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阿康和超常儿童

    
    所谓的“聪明药”，“白金脑1号”，是毒品。
    这条“小道消息”很快在老师中间传播，他们不少人亲眼目睹王博士被警察带走了，赵四化校长之后又急匆匆去了教育局。也有学生知道了此事，老师们交头接耳，小声议论时难免有学生经过。
    田丁老师来上语文课时看上去有些焦虑和心不在焉。课文她读到一半突然停下来，看着孩子们提了一个问题：
    “同学们，你们有谁吃过’白金脑1号’，就是那种’聪明药’”？
    孩子们对老师这个突如其来的提问感到吃惊。过了一会儿，只有一只小手举起来。田丁老师望过去，那是泰山的小手。老师点点头，说声“好吧”，然后继续读课文。
    下课后，泰山拉住张小跑，低声问他：
    “上课时老师问的那个问题，你为什么不举手？你明明告诉我，你姥姥给你买过，你也吃过。”
    张小跑翻翻眼睛，说：
    “我姥姥只给我买过一盒，而果树她妈妈一次就给他买了十盒。果树都没有举手，干嘛非要我举手？那样太不公平了！”
    泰山找到果树，问他为什么不举手？果树根本不回答，转身就跑掉了。
    果树摆脱泰山，却来找夏叶。见到夏叶他说：
    “‘学霸’，你能回答出我的一道题吗？”
    “什么题？”
    “‘毒品’是什么东西？”
    毒品？这可把夏叶难住了。她听说过这个词，但具体是什么她也不知道。好象不是什么好东西。正在和她一起玩儿的花满主动站出来：
    “我知道。”
    果树立刻转头看着花满，张小跑和泰山也过来了，想听听是怎么回事。还有几个同学也来关心着这个问题。
    “‘毒品’不是毒药，也是吃的药，但是有毒。”
    “有什么毒呢？”
    花满想了想：
    “有毒吗，就像蚊子、毒蛇、蚂蜂、蝎子，和那些一样。张小跑，前两天你不是被马蜂蛰过吗？肿个大包，疼得你大哭。还有癞蛤蟆，也有毒。”
    “好恶心啊！”夏叶说。
    “我知道你们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放心吧，那个卖毒品的家伙已经被抓住了。抓走他的是我爸爸。”
    午饭的时候，泰山呆呆地坐在座位上，看着别人端着餐盘从身边走过。饭菜的香味儿今天对他好像失去了吸引力。田丁老师关切地问他为什么不去吃饭，他说不饿。田丁老师有点奇怪，这个平日胃口最大的孩子说不饿。她摸摸泰山的额头，并不热。
    “泰山，你哪里不舒服吗？”
    “我好象肚子疼。”
    “肚子疼？那就先别吃午饭了。也许过一会儿会好的。”
    事情没有田丁老师想得那么简单。
    张小跑看着摆在桌子上的餐盘，却一口也没吃，而是紧锁着双眉。
    田丁老师问他：
    “你怎么了？”
    “肚子疼。”
    “你怎么也肚子疼？”
    话音未落，身后又有人说：
    “老师，我也肚子疼。”
    转身一看是男孩果树。
    田丁老师紧张起来，难道今天的饭菜有问题。再一想，不对，泰山和张小跑根本就没吃。
    田丁老师想去向校长汇报此事，可赵四化校长去教育局还没回来。田丁老师去找校医，校医跟着她来到教室。这时情况更糟糕，有十个同学一起喊肚子疼。校医还没有记录完他们的名字，旁边的教室里也有人“肚子疼”。
    校医很惊慌，打电话向赵四化校长报告此事。询问是不是联系医院，请专业医生来学校看看，或者送孩子们去医院。赵四化校长要求她再观察一会儿孩子们的状况，他马上赶回学校。校医又跑到学校食堂的厨房里，要求厨师仔细回想今天做饭的每一个步骤，看看有没有纰漏之处。
    学校里的混乱引起了房檐儿下的麻雀小扎的注意。它绕着学校教学楼飞来飞去。在这个窗户外站一会儿，在那个窗外听一听。小学校里这一个上午发生的事它都看在眼里。现在它向公园里飞去，它要去找乌鸦阿康。
    阿康也一直关注着小学校园。看到王大本被警察带走，它忍不住在树上呱呱地叫了几声。它是在叫好，奸商倒霉之日就是孩子们幸运之时。之后就飞回公园，站在老榆树上享受温暖的阳光。
    “阿康！有大事情，王大本没有给孩子们下毒！”
    “什么？下毒？不会吧。”
    太可怕了，阿康立刻随麻雀小扎飞到小学校园，它要亲自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乌鸦阿康初步判断了一下。首先应该排除午餐出问题的嫌疑。然后假设王大本的“聪明药”真的有毒，而且说自己肚子疼的孩子确实也有吃过那种药，但他们也不是同时吃的。即使有毒的话也不该同一时间发作，这其中还有的孩子根本没吃过。
    所以，孩子们更像是受到了某种心理暗示，内心产生恐惧，而表现出某种身体不适。就是医学上所说的“癔症”。孩子们都有很强的想象力，有时候“想象力”会给他们招来麻烦。在封闭的环境下，孩子们的情绪会互相影响，“癔症”会象传染病一样在孩子们中间传播。
    阿康不赞成去给孩子们请医生。穿白大褂的医生如果出现在孩子面前，那可能加重他们的心理负担，让“病情”更严重。
    “怎么办？我需要帮助。”
    阿康开始着急了。它发现夏叶的课桌就在窗户边，夏夜正在桌上写作业。有办法了。
    “夏叶，你爷爷在家吗？”
    夏叶看看墙上的钟表，说：
    “在呀，这会儿他应该在睡午觉。”
    “他是在南面的卧室，还是在北边的卧室？”
    “北边的小卧室。可你知道我们家的地址吗？”
    “我知道，谢谢你。”
    老校长正在午睡中，但一个噩梦闯入了。他梦到孙女儿夏叶伏在课桌上，喊肚子疼。周围还有些孩子，也喊肚子疼。好像就在学校的教室里。喊声把他从梦里惊醒。
    他坐起来穿上鞋，抓起衣服就出门，甚至忘了拿他的手杖。学校离住处不远。他想自己必须亲自看一下那才能放心，即使是个梦。
    老校长走在路上，传来一个声音：
    “老校长，请留步。”
    “谁呀？”
    老校长看看周围，马路上人不多。再抬头，看到一只乌鸦停在树枝上。老校长明白了，他朝乌鸦点点头。
    乌鸦阿康说：
    “对不起，是我打扰了你的午睡。但的确发生了一些意外情况。”
    乌鸦阿康就把从早晨到中午，校园里发生的事情都讲给老校长。老校长听后同意阿康的判断。然后他们商量了一个帮助孩子办法。
    赵四化校长还没回到学校，但老校长出现。虽然他退休了，但在很多老师眼里这是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大家愿意信任他。老校长点破孩子们的“病”是心理作用所致，他让老师们回到班里，设法转移孩子们的注意力，放松他们的心情。
    田丁老师回到班上，宣布了一项学校的临时决定：请大家一起玩。
    “今天下午的课不上了，今天的作业也取消了。从现在开始，大家自由活动。可以到操场上或者到公园里去玩，学校后面通往公园儿的铁栅栏门已经打开了。肚子疼的孩子可以留在教室休息。每个人都要到公园里食杂店领两瓶矿泉水，并且要在放学前喝光。现在去玩儿吧，可以跑，可以跳，但要多喝水多出汗。这样你们就能变得更强壮，什么病什么毒都不怕。”
    孩子们立刻拍手欢呼，有的马上往外跑。
    张小跑也跟着往外跑，泰山拉住他说：
    “你不能去，你肚子疼。”
    张小跑说：
    “不怕，我出去跑一会儿肚子就不疼了。”
    很快教室里只剩下泰山自己了。泰山想：我也许也应该试一试张小跑办法。
    这个下午，公园里可热闹了。孩子们在草地上、在树木间，跑啊跳啊。田丁老师大声提醒他们：
    “喝水！别站在太阳底下！”
    乌鸦阿康站在树枝上，听着孩子们发出的各种叫声。觉得这一天可以满意地结束了。
    王大本并没有真的被抓起来。下午四点钟的时候，他获准回家了。公安局缉毒队的实验室对王大本发明的“聪明药”——“白金脑1号”进行了多项化学分析，没有发现任何毒品成分。这种“药”的真实身份是一种超市里常见的小零食——“奶片”。把“奶片”当作什么聪明药骗人钱，这也实在可气可恨。不过因为不涉及毒品，也就不该让缉毒队也来管。公安局把这案子通告给了工商局，“制假贩假”应该有工商局来进行处罚。
    王大本走出公安局时还精神恍惚、心有余悸，仿佛做了一天的噩梦。“聪明药”是奶片，这个结果他也完全没料到。他掏出手机，找到一个电话电话号码，发出一条短信：
    “你这该死的骗子！快把钱退还给我！谢谢你！”
    第二天一早，王大本又出现在小学校里。他是为开走他的轿车，去工商局听候处罚。昨天他被警察带走离开小学校时，他的奔驰轿车还留在小学校操场边上。事业受挫折令他感到倍受打击心情沉重。
    轿车准备开出校门时不得不停下，因为大门虽然敞开但有人挡路。一个老人，坐在马扎上，就在大门正中。
    王大本降下车窗喊：
    “嘿！你不能在这儿歇着！”
    老人抬起头，盯着王大本，但不起身。看着看着，老人忽然抬起手，把手里的手拐抛了去。“当”的一声，拐棍从天而降，正砸在奔驰轿车的前机盖上。
    王大本这人身上有条优点，每当他爆发前能迅速冷静片刻，重新判断一下形势是否有利自己，之后再采取行动。冷静下来的王大本认出了这位老人，他小学时候的班主任，这里过去的老校长。
    “王小利，你给我过来。”老校长严厉的声音传来。
    王大本本能地低下头，踌躇片刻，不得不下车走过去。好在时间尚早，学生们还没到校，老师也没来几个。
    老校长严厉地问：
    “你到底把什么卖给了孩子？”
    王大本低声回答：
    “我不过就想挣点钱嘛。”
    “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我不过就想挣点钱嘛。”
    “你还有没有点良心？”
    “我不过就想挣点钱嘛。”
    老校长对这个从前的学生不仅是愤怒，更是失望和无奈。
    “聪明药”全被工商局查封了，风波算是暂时平息。
    “聪明药”原来是奶片，这个消息并没有让田丁老师完全放下心。因为她听说近来有人在制造假牛奶。如果牛奶有假的，“奶片”岂不也有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