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华院中又是一番热闹景象,直到一抹袅袅婷婷的身影出现在房门外。声若黄莺,婉转悦耳,“江离表姐,你可在里面?”
楚江离三人顿时停止笑闹,风解语眼睛一翻,这不是废话嘛。他们三人动静这么大,她会在外面听不见?虚伪!楚北棠的脸色也有些不愉,楚江离笑了笑,“进来吧。”
一个身着嫩黄衣裳的十六岁左右的少女走了进来,杏眸桃腮,画着精致的妆容。身姿绰约,每一步都像精确计算过一样,袅娜的走近楚江离三人。楚夕画,她二舅舅堂哥的女儿。她一直生活在仰星城,因家中有了变故,前些日子才住进了镇国将军府。
无疑这是一个美人,还是一个善于精心打扮以在众人面前达到最佳效果。即使是在美人如云的仰星城,她也绝对能让那些官家贵公子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惊艳到。
“啧啧,可惜,真是可惜。”
瞧着楚江离连连摇头直道可惜,楚夕画有些不解,精心用罗黛画过的眉微微蹙起。“表姐,可惜什么?”
楚江离端起身前的一盘葡萄,边吃边道:“可惜我和师姐都是爱打打杀杀的女子,小棠太小,不能欣赏你的美啊。”
风解语直接不客气的笑出声来,楚夕画打的什么主意,楚江离可能不清楚,只道她是个稍微有些爱显摆的虚荣女子。但她可清楚得很,自那日之后,楚夕画就频繁往铅华院跑。好似,要将早已丢到九霄云外过去十六年的姐妹情谊重新捡起来。
风解语本身长相艳丽,即使是嘲笑都不能忽视她摄人的美。楚夕画有些不悦,更有些嫉妒。绞着手中的帕子,绷着脸问道:“解语姐姐在笑什么?”
“楚姑娘可别叫我姐姐,镇国大将军的孙女叫我一个平民百姓姐姐,这可不合礼数啊。”风解语摆手,嘴里说着承受不起,表情却是有些嫌弃,气得楚夕画牙痒痒。楚江离在喂楚北棠吃葡萄,假装没看见楚夕画投过来的责怪目光。
“风姑娘是江离表姐的师姐,夕画理应尊敬。”楚夕画飞快改了口,想来她也是不情愿要风解语这个姐姐。目光一转,看见楚北棠笑眯眯的吃着楚江离喂他的葡萄。“对了,这个时辰北棠表弟不是在学武吗,怎么跑到铅华院来了?”
楚北棠闻言有些心虚的看着楚江离缩了缩脖子,要是被爹娘知道,又要多背一篇文章了。楚江离拍拍他的头,“夕画表妹此次前来铅华院是有何事?”赏荷?昨日已经赏过了。绣花?她不会,前日倒是看她绣了一下午的花。弹琴?大前日已经见识了她的琴艺了。
其实,就这两日,楚夕画已经在她面前把琴棋书画展示了个遍。楚江离还是有些“受宠若惊”的,毕竟之前十多年来二人见面每次说的话都不超过五句。这突如其来汹涌澎湃的姐妹情谊,她着实有些难以消受。
“是明日宫宴的事,你大舅母特意为我们定了天丝阁的衣裳。衣裳送到了墨梅院,姑姑想叫表姐前去试穿。”
风解语抬头,宫宴?时间真的越来越紧了。
“这样啊,那走吧。”楚江离放下光了的盘子起身,没有纠结为何她代替了丫头的活。风解语留在了铅华院,待出了院子就打发楚北棠偷溜了回去。
小径上,楚江离与楚夕画并肩而行。楚夕画看着楚江离皱着眉尽是往阴凉处走,心知她肯定是觉得热了,她惧热到了恨不得住在水里的程度。她很奇怪,或者说很不喜。一个整日里学那些江湖女子在外面乱跑的人,倒是装得如公主一般娇气。
可是,那个人却偏偏是她的朋友。为了他,只能费尽心思来接近她。
楚夕画抿着唇,面上带着一丝小心,“表姐,你在江湖闯荡那么久,一定认识了好多朋友吧?夕画也想交很多朋友,可惜我不能像表姐一样。楚夕画表情有些遗憾,随即涌上了无尽的羡慕,“真想认识认识表姐的朋友啊,他们一定都很厉害吧?”
楚江离随手从树上摘了一片较大的叶子扇风,漫不经心的道:“朋友么?我在江湖上其实没几个朋友的。”这话是实话,在江湖上,想杀她的人不知凡几。若要论朋友的话,翻来倒去,也就勉强算四个吧。
楚夕画只当楚江离在应付她,解释道:“表姐,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多认识些朋友。”
楚江离奇怪的看她一眼,“你是想认识其中的某个人吧?那日,你看到他了?”
想想也是,自那日《兵法策论》被伪君子那个贼顺走之后,楚夕画就开始频繁往铅华院跑。该是她偶然看到了南霁月,自此就牵肠挂肚,夜不能寐吧。以南霁月那皮相,再加上他君子如玉的气质,不被勾走才算奇怪。
楚夕画微微瞪大了杏眸,然后迅速低下头去,脸色有些发红,“那个人是表姐的朋友吧?”
“算是吧。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你去哪里找他。城中有一间医馆名叫望风堂,他是江湖大名鼎鼎的霁月公子,医术卓绝,这段时间在望风堂坐诊。”楚江离满不在乎的说道。南霁月在碧苍城的时候拜访过几次楚家,楚夕画该是听府中人说过。
楚江离心里甚至有一种报复的快感,很想看看他被这个麻烦的女人缠上是什么样的表情。自那日晚间她去了望风堂之后,第二日就传出霁月公子在望风堂坐诊的消息,做事可真是滴水不露。
“你说他就是霁月公子!”楚夕画的开心毫不掩饰,满脸喜色。其实她很早之前就听说过霁月公子的名号,只是一直无缘得见。在她心里,南霁月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可想而知,当她在镇国将军府听到霁月公子屡次进府找楚江离,且与楚江离关系密切的时候是有多恨。
自此,她对铅华院多有关注。没有想到,那一日偶然在铅华院瞥见的那一抹白色身影就是霁月公子。望风堂?成功打听到消息的楚夕画对楚江离没了耐心,当即找了个借口先离开了。
楚江离毫不在意的坐在树荫底下乘凉,一手用树叶扇着风,心中想着楚夕画会用什么方法接近他呢?最简单也最可靠的,应该是装病吧。要知道,望风堂每日都有许多“病”美人出现的。
楚江离坐了好一会儿,估摸着再不去娘亲定会催人来请的,这才万分不情愿的踏出荫凉,向墨梅院走去。
“娘亲,不要穿这么多好不好?要不然,换件薄些的如何?”楚江离难得的对楚辛儿撒娇。实在是刚穿上定做的衣裳,就觉得像是夏日穿袄一样,热得难受。真真正正的里外三层,包得严严实实。
“不行,你如今是郡主,又是参加宫宴,不管是衣裳还是头饰都是有讲究的。”楚辛儿按住楚江离的肩膀,先为她梳好发髻,再为其挑选适合的头饰。比划良久,只觉得无论哪样在自己女儿身上都好看。
“唉。”见楚辛儿拿起一个,放下。再拿起一个,又放下。如此反复,楚江离认命的深深叹气,“娘,不过是参加一个宫宴,又不是我要嫁人,不用这么慎重,随意就好。”
“女儿呀,宫中比不得外面,宫中有太多的规矩要守,怎么能不慎重呢?一个不慎,一句大不敬之罪你的小命就没了。”楚辛儿温柔抚摸楚江离柔软的发丝,眼神满是慈爱。
楚江离眨眨眼,目光在梳妆台上扫了一圈,从中拿起一只金步摇插在了头上,“这个够贵重,够有身份了吧。”
楚辛儿颇为无奈的睨她一眼,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番楚江离的装扮。见没什么不妥,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楚江离如蒙大赦,迅速将衣裳换了回来。原本楚辛儿还待叫夫君过来看看,看见楚江离已经满头是汗了,只得摇头拿出帕子轻柔的帮楚江离擦去额角渗出的汗珠。
“阿离,娘……”楚辛儿顿住,看着美丽的女儿,喉咙似是哽住,几番没把话说出来。
“娘,”楚江离扶着楚辛儿在一旁坐下,“娘是有什么话对女儿说吗?”
“是娘……对不起你,保护不了你。娘都知道,皇上打算……将你嫁给高狄皇,以求两国联盟。”楚辛儿眼泪涟涟,深觉愧对自己的女儿。
当年带着还在肚子里的她奔波数月,导致早产,天生体弱。要不是后来上山学武,怕是一辈子要在药中度过。因为她被休弃出门,害得她十多年都没有爹的陪伴。可是她却从小懂事,没有让自己操心半分。
如今又因为她亲生的爹为讨好皇上,狠心把她当成权力的牺牲品。她听父亲说,嫁给高狄是有去无回的路。
“娘,现在皇上还未下旨,一切皆有可能发生。况且,如若真的要我远嫁高狄,你女儿我还会吃亏吗?”楚江离狡黠一笑,颇为自鸣得意,尾巴都要翘起来了。“到时候我啊,肯定把高狄皇迷得晕头转向。如若离阳高狄当真决裂,我也不会有事的。”
楚辛儿被她可爱得模样逗笑了,但很快的担忧又浮了上来。“可是,高狄皇原本求娶的是兮公主。临了换了个人,还是个临时加封郡主,高狄皇未必会真心待你。”
说完,楚辛儿神神秘秘的带楚江离去了书房,高梓然正在书房画着什么。
“夫君,快将那些画像拿出来,供阿离挑选挑选。”楚辛儿对高梓然道。
趁着高梓然放下手中的笔去取画缸中的画,楚江离上前一步瞧见他正在画的东西,只觉得头顶有一群乌鸦相继飞过。一个男子的画像还未成形,只是寥寥几笔,但也能够看出是个十分俊秀的人物。重要的是,楚江离眼熟得很,这不是江麒跃吗?
楚江离抬头便见高梓然抱着一堆画轴,楚辛儿手中同样有一堆。她心中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额……,现在用轻功走绝对来得及,只要自家娘亲放开她的手的话。
“呵呵,”楚江离干笑一声,“爹爹的画技又进步了,整个仰星城无人能出其右啊!这画我也赏完了,爹娘我就先走了。”楚江离打算趁自家娘亲展画的时候开溜,奈何天不遂人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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