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扇两面梦千年

    
    两人走到门口，陈正让柳菁站着等等自己。
    过不得片刻，一辆桑塔纳轿车开到柳菁的身旁，“嘀嘀”地响了几声，柳菁俯身低头一看，竟看到陈正老神在在地坐在驾驶位上。
    “陈老，你还会开车？”柳菁有点惊讶地问道。
    “怎么，我很老么？怎么就不能开车了？”陈正话里头似是在责怪柳菁，脸上却明显有一丝丝的得意。
    “愣着干嘛？还赶快不上车，你难道还留恋起了拘留所里的滋味不成？”看到柳菁还呆呆地站在路边，陈正催促了一声。
    “喔，喔……”，柳菁连忙打开车门，坐到了轿车的后座。
    车子慢慢地开动，陈正从后视镜瞄了瞄柳菁，看到他正望着窗外的风景，脸容平静，没有颓丧之色，也没获释后的兴奋。
    “柳菁啊，你是谁给介绍到云岚美院的？”听到陈正突然问起这个，柳菁愕了一下，然后回过神来，心想，要来的总会是要来的，不过他依然平静地回答道：“全靠陈老的提携。”
    “那你说我平时对你怎样？”
    “关怀备至，犹如家中长者。”柳菁如实回答道。
    “昨晚发生的事，学院里头还专门为此开了个教师讨论会，意见很大哪！”
    “有劳陈老费心了，我愿意接受学院的决定。”柳菁虽然早已经有所设想，但是听到这里的时候，心中还是不免有些黯然，他是真的开始慢慢喜欢上了云岚美院的一切，如果就这样离开，实在是不舍，而且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地方可去。
    “那么，你是不是可以答应我件事？”
    “陈老尽管吩咐，柳菁只要力所能及，无有不从。”柳菁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认真地回道。
    “那过两天，等你状态恢复了，帮我写一字匾，很大的巨匾，要两米长，一米二宽的那种。”
    “啊……”，柳菁原以为陈正是要向他宣布学院的“判书”的，想不到却只是这么个要求。
    “怎么？不愿意？”
    “不，没有，举手之劳，乐意之极。”柳菁连忙摆了摆手，心里头暗暗松了一口气。
    “你这件事啊，之所以能压得下去，你还得好好感谢一个人哪。”
    “谁？”柳菁急声问道，虽说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地方之后，他不免有点心灰意冷，心存随波逐流的想法，但毕竟还是不甘心。如今难得拥有一个可以慢慢去了解，在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诡秘之事的机会，他是怎么也不肯放过的，如此一来，自然要好好去感谢出手帮了自己的人。
    “我现在就带你去见他，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陈正没有说出那人的名字，和柳菁卖了个关子，“另外呀，你昨晚的表现……做得好。”陈正兀地一手松开方向盘，从前排座椅间的缝隙里，伸出个了大拇指。
    柳菁又是一愕，然后才醒悟过来，明亮的笑意瞬时布满了他那张清秀的脸，老天和他开了个大大的玩笑，却又何其幸运，让自己遇到这么多善良又有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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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云岚学院，陈正停好车，然后带着柳菁走到“教授区”的一栋两层小楼前。
    “笃笃笃”三下敲门声响起后，就听得里面传来一把沙哑却中气十足的声音：“进来吧，门没锁呢。”
    这栋小楼和柳菁所住的那栋，户型是一样的，两室一厅的构造。但是里面的陈设则完全不一样，家具大多为木制，墙上挂着不少字画，前面的电视柜上，电视旁边摆着个不大的鱼缸，几条颜色各异的鲤鱼，在水草间安详地缓缓游动，阳台上还吊着个鸟笼，笼里头站着个画眉鸟，时而叫唤几声，清脆悦耳。
    望向窗外，绿意盎然，而屋里，则古色古香。
    客厅中间，摆放着一张香樟木根雕茶几，茶几前的木墩上，坐着一位干瘦老人。老人须发花白，穿着普通，陈旧的上衣还有着不少的褶皱，似是很长时间没有熨烫过了。
    老人样貌平凡，最能让人留下印象的，大概就是他那个红红的酒糟鼻。他的脸上已经长出少许老人斑，但是一对小眼睛，还十分有精神，望向门口的时候，柳菁能感觉到那里面洋溢着满满的蓬勃生气。
    陈正一见到老人，脸上就堆满了笑意，几步走了过去，呵呵笑着说道：“童老，人我给你接回来了。照你吩咐的，完完整整，没掉一根毫毛。”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你就是为了蹭我茶喝，才跑得那么欢实。茶泡好了，坐下来吧。那个，柳教授，你也坐下来。”童老正眼都不瞧陈正一下，在紫砂杯里，倒了两杯茶，推到两人的前面。
    茶水如汤，温润似玉，入口甘冽芬芳，茶香加上香樟木的清香夹杂在一起，沁人心脾。
    “啊……”，陈正一杯饮尽，满足地微闭着眼睛，晃晃了脑袋，“童老呀，你这……”
    童老没等他说完，伸手摆了摆，“休想，我这里的好茶，可不像小唐那边的，让你雁过拔毛，说好了啊，只准品茗，不准带走。”
    陈正悻悻地“呵呵”两声，似是极为敬畏眼前这位老人，也没出言说他的那套“精神”理论，还主动地起身给老人加上一杯茶。
    童老也没推却，心安理得地端杯而饮，又从茶几上，拿起一把折扇，轻轻地展开，看向柳菁，出声相问：“柳教授，这扇画是你所作，这上面的题诗也是你写的？”
    柳菁一看折扇，认出正是自己送给陈正的那把，也同样已经猜到眼前老人的身份，忙恭声说道：“在童老面前，不敢妄称‘教授’两字，童老叫我一声柳菁就好。扇子上面的字、画正是出自我手。”
    童老“唔”地点点了头，“你无须太拘谨了，你应该也听说过我，是大概知道我脾性的。再说就凭你这一手行书，也当得起‘教授’这个身份，另外我也听小陈说了，你的国画课，上得也很不错。”
    柳菁稍稍拱了下手，依然恭谨地回道：“谢过童老的赞誉。汗颜，汗颜。”
    童老也没再去理会柳菁的谦虚，微微一笑，说道：“我听芯怡那丫头说，你还精于古琴、会箫笛？”
    叶芯怡是童老的外孙女，柳菁对童老的了解，也大多源自她，只是没想到，叶芯怡还会在童老面前提起自己，“‘精’实在谈不上，只是略懂一二。”
    “那我猜得不错的话，你还会武术？”
    柳菁知道童老大概是因为自己昨晚的一次“大发神威”，推断出来自己懂得拳脚功夫，不由得苦笑着回答说道：“是会那么一点。”
    “那会下围棋不？”
    “好像也会一点点。”
    “真的？连这个你也会？”旁边的陈正“噗”地一下，差点没喷出口茶来，他瞪大了眼睛，打量着柳菁，“琴棋书画加上武术，我滴乖乖，那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