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无延与陈长倾御空而飞,朝着那兴州城口外的不远处落去。
陈长倾率先落地,只见陈长倾从长剑上飞身跃下,顺势将长剑也收回了鞘中。
然而,段无延因未能熟稔掌握着飞行的技巧,所以在落地时出了岔子,竟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陈长倾见状,连忙将段无延从地上扶起,微微笑道:“陈兄弟,你尚未完全掌握飞行的法门,下次就不要再飞得这么急了。”
段无延眉毛一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什么未完全掌握!我是落地的时候怕砸到你,谁让你就落在我面前的!”
陈长倾听闻此言,不禁心中惭愧,朝着段无延抱拳道:“原来是这样,那的确是在下的过错!段兄弟见谅。”
段无延嘴角一扬,面露喜色,道:“一会儿我回家你也要对我这般恭敬!”
陈长倾不禁微微一愣,问道:“为何?”
段无延拍了拍陈长倾,笑道:“你就当帮我个忙嘛!我爹见你一个解救兴州的大英雄都这般对我,肯定心里会高兴坏了!”
陈长倾微微一笑,道:“那好吧,只要段兄弟高兴,在下怎样都可以。”
段无延一把将陈长倾揽过,一边朝着城内走去,一边笑道:“跟我段无延在一起,就别总是在下在下的!听着多别扭!”
陈长倾思量片刻,随即说道:“那以后我就自称长倾吧。”
段无延哈哈一笑,道:“好!”
二人一入城中,城中的百姓皆纷纷拥来,对陈长倾极为热情。
本来,二人身边也没两个人,可越往城内走,这身边围着的人就越多。
段无延看陈长倾如此神气,不禁心中生了怒意,一把将陈长倾身边的人推开,大声喊道:“都让开!”
一老汉被段无延这么一推,顿觉不爽,嘶哑着喉咙大声喊道:“我们欢迎的是陈道长!你一个地痞凑什么热闹!”
段无延微微咬了咬牙,对那老汉假意笑道:“陈长倾来兴州是要做正事,你们一群只关心白菜几斤几两的人瞎闹什么啊!”
那老汉虽心觉如此,但嘴上仍是不服。一时竟与段无延吵了起来。
陈长倾见状,当即拦住二人,道:“有话好好讲,不要伤了和气!”
段无延冷哼一声,对周围的人大声说道:“我现在可是你们陈道长的头!你们对我不敬,就是对你们陈道长不敬!”
众人一听,纷纷生愠,连声骂道:“你小子放什么狗屁!”“哼!说大话也不知道丢人!白瞎了一张脸皮!厚的都能拿去当猪肉卖了!”“陈道长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听你的!”“……”
段无延又是大手一挥,大喝道:“停!”
众人渐渐息了声音,但对段无延仍是不服。
段无延扭头大声问向陈长倾:“你说!你陈长倾是不是听我的!”
陈长倾双手朝着段无延一抱拳,道:“是!”
众人听闻立时议论纷纷。
段无延将围在身前的人都一一推开,大声说道:“我现在和陈道长还有要事要做!你们可别耽误了我们做正事!”
本来热情的百姓们一见如此,纷纷暗骂起了段无延,说段无延厚颜无耻,威胁陈长倾,又说陈长倾其实就是欠了段无延人情,才会如此……总之,这些呱噪之辈也不会理会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反正可以肯定的是,段无延不是什么好家伙,肚子里肯定没憋什么好水。
段无延和陈长倾不想再被人麻烦,所以三步两步,便赶到了段家所在。
段家大门前,段无延看着那高如天阶的门坎,突然双目通红,万般感慨。
七岁那年,自己被追着打了出来,等自己再想回家时,段家的大门已是紧锁,任他小小的一个七岁孩子怎番哭喊,都无人来给他开门。段无延就那般趴在门坎钱哭了将近一夜,最后哭哑了嗓子,一连七天都说不出话来。
十二岁那年,段无延被自己的亲爹用扫把再一次打到了门前,段无延被逼着背书,双膝就跪在门坎外,他如果在天黑前背不下来,就别想再回段家。
二十岁那年,段无延在自己的加冠礼上拿了好多银子。当时见囊中钱多,便动了赌意,可最后输得竟然差点丢了裤子。段无延跑回家时,在这台阶上绊了一脚,头磕在地上落了个疤。
二十一岁那年,段无延当时已被赶出段家。段无延被讨债的人一直追到了段家大门前。段无延趴在段家的朱门下,挨着一顿又一顿毒打。段无延两只眼珠子离那门坎只有几寸远,可无论段无延被打成了什么样子,段家的大门始终紧锁,没有一人为段无延开门。
陈长倾见段无延出了神,不禁关切问道:“段兄弟,你怎么了?”
段无延微微一怔,这才回过神来,苦笑道:“没什么。”
随即,段无延用手叩了叩段家的大门。
良久,一串脚步声从里面传出,开门的正是张二姨。
张二姨一见段无延当即就要将大门关上。
段无延连忙用手一撑,撑开那两扇大门。
张二姨一边与段无延较着劲,一边大声骂道:“你个狗东西又从哪闻的风?今天是段家人高兴的日子,和你没关系!你快滚!”
段无延两眼一瞪,也是大声说道:“你又不姓段!跟你也没关系!”
陈长倾见两人僵持了起来,连忙向张二姨劝道:“大娘!我是全清教陈长倾,这次是特意和段兄弟来这里的!”
张二姨一听是陈长倾陈道长,当即两手一松,喜道:“哟!原来是陈道长!请进!请进!”
段无延本来在和张二姨较劲,而这张二姨突然一松手,段无延一时没收住力,又一次绊在了那台阶上,摔倒在地。
陈长倾缓缓连忙走进段家的院落,扶起段无延,问道:“段兄弟你没事吧!”
段无延站起身后再一次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冷哼一声,应道:“我能有什么事!”
随即,段无延又转身问向张二姨:“你说今天是段家人高兴的日子?这是为何?”
张二姨嗤鼻道:“我凭什么告诉你?我要告诉也是告诉陈道长!”
张二姨一边带着陈长倾和段无延往段老爷的居室走去,一边笑吟吟地对陈长倾说道:“道长啊!您可是我们段家的大福星呐!”
陈长倾不禁有些难为情,道:“在下只不过是区区一个道士而已,又哪来福星之说?”
张二姨脸上笑意更甚,谄媚道:“陈道长不必自谦!我跟您讲啊,本来前几日咱段家老爷都快不行了,只能躺在床上,连地都下不了。这兴州大大小小的郎中请遍了,这仙那仙也拜过了,可老爷他就是好不起来。我们当时都以为老爷是阳寿尽了,要去享乐去了。可没成想,就在今儿个,老爷他竟然一下子红光满面,神采奕奕,就像二三十年前似的!我本来以为是真仙显灵,现在一看,原来是陈道长的功劳!”
段无延一听到这番话,不禁心中一酸:“这明明是我的功劳!陈长倾他一个小道士哪有这等神通!唉……算了算了。只要那白胡子老头说到做到了,我也没什么再多要求的了。”
陈长倾听张二姨这般讲,不禁脸上一红,道:“这并非在下的功劳,说到底,其实还是段老爷福寿未尽,吉人有天相。”
就在这时,只听得几声大笑传来“哈哈哈哈!陈道长说的过了!我只不过是白捡回了一条命,哪里像道长说的那般有福气?”
这来人正是段家的老爷——段石青。段石青此时虽已年过六十,但身体仍是硬朗。段无延看着段石青谈笑风生,不禁心中一慰。
陈长倾抱拳道:“段老爷的福气乃是有段无延兄弟这样的儿子,能有此般出众的子嗣,那段家以后也是无忧了。”
段石青皱眉看向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小儿子,脸色甚是古怪。
而段无延看向段石青,眼中神色也甚是复杂。
段石青看着段无延良久,末了竟长叹一声,连连摇头。
陈长倾见状,便上前一步,对段石青说道:“段老爷,在下乃是修道之人,是天虞山全清教弟子。段兄弟的确有着不凡之处。我们掌门对段兄弟青眼有加,委以重任。此次再回兴州,便是段兄弟和家中告个别。作别之后,我和段兄弟也就要踏上征程,往西而去。”
段石青一闻此言,不禁诧异:“此话当真?”
陈长倾抱拳道:“在下敢以名誉担保!”
段石青不禁怔在了原地,良久半言不发。
张二姨见段石青整个人就如被定在了原地一般,甚是可怕,当即慌张唤道:“老爷!老爷!”
可没成想,段石青却忽而哈哈大笑,说道:“今日可是我段家喜上加喜!快!多邀宾客,摆酒设席!”
段无延此时看着段石青,却硬是笑不起来。从他出生到现在,可能这是自己的这个爹第一次因为自己而笑得如此开心吧。
江湖路远,何以为家。
段无延一想到自己身兼数命,顿时心里一阵难受。
自己逍遥了二十几年还不够吗?
段无延自嘲一笑,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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