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便是皇上寿宴之日,前几日,南月与高狄的人就都到了,现今都住在驿馆。此驿馆是大易朝兴盛之时所建,名为四方馆。大易朝灭亡,离阳沿用了四方馆的名称,只是将驿馆分为两处,分别招待高狄及南月来使。四方馆内有四处独立楼宇,其间亭台楼阁相隔。是以,高狄的居所葳蕤园虽与南月所居之处桂华园遥遥相对,却至今未曾见过南月那位皇子的真面目。
“据说,南月皇子北上途中偶感风寒,终日闭门不出。即使出门,也是蒙着面纱,跟个女人一样。哈哈!”葳蕤园内,石惊练了一会儿破天刀法,满是肌肉的手臂一甩,挥下一串汗珠。没了破天刀,他的心里是很不爽的,在高狄元与高狄意不在的时候,总是要口无遮拦一番。
文松则是使左掌劈木,练习碎骨掌法。那日南霁月虽已将他的右手治好,却是此生都不能动武了,提一丝重物都不能够。左手练起来颇为费劲,他一下一下劈着院中的木头,汗水流过下巴滴落在地,他没有时间擦拭。他沉着一张脸,眼睛紧盯着面前的木头,头也没抬。
当啷一声,石惊将手中的刀扔在地上,“文松,你听见没有?等主子将南月拿下,我倒要尝尝南月第一美人是什么滋味!”石惊脸颊肌肉抽动,露出一个猥琐的笑来。
“我不管什么南月第一美人,我只要报仇。”文松终于停了手,奋力抬起自己的右手,阴沉着脸说道。
“这是自然!”石惊脸上恨意浮现,“那个臭娘们震碎了老子的破天刀,还废了你一只手。若是碰上她,定要将她剥皮拆骨,以解心头之恨!”他在江湖纵横多年,竟差点死在一个女人手里,真是奇耻大辱。“也不知道明年今日是干什么吃的,老子花费那么银子买血衣离一条命,他们竟然不接。迟早老子得掀了明今楼,杀了那帮废物!”
“明年今日在江湖闻名已久,杀的人不知凡几,听说血衣离是明今楼任务榜的榜首。反正是要出手,多接一笔生意就多一笔银子,按理来说不会不接我们的生意的。”文松洗了一把脸,擦拭干净水渍。提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茶,灌了几口。
石惊闻言心里一咯噔,文松素来心思较他活泛,难不成这其中还另有隐情。石惊快步上前,“那你说是为什么?”
文松默了一阵,“我也不清楚,就是觉得有些奇怪。”
石惊登时舒了一口气,大掌一拍文松的肩,“唉,老子还以为这其中有诈呢!我说文松,你就是太能想了。依老子看,他们也是一群废物。估计被血衣离那个臭婆娘打怕了,不敢再接有关她的生意了。”
文松仍旧心里有些惴惴的,他不相信明年今日会怕。他们在接生意的时候首先就是考虑的就是敌我双方的实力,若是不敌,绝对不会接的。突然,脑中有一根弦被拨动了一下,一个想法顺着弦动荡漾开来。极快,刚欲抓住就消弭无踪。
罢了,报仇自然是手刃仇人比较痛快。亲眼看着敌人的鲜血喷溅,有如久旱逢甘霖,光是想想就浑身舒畅。
此时,与葳蕤园相对的桂华园,高狄元与高狄意坐在大厅的红木椅上,紫衣立在高狄元的身后。“华小将军,请问贵国六皇子的身子可是好些了?”
被被高狄元称之为华小将军的人乃是一个剑眉星目的年轻男子,他坐姿端正,脊背挺直,对待高狄元兄弟二人客气有礼、不卑不亢。他丝毫不为自己是南月的一个小小的将军而对高狄元强大的气势有所退让,“多谢高狄皇的关心,殿下的身子好多了。”
“我们找你们殿下有要事相商,不知可否请六皇子出来相见?”高狄意开口问道。
华小将军华闻风诧异的瞧他一眼,没想到,一个男子的声音也能如此动听。高狄意自进来时便不曾说话,初时有些讶异于他有些男生女相,容色过于精致漂亮。这丝惊讶也仅限于那一秒,华闻风知道这位号称高狄军师的七皇子必不是一个简单角色,不会有所轻视。“恐怕各位要白跑一趟了,我们殿下服了药正睡着。”
高狄意看高狄元一眼,对华闻风道:“听闻贵国皇帝病了,不知可还安好?”
南月皇病了,知道的人寥寥无几,他们怎会知晓?华闻风眼如利剑,射出一道寒光,“我国陛下身体很好,在殿下出发之前,还在处理立太子事宜。此次殿下前来,也是想要借机公布我国太子殿下是谁。”
南月立太子之事还是半点风声都没露,不过不管如何,南月势必是他高狄的囊中之物。高狄元心内暗忖,面上朗笑,“那还真是恭喜了,不知贵国的太子是哪位皇子。我高狄也好备上厚礼,恭贺南月新立太子。”
“届时离阳皇寿宴,我们殿下自会公布,厚礼我们愧不敢当。”
几人几番周旋,各种试探与机锋。最终,高狄元等人还是没有见到六皇子。
葳蕤园,高狄元厢房。“七弟,你还不准备说吗?”
高狄意疑惑,“皇兄,你要臣弟说什么?”
“关于南月六皇子,你有事情瞒着我。”高狄元很笃定,高狄意每次碰上南月六皇子的事情总会有那么一丝丝的不正常。虽然他情绪掩藏得很好,行事风格也是一如往昔。“七弟,皇兄将千风军交于你打理,并不意味着我对千风军失去了控制。”
“皇兄,你在怀疑臣弟吗?”高狄意很受伤,“皇兄,臣弟可以对天起誓,我对高狄国,对皇兄,绝无二心!”言罢,高狄意就要举手起誓。高狄元伸手阻止了他,“七弟,皇兄自然相信你的忠心。只是,有些人,不似表面上那么简单。”
高狄意就势握着高狄元的手,兄弟二人一同坐下。“皇兄,对于我自己的事,臣弟自有分寸。皇兄放心,臣弟一定帮助皇兄将离阳与南月拿下,让皇兄成为天下之主。”
“大易朝国灭已经两百多年了,休养生息也足够了。”高狄元极目望向亭台楼阁掩映之下的桂华园,眸中坚定异常。“七弟,待大业已成,你就……”
“皇兄,臣弟明白。”待到时机合适,再解决那件事。
寿宴前夕,楚江离坐在兰素轩的屋顶,身旁放着一小坛酒,遥望巍峨的皇宫,仿佛看到了不远的将来。口中不觉轻吟出声:“宫殿巍巍金碧煌,初秋冷风叶飞扬。夕阳霞光一片锦,安知此处是故乡?借凭杯中酒,拍尽阑干意,知是谁,凌绝顶?”
就是明日了,明日过后,一切都将会改变。她将会成为乱世中无法主宰自己命运的一叶漂萍,随着众人的野心推动着往前走。安知此处是故乡啊,到时,该是物是人非了吧。楚江离突然觉得身子有些发冷,像是以往数次醉酒的时候。
楚江离拍开酒坛的封口,是熟悉的清冽酒香。这是她昨晚去南霁月的院子偷来的,刚巧那人不在,不然又得打上一场。楚江离微微一笑,只是这笑有些勉强。伸手欲拿坛子,却是摸了个空。一抹白影在眼前闪过,酒坛已然在来人手中。
“伪君子,我拿过来了就是我的,你休想再拿回去!”素手微抬,一掌挥去,南霁月旋身躲过。“离儿,借酒浇愁可不好。我记得与你说过,品酒得讲究一个品字。”
“我还没喝,你怎知我不是慢慢品?”楚江离没好气的坐下,白了他一眼。
南霁月“啧”了一声,“我倒是从未见过拿着坛子品酒的。”他手中拿着酒坛,挨着楚江离坐下。在楚江离还未来得及出手之前,头一仰,就着坛口喝了一口。纵使拎着坛子喝酒,他仍是优雅万分,尽显贵族风范。仅有一滴酒水溢出唇边,缓缓滑落。
他伸出一只手放在楚江离眼前,看着不明所以的楚江离,张口轻轻吐出两个字,“帕子。”
楚江离瞪大眼眸,一副你脑子她被传染得不灵光的模样,“伪君子,你认识我十年见过我身上带过手帕吗?我可不是宣白,要帕子就不该来我丞相府,回你自己的地方去。”
南霁月早知她会如此回答,未等她说完,长臂一伸。楚江离只觉得手臂微微被牵动,南霁月右手已经触上了她的衣袖。她连忙举手一拍,南霁月抬起另一只手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右手一用力,将她的一片衣袖扯了下来。而后慢条斯理的用她的袖子擦净嘴边酒渍,看得楚江离目瞪口呆。
她有些呆呆的看着自己断了一截的衣袖,缓缓开口,“伪君子,你是何时染上了断袖之癖的?”
南霁月无奈极了,什么断袖之癖,看来她脑子里下的雨不是毛毛细雨,而是瓢泼大雨。
楚江离翻身,抢过他放在一旁的酒坛,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半。她倒是无所顾忌,半点没有身为郡主该有的姿态。酒液顺着她的唇缓缓滑落,从修长优美的脖颈划过精致的锁骨,渗入衣裳之中。将酒坛放下,抬起袖子一抹,已是面颊桃红,眼波迷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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