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自雪中来

第39章 天魔大幻

    
    比起狗爷是否真的入圣,我更期待,也更想知道的是他的身份!
    一个邋遢酒鬼,整日以偷窥寡妇沐浴,揩油巷中妇女为乐,这份怎么看也与“世外高人”都不着边的卑劣形象,实在令人想象不出这份躯体之下,有着怎样一个不为人知的灵魂?
    我很期待!
    我从陆尧的脸上看到了一种与众不同的期待!
    至于抱着桃木剑,随时准备将剑抛给狗爷的张麻子,则充满了更多的期待!
    清风明月楼安静了许久,那些镇守每层书楼的鸿儒未见有出楼一战者,我由此更加肯定,狗爷的实力远超他们,亦或当狗爷脚踏虚空,身形直攀书楼六层时,这群轻易不出世的得道鸿儒,大概已觉察出狗爷暴涨的气势与寻常修行者不同。
    我见清风明月楼内一直静若寒蝉,只有郑北游孤零零立于书楼六层阁台外眺望,小声询问张麻子道:“狗爷......真的有圣人的修为?”
    张麻子被我问得顿了顿,摇头表示:“以我目前的修为难以探查,但脚踏虚空的气场,确实是十足的圣人实力!”
    通过上次一剑和稀泥,让我们总算见识了一回剑气乱天象,但我依然觉得狗爷有虚张声势的嫌疑。
    “那你能否从狗爷的气势中看出他的身份?”
    广袤天下,强者屈指可数,王朝之中的强者高手更是早被各宗门登记造册,况且每有高手进阶高深境界,必有天象征兆,纵然是隐匿强者,也会被人发现异象,因此想弄清楚狗爷的真实身份,或许并非想象中那般难如登天。
    “有可能是,但又有些不太像......”张麻子不太肯定道:“如果是......他便是如今天下唯一能与剑神李承影一较高下之人......”
    “如若不是,我实在想象不出,天下还有谁能一剑乱天象,令疾先锋梁破也不得不低眉的人!”
    张麻子的话使我为之一震,大感困惑道:“能与剑神李承影一较高下?”
    强如呼延灼,剑法超群,剑起东海千里斩龙,最终还是折戟石头城,被手下留情的李承影一剑斩冠,削去了大半青丝,天下难道还有能与他扛鼎的强者?
    “我早该想到狗爷的身份!”陆尧这时一拍脑门,恍然大悟:“因为他身边跟着一只大黄狗,我们习惯性称呼他为狗爷,却忽略了‘苟’这个姓氏!”
    听陆尧这么一说,我急忙望向坐在我身旁的大黄,然后忍不住惊讶抬头望向临空而立的狗爷。
    “苟姓,万樱珞珈山......三少爷,苟寻欢?”我激动地吼出声,难以置信道:“狗爷是......珞珈山的三少爷!”
    陆尧与张麻子这时不置可否,张麻子道:“也只有他敢和圣人叫板!”
    “何止是圣人,十年前,这位狠人可是为了一个女人和自家老祖叫板,以大盘境的修为就敢越境与天人一战......若非折了春风得意,怕是修为境界不在剑神李承影之下!”
    陆尧看了看张麻子手里的八钱桃木剑,淡淡道:“放眼天下,足以排进前三的春风得意,可比你手中这柄天师府的桃木剑威力惊人!”
    我茫然问:“狗爷不用剑,能是郑太白的敌手?”
    想起狗爷之前的说辞,我就越发好奇,因为狗爷之前迟迟不肯出手战这位儒道至圣,推脱陆尧的理由就是缺乏一柄上好的兵刃。
    如今张麻子心甘情愿将桃木剑交出,狗爷反而不用此剑,实在令人有些匪夷所思。
    陆尧这时揣测道:“或许狗爷从始至终就不需要一柄上好的兵刃......”
    我一脸费解,望向陆尧与张麻子:“这是为何?”
    陆尧与张麻子同时摇头,他们也十分诧异,表示不知。
    河畔书楼之下,围观人群随着狗爷身形与书楼顶层平行,惊叹之声越发强烈。
    早已看得双眼呆滞,瞠目结舌的黑悍妇不断咂舌:“陆尧诚不欺我,狗爷果真是个纯爷们!”
    皇城之上,缓缓飘荡而来的陌生身影不知何时环伺周空,但始终与书楼保持着百丈距离。
    我瞧着原处浮动的身影,掠空而来,衣襟猎猎,心中隐隐觉得狗爷今日这场架的声势,势必会超过前些日子一剑震慑梁破那次!
    从皇城方向掠空而来的身影有三个,其中一位是挎弓而来的梁破,另外两人看不真切,只觉得其中一个身着道袍,手持拂尘,远远望去仙风鹤骨,透着一股令人只能仰望膜拜的威严。
    这份威严犹若真人下凡,气势丝毫不输狗爷!
    另外一个身影看着有些古怪,气质中透着一种难以形容的阴柔,虽也看不太真切,却令人不敢直视,甚至是轻视。
    看来强者一战,修为相当的高手强者都能感知到,难怪天下每有强者横空,必有前兆。
    张麻子也瞧见了周围的变化,只轻轻瞥了一眼,并没过分探查来者的身份。
    随着清风明月楼周围的气场发生巨大变化,郑北游有些慌乱无措之际,书楼六层的窗户咯吱一声被一股真灵强行推开。
    “十年磨一剑,霜刃未曾试。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中气十足的英朗之声自书楼六层传来,激动地郑北游连忙望去,然后拱手唤了一声:“大伯!”
    只见一位美髯中年人自书楼窗户掠出,并未理会郑北游的拘礼,淡淡笑道:“江湖十年无不平,莫非寻欢兄今日有不平事,想找我这个书呆子鸣不平?”
    轻易不出书楼的郑太白今日破例,世人惊叹之余,眼中无不充满错愕与震撼。
    遥望身影已然悬浮于半空,与狗爷四目相对的郑太白,身着白袍,大袖飘飘,面目虽有几分沧桑,却不显老态。
    常年置身书海,他脸上与下巴的胡须垂落胸前,颇有几分美髯公不拘一格的风范,若非一双眼睛始终深邃,透着读书人通天晓地的睿智,真容易被人误以为他与狗爷是同胞兄弟。
    与狗爷历经沧桑的颓废模样不同,郑太白的脸上没有远处傲然而视,手持拂尘的道人看着严肃,他的眉宇间不见丝毫不近人情的冷漠。
    “并非我有不平事,只是于我有那么点恩情的少年,需要一滴圣人血,唤醒体内幼蛟,逆天改命!”
    狗爷抿了口酒,举起酒葫芦问郑太白:“难得破例出关,何不一醉方休!”
    郑太白一抚长须,畅然笑道:“此情此景......当浮一大白!”
    狗爷难得大方一回,丢出手中的酒葫芦给郑太白:“想着圣人精血,裨益良多,若不活动活动筋骨,斗他个惊天动地,实在不足以警示晚生后辈,领他们入这纷扰江湖!”
    酒葫芦几乎是直接飞向郑太白的面前,他也毫不忌讳,直接接过酒葫芦,昂首灌了一大口,畅快大笑:“天下纷扰由剑起,芸芸忧愁识字出......”
    感慨过后,郑太白将酒葫芦还予狗爷,神色严肃道:“听闻寻欢兄遇强则强,以大盘境修为便可越境与天人一战,我很是期待你十年磨的一剑,到底是怎样的剑?”
    望着狗爷空荡荡的双手,郑太白剑眉之上生起一丝好奇。
    狗爷将酒葫芦往腰间一挂,气色微变。
    “我这一剑,剑出苍茫,从玄冥中来,向无尽中去......以无形胜有形,剑自心中起,可捣山河日月星......”
    我听狗爷这话似在透露着什么,于是望向张麻子。
    只见张麻子此时神情严肃,嘴中喃喃,似在琢磨狗爷的话,又似乎在推敲他这隐含深意的话中意思。
    郑太白闻言,面色一沉,冷声高亢道:“请出剑!”
    面对这么一位寻求天道的圣人,狗爷自是不会傻到故弄玄虚,靠虚张声势把一位圣人吓到甘拜下风。
    到了如今这个份上,狗爷就算喝酒喝得脑子再昏沉,也不至口出狂言,用假把式唬人。
    “剑起!”
    半空之上,狗爷喝声大起,只听这声音暗含开山断壑的澎湃气力,自河畔弥漫片刻后,原处洛河水面竟如沸水一般,翻涌滚滚气浪。
    伴随这股莫名气浪,之间洛河之上的天空突然阴翳起来,我瞧着眼前的阵势,好似天空低垂,山雨欲来。
    再次瞧见这种毁天灭地般的可怕气势,我不由舒缓心境,咽了口唾沫。
    前日一剑乱天象吓走梁破,狗爷的实力已足够惊为天人,今日与入圣多年的郑太白一战,岂不是得惊天地泣鬼神!
    按照狗爷一贯不拖泥带水的做事风格,他可没那见招拆招的耐心,我瞧着天色暗淡,洛河水面的诡异动静,顿感狗爷又要大显神威。
    只是,我实在想象不出,明明有一柄好剑,却选择不用剑的狗爷,到底心中所谓的“剑”,究竟能生出何种可怕的剑意与剑势?
    “前日,我耍了一剑和稀泥,今日便让尔等见识一番何为剑出苍茫,一剑万势......”
    “只此一剑入江湖,谁人敢称使剑仙!”
    “天魔大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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