会重新回到纳兰家……我们的婚事到皇上那里走一遍之后,除了我死了或者是改朝换代,我要让你回家,那就是违抗圣旨……所以我猜我到最后……”,谢韫悉看着夜空中的一轮圆月,他完全不敢看纳兰芷水。
“无常事不可推测,你可不要思虑过多。”,纳兰芷水看着他的背影。
“现在大臣们中有传言林丞相要卸甲归田,如果是真的如此,林丞相没有儿子,他一走,他的学生们应该会蠢蠢欲动。他的每个都各怀鬼胎,没那么好对付。”
“林丞相位高权重,他为什么要离开?”,纳兰芷水想了刚才宴会上的那些人。
“林丞相没有儿子却有两个女儿,他的小女儿嫁入宫中,为当今林贵妃。丞相他几次上鉴立后立储的事情被皇上打发了,他这么做估计是为逼皇上立林贵妃为后,立谢楚谦为太子。皇上若是立太子,无论是谁当太子,就会慢慢把我的权力转给太子。”
“这不是件好事吗?这样你便有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
谢韫悉手伏在栏杆上,听见纳兰芷水一句话,不由得笑了。这哪有这么简单?能活着就算积德了。
谢语年轻之时就把林丞相养子的未婚妻抢来当太子妃,不仅如此还陷害人家背上了谋反的罪名,为此谢语也丢了太子之位。林丞相看到安然无恙的谢语还能放过他吗?谢语恐怕是预感到了朝堂的变化,所以才有了新的举动。
谢韫悉还是有些自知之明,凭他现在的能力和林丞相对上的胜算为零,自己能有今天全靠谢语的背后操作,公开青铜是谢语养子的身份,还是纳兰家的人,或着是拉拢忠王,包括自己,大家都是他棋盘上的棋子而已,只有有能力的人才能成为谢语的棋子,并没那么轻松。
纳兰芷水见谢韫悉没有说话,她有些自责,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
谢韫悉这个人就像个刺猬,要是有人伤害他他可是立刻露出刺去反击。
“我刚才要是说错什么……你别生气……”
谢韫悉笑着说道:“我没生气,你不要紧张。”
“人的生命太短暂,短短数十年,所以我倒是希望你可以做你喜欢的事情。每天都看你不不太开心……”
谢韫悉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的纳兰芷水说道:“你在我身边,我便开心。”
是啊,面前这个姑娘已经是自己老婆了,至于是什么原因什么手段都不重要了,再去纠结那些不就是要跟自己过不去?
“以后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在你身边……你也不要说些话了,不仅伤害自己还伤害他人。”
坐在廊檐下的纳兰芷水,她抬头看着谢韫悉,目光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谢韫悉见她眼底的星光。
风浮动池塘里的芦苇,水面上泛着涟漪打破了廊桥的倒影。
谢韫悉伸出手做出发誓的手势,十分严肃的说道:“我发毒誓,以后我不会再说那种话了,若是我再说……”
纳兰芷水“噗嗤”一笑,赶紧拉着谢韫悉的衣袖说道:“不要说这么毒的话……我心疼……”
谢韫悉轻轻撩开纳兰芷水面前的红纱,将它拨到脑后,随后他附身看着纳兰芷水,“你穿红色要比白色好看……”
纳兰芷水见他越靠越近,害羞地看向了其他地方。谢韫悉双手伏在纳兰芷水身后的抚栏上,低头轻吻她的脸颊,随后靠在她耳边说道:“曾经拥有可要比曾未拥有强的多,无论以后如何,你与我在一起的日子我会无比珍惜……”
纳兰芷水听到她这句话,轻声答应了他。
谢韫悉笑地甜甜的,在这一刻他终于选择和自己和解,放下了某种执念。他抬头看了一眼远方,随后他为之一怔。
这廊檐桥下不远处正是纳兰家常住地遇园,离谢韫悉的房间离的非常近,仅间隔着一个池塘。池塘边坐着一个清瘦的少年,他一身白衣在月光下格外显眼,怀里还抱着一只小猫咪。
谢韫悉眨了眨眼睛,他不敢相信远处那个少年会出现在这里,他回想起温子骁说的话雅挚不会回来。
纳兰芷水见谢韫悉动作僵在原地,她抬眼看着谢韫悉的目光,她有些好奇谢韫悉在什么。
当她刚想转头之时,一声巨响在天空炸开,吓的她立刻抱着谢韫悉。
纳兰芷水缩在他怀里,接着又一声巨响绽开,她悄悄地探出头看着天空,原来是烟花。
谢韫悉抱着纳兰芷水,他的目光看着远处的雅挚,轻声说道:“好看吗?这是我向爹讨来送你的,他可心疼了。”
“嗯。”,纳兰芷水轻声答应他,天空中的五光十色,印在她的泛起泪水的眼中。在她的心里又某些东西也与这烟花一同消散。她抓起谢韫悉的衣服,微微地颤着。
雅挚抬眼看这空中的烟花,他心里的忧伤与眼中泪水一起倾泻而出,那久远的记忆与眼前重叠在一起。儿时他躲在门后看着父亲叶笑天给了一箱烟花给谢语,他有些不明白这么好看的东西为何要送人,雅挚将这事告诉了姐姐叶儒英,他们两一起一顿哭闹,叶笑天无奈只好跟他们说过节的时候才可以放。这两个小家伙好不容易等到了中秋节,又开始提及这个事。
叶笑天以为这样说说他们会忘记,没想他们记得笔名字还清楚。于是带着他们出城去了,雅挚有很多不能理解的事情,但是在他的认知里出城等于去更远的地方旅行,能出去玩是他最开心的事情。他问父亲为什么要出城,叶笑天只是回答他安全。
城外的山涧边,有一座断桥,天黑之时叶笑天点燃了烟花,雅挚记得他与姐姐都吃惊于烟花,大喊大叫玩闹了一会,当他回头时才发现依偎在一起的父母。这是他们一家四口的快乐时光。
谢韫悉见她情绪波动,松开手之后将她横抱起来。纳兰芷水看着烟花一路没有说一句话。
中秋之后三个月的新年,一个不速之客来到,打破了叶家的平静,这个人每三个月就会来家里单独找父亲。关于姐姐的婚事,父亲原本只是说笑,而年后的春天,他带着姐姐去纳兰家定婚事。
大量记忆清晰呈现,让雅挚感到不舒服,他只觉得头晕脑胀,烟花消逝空中弥漫着烟火的味道,让他的呼吸有困难,他低下头去,怀中的小毛羽竟不怕烟花巨响,机敏地看着他。
雅挚温和地顺顺了它的毛,这真是一只可爱的小猫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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