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自雪中来

第36章 拍马屁

    
    梁破管辖的赤字营为神将王符岐三大铁骑中,实力最强劲旅。
    因其战功卓著,被当今圣上赐护甲红袍,鸿锦战马三千匹,故而这支军队又被称之为“红袍劲骑”,这便是赤字营的由来。
    蛮夷十六部东侵,王符岐临危受命,西出阳关数十载,金戈铁马,立下不世功勋,立下赫赫威名,成为当朝国柱。
    这份威名,即便放眼整个江湖也极具份量,当朝柱国的威名远不止马踏江湖,斩落不周山草寇巢堂,放眼朝堂,也是咳嗽一声,江山动荡的存在。
    否则一帮颇有心机的文臣,不会将拥兵自重的神将府铁骑一分为三拆解,特意在王符岐平定霍乱班师回朝当日,让赤字营留京都护防。
    霍乱解除之后的王符岐,无论军中威望,还是手中权力和影响,都已远超各诸侯。
    名义上是让赤字营留守京都担当护防,实际却为削弱王符岐兵权,明眼人都能看出其中端倪。
    功高震主,历来受君王忌讳,饱受朝臣非议,拥兵诟病,也属实为帝王心中的隐患。
    不过王符岐却不傻,班师回朝不曾贪恋权力,自恃功高,反而主动请缨镇守漠北,携三大铁骑中实力最弱的紫气营戍守边疆。
    至于,实力仅次于赤字营的黄旗营,王符岐则令这支战功不俗的劲旅卸甲为农,化整为零在阳关拓荒,逢战事征召。
    王符岐最狠之处,莫过于举家迁往新都洛阳,为使君安,干脆留下夫人、儿子在满朝文武眼皮之下,而他则继续驰骋塞外,戍边镇疆。
    梁破既为赤字营首领,身兼领军护防新都之责,亦为王符岐唯一一个义子,最具信任。
    当今陛下之所以对待梁破福泽丰盈,将护防重任交由王符岐这位性情古怪的义子,而非朝中其他能臣武将,明眼百姓皆知朝廷有强烈拉拢之意图。
    亦或这位疾先锋之所以肯留守京都,一来能使君王卧榻可安枕,二来实为守护神将府家眷,至于忠不忠君,只有天晓得。
    市井之中对这位不近人情的疾先锋讨论最多的,莫过于他的狠辣作风,再者就是士族门阀的闺阁小姐们经常私下打趣,把不解风情的男人归类为梁木头。
    梁破治军甚严,不近女色不嗜酒,赤字营驻扎西城郊外,不曾与周围百姓发生任何争执,与神将府那位惹是生非的世子相比,可谓天壤差别。
    再者,便是这位轻易不出营的疾先锋修为高绝,大有朝大盘境界更进一步的趋势,作为普天之下用弓最强的修行者,他的存在犹如一面旗帜。
    前日若非张麻子的八钱桃木剑自洛河河渚而出,气势压得神将府招揽的禅僧俯首给河岸柳桩磕头,惊得这位疾先锋飞掠东都强势出手,恐怕我和陆尧不会得幸一睹蓦首境巅峰箭手的风采。
    服用六纹青灵丹不过两日,张麻子的气色已经恢复如常。
    在我尝试修行揣摩真灵外放这段时日,张麻子既没有再回河渚的窝棚,也未懈怠放松。
    在陆尧绞尽脑汁琢磨桃柳巷形色住户,四处探查并乐此不疲在巷中刨根问底无果之时,他又不厌其烦地拉着我,将我生拉硬拽到了西郊。
    我性格不算孤僻,最是喜静,奈何陆尧好似跳蚤,唯恐洛阳不乱,不论巷中还是街市,没有热闹必有他的身影。
    西郊,黄水支流的尽头有一处高坡,与洛阳城比邻而立。
    高坡东侧有一处密林,恰逢仲春,绿树如茵,草长莺飞,不失为一个觅春好去处。
    陆尧拽我来西郊,绝非踏青游玩,他纯粹是来看热闹,亦或惹是生非。
    不过,敢在西郊惹是生非的主儿,得是多大的熊心豹子胆,我不实在不敢想象,我估摸着以陆尧的狡黠心思,多半不会整出这种脑袋被驴踢的蠢事。
    西郊距离洛阳虽不足三里,真要惹出点是非,想不惊扰拥有疾风铁骑的赤字营,无异于痴人说梦。
    赤字营训练有素,反应极快,况且此地除了坡上密林,其他地方一马平川,寻常人想从赤字营的视野中逃脱,绝非易事。
    春日朗朗,和风徐徐。
    高坡之下,沿着黄水支流的浅浅河渠滩涂旁,精壮的鸿途马正惬意悠闲地吃着鲜嫩的青草。
    鸿途马体态修长,躯干精瘦,腿长蹄宽,马尾呈红棕色,远远望去,毛色艳丽,体态优美,关节衔接处的肌肉轮廓饱满且充实,一眼便能看出有着不同寻常的爆发力。
    马儿享受着春天的馈赠,牧马的士兵躺在草坪之上,双手枕在脑后,一只腿拱起,另只脚搭在拱起的腿部,正闲适悠然地哼着小曲。
    望着一群群啃食青草的鸿途马,蹲在高坡密林之中的陆尧盯着群马半晌,按捺不住急切的看热闹心情,对我抱怨道:“这个张麻子,此时不下手,什么时候才下手?”
    陆尧来此的目的,是想见识一下张麻子如何在不用剑的情况下,以周身环境中所存在的事物,随心所欲隔空伤人。
    准确来说,应该是隔空伤马!
    为防止声音太大,惊扰正在休憩的牧马士兵,我小声道:“或许人家行事,向来喜欢挑战高难度呢......”
    陆尧不屑道:“张麻子要真这么够种,早就帐前叫阵了,哪用得着这般鬼祟行事。”
    我接着小声道:“或许他今日没来......”
    “我今早看他出的城,而且方向朝西。”陆尧对此深信不疑:“以他的倔驴性格,不会轻易退缩,小爷选中的虎将,那还能看走眼!”
    望着迷之自信的陆尧,我心想,我这个莫名其妙成为“主簿”的落魄书生,是不是成功被你看走了眼?
    这话我虽没有直接脱口说出来,不过陆尧似乎读懂了我的表情和眼神,正当他失去耐心,准备打道回府时,马群之中发出一声沉闷低鸣!
    “呜呜呜~~~”
    闻声,我和陆尧同时屏住呼吸,望向正在坡下食草饮水的马群。
    此刻马群中央,一匹鸿途马后腿猛然一抖,巨大的后坐力将一堆泥土与杂草猛地蹬在躺在草坪上的士兵脸上。
    蒙受无妄之灾的士兵惬意正酣,突然被马蹬了一脸泥土,气得猛然起身,吐了口唾沫。
    “呸呸呸!哎,你这坏蹄子,竟敢戏耍你军爷,想吃鞭子是不!”说着,牧马的士兵下意识地扬起手中鞭子,一脸不忿。
    士兵戴好头盔,准备挪个地方继续躺下,没想到又一匹马毫无征兆地跳起,险些一脚踢中喋喋不休的士兵要害。
    士兵吓得本能地捂住裆,嘴里直喷粗言秽语道:“哎哟,还来劲是不是,看我下次不把你俩分开,让你们看着隔壁的马儿配种,让你俩断子绝孙,干着急!”
    说着,不忿的士兵还邪恶一笑,终究还是不忍下狠手抽它。
    士兵以为是通晓人性的鸿途马故意戏耍他,当第三只、第四只......继而所有鸿途马都不住跳脚嘶鸣时,这位负责牧马的士兵,终于压制不住内心的恐慌,左闪右避之际,险些踉跄倒地,被瞬间暴躁的群马踩踏。
    陆尧望着群情激奋的马儿,睁着茫然的大眼睛问我:“你有看见是什么情况吗?”
    我瘪嘴的同时又摊手,表示不清楚:“周围都是密林,张麻子不露头,没人知道他在哪。”
    陆尧这时也在密林里寻找张麻子的身影,最后实在没了找出他踪迹的耐心,于是又继续看着坡下马儿的动静。
    望着滩涂逐渐失控的巨大动静,陆尧擦了擦双眼,不知道是不是想看清鸿途马到底被什么东西惊扰,性情变得如此狂暴。
    无比纳闷的牧马士兵此刻犹如丈二的和尚,不知所措时,他慌忙地吹响挂在胸前的骨笛,警示的目光不住扫量四周。
    一时,风声鹤唳,透着几分战场的肃杀与阴冷。
    赤字营胸前的骨笛,是由鹤腿制作的短哨,为警敌情,通风报信的传声器,声音清脆特别。
    伴随悠悠风声,骨笛之声很快招来营中其他士兵。
    待骑烈马奔驰而来的一伍骑兵赶来群马吃草的河滩,那名牧马士兵赶忙抱拳行了一礼。
    “百夫长!”
    骑马冲在最前的百夫长下马,扫视四周后,阴沉着脸责问吹响骨笛的士兵问:“何事吹响骨笛?”
    牧马士兵想是不知如何回答,低头沉吟片刻,支支吾吾道:“呃......刚才不知何故,河滩上的鸿途马无故发狂嘶吼,我怕有敌情......”
    见牧马士兵的脸色充满惊恐与慌张,那名为首的百夫长与身后下马的其他士兵缓缓靠近群马,目光之中无不充满御敌的警惕。
    看到眼前这番情景,我不得不由衷感慨,梁破帐下士卒,不愧是神将王符岐从战场上历经血雨拼杀训练起来的劲旅。
    就在驰援牧马士兵的一伍士兵看到杂草中一片带血的树叶时,他急忙凑到马儿的身上,一阵探查后,那名眼尖的士兵将树叶递到百夫长面前,指着马儿屁股上浅浅的伤痕道:“快看,这些鸿途马的屁股上全部都有伤痕!”
    “这里也有树叶!”紧接着,又有两名士卒发现了其他带有血迹的树叶。
    话音刚落,为首的百夫长拔出腰间佩剑,直指我们藏匿的密林,发号施令道:“人在密林,抓活的!”
    “诺!”
    随着一声“诺”字在旷野中回荡,一伍士卒在那名百夫长的指挥下,快速上马,气势汹汹地朝密林疾驰而来。
    “跑!”
    见此状况,陆尧也是大惊失色,撒丫子逃遁,跑得比兔子还快。
    我比陆尧慢了半拍,边跑边追问陆尧:“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嘛,咱们能跑得过赤字营的骑军?”
    谁知陆尧玩命逃跑时压根懒得理我,我没跑两步后怕地向身后望了望,这时发现密林树叶恍若被秋风一卷而光。
    就在我回眸的眨眼瞬间,坡上密林树叶被一道劲力全部从枝干上牵扯而出,树叶好似飞剑径直飙射追赶而来的一伍骑军。
    只见树叶哗哗,好似满天花雨,转瞬间将一伍士卒斩落马下,只听到一阵阵哀嚎与翻倒在地上的马儿不住嘶鸣,然后一道矫健的身影从我身边掠过,掀起一道旋风。
    我瞧那熟悉的身影,一眼便认出是张麻子,只见他身形好似鬼魅,很快超过全力奔逃的陆尧。
    被甩在身后的陆尧,气喘吁吁,奔至城门时,手扶城门捂着肚子,嘴里不停地抱怨着:“张麻子,瞧你拍的马屁,留下痕迹了吧......差点没把我也给搭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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