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回到改开前

    
    和提前举行了答辩并通过毕了业的沈铁军不同，过了1982年的新年廖红旗还有最后一个学期要读，可就在这种状态下能够被安置到空管局下面的单位里——甭说是这个时候了，上辈子毕了业能够进入这个单位的那也不是等闲之辈，由此可知宣雯的家里是个什么状态。
    必然是这货在认识宣雯不久，很可能是探听出她家的情况后便做出了要当陈世美的决定，所以哪怕是原配以死相逼，并终落得个命丧黄泉的结果，这也是沈铁军会如此给廖红旗下结论的原因，当即就听的桌子上四女沉默了下去。
    “小四你怎么说人家呢，再怎么说那也是同学吧？”
    沈王氏发现了桌子上的人变的沉默，还以为沈铁军说错了话便开口说教起来，楚大招当即听的便是眉毛一挑，瞅着沈铁军不知要不要开口的时候，一旁的樊琳飞快的开了口道：“婶子你错怪铁军了，廖红旗那人就是个陈世美，他媳妇找来学校不想离婚，哪怕自杀了也没拦住他的心——”
    “嗯嗯，确切的说是成全了廖红旗，原本她要是不离婚的话，这个陈世美还没办法过他的两人世界，谁知道她上吊自杀后，那不就算是成全了他——”
    朱丹是被听到的东西给刺了一下，说着的时候望着沈铁军是憋的肚子有点疼，都是12级的领导干部了，还被老娘当着人的面喊出小名，可认识那么长时间让她知道这货并不是个心眼大的，好悬是到后面说完也总算是没笑出来。
    “哦，那就是这陈世美的不是了——”
    沈王氏说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先是看看周英，第一次见的时候她还当做小四媳妇来对待的，再看看旁边默默吃饭的楚大招，最后瞅着同样默默吃饭的沈铁军，便想起了自己刚才好像喊了小四？
    然后桌子上才静了下来！
    这是自己做的差池了，小四的秘书还在，媳妇也在，沈王氏想到这里便拧紧了眉头，便感觉这个家里没男人果然是不行的，沈老实说过小四是领导了，在外人面前要给他留脸面的叮咛回荡在脑海里，那么长时间自己怎么就忘了呢？
    “哇~”
    就在尴尬的气氛逐渐积聚的时候，里屋突然传来了声啼哭，接着便传来了声奶声奶气的喊：“奶——”
    “哦，你们先吃，小耗子醒了。”
    撕心裂肺的啼哭刺的沈王氏一个激灵，冲着桌子上的人说过放下了筷子，起身进了里间屋里，白庆娟扫了眼沈铁军的面色，白皙的脸上堆出了笑：“大家吃，大家吃菜——”
    “咱娘叫的，你还能生气？”
    楚大招看了眼沈铁军低声说过，后者便是挑了挑眉毛，闷声道：“你看我哪里像生气了？”
    “四哥生气做什么？”
    从碗里抬起头来，小七才想用手去捋鬓角的垂发，便想起了什么似的在桌子上找了纸巾擦擦手，这才捋了捋垂发，旁边的楚大招看见后放下了手里的筷子，探手给她整理了用皮筋扎住，不想便看到了什么双手一僵，拽长的皮筋啪的打了下，小七抬起了满嘴油腻的小脸，一双漆黑的眼睛梭巡在她脸上，好似在说怎么了。
    “嗯，小七你昨天睡的是那些亲戚的床？”
    楚大招看着她头上的小东西消失在发黄的头发里，不想正趴在晚上的沈玉云飞快的坐起，用手指挠了挠发痒的头皮，满脸问号：“四嫂你怎么这么问？”
    “嗯，先吃饭吧~”
    楚大招说着拿起面前的筷子冲旁边的沈铁军笑了笑，后者一双眼睛幽幽的落在了沈玉云的头上，又飞快抬起看了看另一边的沈铁林和周慕华，他隐约猜出了楚大招看到了什么东西：“吃吧，都吃吧。”
    “虱子？！”
    自打沈王氏喊了小四后，一直注意着沈铁军的沈铁林便没离开过眼，她虽然没回几次家，然而自打这哥哥成了领导，见到她的沈老实便不时的对她念叨，特别是上次县太爷毛利民送她到京里之前，更是给她上了堂政治大课，让她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落了沈铁军的面子，倒是没想到又大“难”临头——前天回来后她和周慕华以及小七睡在一张床上的！现如今小七头上有了虱子，那且不是说自己和周慕华也爬满了头？！
    “嗯，可能是前些天他们带来的。”
    沈铁军无语的眨了眨眼，想起天寒地冻的腊月天他都要留个光头，那可不是吃饱了撑的玩个性，而是为了避免给虱子提供免费午餐和窝，只要不改善居住环境，虱子这个玩意比不上小强的命硬，但是单就繁殖能力来说小强都比不上，今天杀死明天又是一窝，繁殖能力简直是裂变。
    沈家大院里是没有的，哪怕是他在羊城的西关大屋里也是没有的，在信里他也没见小七说过，沈王氏和白庆娟自打成了城里人，那也是特别的注意卫生，最近在家生活的沈老实又没来过，那就只能是那十几个亲戚带过来的——
    “那你得给咱娘说。”
    沈铁林飞快的看了眼沈铁军，后者发现周慕华脸都黑了，便只能是点了点头，这俩妹子在大学里也是干净的很，特别是到了京城进到沈家大院被他俩潜移默化的两三天就是要洗一次澡的，身上的虱子是早就没有了，倒是没想到现在临要出国了，又特么的被传上了：“那就吃快点，下午出去买油去我那里洗——”
    “嗯，好！”
    沈铁林小鸡吃米似的点了点头，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白庆娟看了看沈铁军开口道：“小四，你有办法不用理发就灭掉虱子？”
    随着白庆娟的声音，旁边的樊琳和周英四女也都抬起头来，目光炯炯的盯着沈铁军，后者眨了眨眼后开口道：“这个事儿比较败家，就是用植物油去泡，虱子也是需要喘气的，所以把头浸在植物油里半小时以上，虱子也就都淹死了——我当年大冷的天留着大光头，可就是不想招惹这些玩意。”
    “下午我带小七去家里洗。”
    楚大招开口打断了两人的话，她身上自然是没有这些玩意，不过看到另一边的小六，眨了眨眼：“小六也去洗洗，不过被褥这些玩意怎么办？这几天天气又不好——”
    “多买点樟脑丸化开后用水泡两个小时。”
    沈铁军下意识的开了口，这些都是上辈子里的生活小经验，实际上最简单的是楚大招说的办法，在烈阳下暴晒最省事，紫外线可以有效的杀死这些小玩意，说罢瞅见白庆娟望来，开口道：“下午记得多买点，沈强和沈浩两人去理个光头，他们被咬了更容易哭闹，小六也是。”
    “哦——”
    沈卫星和其他这时的男孩子都差不多，大平头好似和帽子差不多，原本想着就是下午理发好过年，这时听到沈铁军的安排也没什么想法，主要是这个时期剃光头的大多都为了省事，不用啥技术也方便打理。
    沈铁军当年便是洗脸的时候顺便就把头洗了，当然放在女孩子身上就行不通了，小七是打小就留的小辫，这时给她剃个光头怕是要崩溃，再说他心里也是不舍得让小七剪掉那满头长发。
    “嗯，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
    白庆娟抹了抹嘴站起了身，其他人看到连忙埋头吃饭，不过她没到里屋的时候沈王氏走了出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睡着了，刚才好像被吓着了，你吃完了？”
    “嗯，我吃好了。”
    白庆娟说着进了里屋，沈王氏回到了桌子边上端起碗，好似想起了什么开口道：“铁军，我听说你前些日子犯错误了？”
    “没有！”
    沈铁军眉毛一挑坐直了身子，只从这个称呼里就能听出老娘是发现刚才喊他小四了，不过涉及到他在单位里的传言，可是不知道谁给沈王氏说的：“您别多想，只是配合单位调查，现在已经结束了，这个您听谁说的？”
    “你大哥说的，好像是秦什么给他说的，就是送他来的那个，你可不能犯错误，领导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那样出了事儿也不会找你麻烦。”
    沈王氏说着端起碗吃饭，沈铁军飞快的点了点头，开口道：“好的，娘。”
    “嗯，那就快吃吧。”
    满意的看了眼沈铁军，沈王氏自顾自的吃了起来，搁在家里的规矩是吃饭不能说话，好在是沈老实没在，独自照顾这一大家子的情况下便是在潜移默化着改变，眼看着她一开口说话小四便停住筷子，也就想起了这点。
    没人说话的午餐很快结束，楚大招看到沈王氏将碗筷收拾走，便将菜跟着端到厨房，樊琳和周英显然不是第一次来了，两人也跟着端起剩菜到了厨房里，白庆娟则拎着扫帚到了旁边，朱丹便端着最后的盘子走了，沈卫星拿起抹布擦着桌子开了口道：“四哥我下午去你那玩。”
    “行！”
    沈铁军看着四人井井有条的收拾着，便知道这几位怕是经常过来，现在已经混熟了，正思量间白庆娟将抹布交给庄玲，捋着耳畔垂下的短发看向了他：“上次徐红来带了不少家里的东西，听说还是你让她干的个体户？”
    “大嫂你和他们在做生意？”
    沈铁军一句话问的白庆娟看了眼门外，白净的面上闪过了尴尬之色，开口道：“你大哥把钱弄走了后，我手里就没多少钱了，我得给大强做打算——”
    “我明白了。”
    沈铁军说着看了眼门外进来的樊琳，开口道：“樊琳你去把朱丹和周英叫过来，大嫂你先坐。”
    “嗯。”
    樊琳点了点头，到了厨房叫开口道：“朱丹，周英，庄玲，小师兄叫咱们过去。”
    “哦，好，那你们过去吧，我在这里慢慢收拾。”
    正拿着刷子刷锅的沈王氏回头冲几人说了，自打认识几人来便能偶尔在几人嘴里听到小师兄的说法，后来问过白庆娟才知道这是小四在学校里的称呼。
    屋里面，沈铁军看到四人进了屋，开口道：“大家坐，我才听大嫂说了你们合伙在做生意，现在还在做吗？都是些什么东西？”
    “衣服，我们只做衣服。”
    莫名的，周英便感觉到了股压力，好似在学校里面对朱校长那般，接着开口道：“你当时说的想要把天和县打造成服装集散地。”
    “那好，我只给你们一个要求，那就是以后不要直接从海上拿货，要从本地人手里拿。”
    沈铁军眨了眨眼，他是差点说出先停下别干了，现在满大街的都是各种口号，一旦抓住不说白庆娟了，樊琳和周英四人的未来都搞不好要拐个大弯，然而一想家里毛利民那边别再有什么想法，也就只能这么做了：“现在风声比较紧，安全第一。”
    “好，我明白了。”
    周英微微一愣，她是和徐红参加过当时的多边会谈，也正是在那时才确认了自己是再没机会回到过去，在那个会议上她知道了沈铁军说的安全措施就是购销凭证，现在想来找个本地人拿货，也是要用这个东西在做预防，而增加的支出就当是买了个安全的保险，飞快的开口应过，转头看向了旁边的樊琳开口道：“那会降低利润，但是会增加安全性。”
    在座的除了白庆娟和小六小七都算的上是精英，樊琳和朱丹以及庄玲算是没费劲就听懂了周英的意思，不过相当于周英诸人来说，樊琳算得上是在座除了楚大招外最了解沈铁军的，当年朱丹可是使了不少劲让她去倒追的，现在听到了个从未听过的名词，也就充满了好奇：“服装集散地？那是什么？”
    “北方最大的服装批发市场，我们县革委会主任建的。”
    周英说着望向了沈铁军，眨了眨眼开口道：“小师兄，我听徐红说毛主任过了年就要到地委去了，前天才叫上她过去说话，问她愿不愿意到安然去，说是天和地方太小了没有多大的发展空间——他这还没去上任就开始挖墙脚了。”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毛主任算得上是对天和有恩的，他也只是个正常人罢了。”
    沈铁军嘴角扯了扯算是挂出了个笑意，瞅着好似轻浮到显摆的周英开口道：“但是他说的没错，天和县位置比较偏僻，位于热城和青周以及中原三城的中间地带，哪边不靠也哪边都靠不了，不像安然地处南北要道边上，很容易凭借交通优势发展起来，徐红同意了吧？”
    “嗯，她同意了，不过她以为是你让毛主任找的她。”
    好似感觉到了自己的情绪变化，周英说着挑了挑眉毛收起了笑，沈铁军默默的点了下头，开口道：“看样她的运气不错，现在这边严打这个事儿，家里想必也不会太轻松，等到过去这段风声——你们现在手上有多少钱？”
    如果说魔方实业的模具设计与制造是高技术，那么共和国未来很长时间一段内能拿得出来的都是些轻工业范畴低端产品：纺织品、玩具制造、鞋帽。
    其中单是纺织品便占据了改开前二十年中的半壁江山，直到进入改开进程的第三个十年的1999年当年，依旧占到了这年出口比重中的百分之四十还多。
    沈铁军对于纺织业未来十多年的发展并不陌生，天和县手帕厂是在1996年破产的，他也是在这一年下岗的，当有人为旁人用八亿件衬衫换取一架飞机而感到惊叹时，带给他的憋屈是一辈子都无法忘掉——到了此时已经是两辈子了。
    沈铁军本人的财务早已自由，单是凭借手中的房子就能让全家老少几辈子都吃不完，然而身处在拨乱反正百废待兴的关键时刻，又怎能安于家中坐视天下风起云涌，坐看这华夏苍生再像上一辈子那般筚路蓝缕，任由机会擦肩而过眼睁睁的放弃，只为那近乎自私自利到极点的随波而荡？
    寇可往，我亦可往！
    于是沈铁军创建的第一家企业便是魔方实业，而选择的技术方向便是模具的设计与制造，这是个绝大多数普通人都不知道的制造企业，但是稍微有点工业基础认知的都知道这个行业有着“百业之首，工业之母”的称谓，现代工业产品的发展和技术水平的提高，在很大程度上是取决于模具工业的发展水平，而这个水平又是衡量一个国家制造水平高低的重要标志！
    而这个重要标志在改开前的共和国里，是空白的！很多人都知道这个时候国企制造企业里的良品率极其低下，然而低下的最大原因是大批量部件全部都是手工完成———连规范化和标准化都未做到的单位想要生产出大批量合格的产品，那就要看工人们和师傅们的真本事，所以许多媲美超尖端的部件可以制造出来，许多各行业的八级大师傅可以用双手做出令世界同行们惊叹的产品，但是没有办法大批量的生产，这就是共和国制造业的现状！
    直到这时，沈铁军的初步目标已经达成，更是在误打误撞的情况下搞到了还属于黑科技的九轴五联动，然而这距离他真正的目标还有些距离，被他看重的电子厂还只能生产BB机和红白机！
    错了，确切的说是只能组装BB机和红白机！因为这两者里面没有任何属于沈铁军和共和国的专利，除了与红白机配套的游戏卡带内容是他的，这家已经有了五百员工的电子厂里面，只是个大型的组装车间！
    沈铁军小心翼翼的掩藏着心中真实的想法和目标，因为他怕被人过早的发现，进而不费吹灰之力的踩死魔方，这是他自视太高同时小心过头的表现，就如同当年参加77年的高考时，害怕会被人多想而在考试中故意答错题一般，可见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的说法，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沈铁军的目标并不是什么大飞机核动力潜艇甚至是航空发动机这些属于国之重器私人无法掌握的玩意，他的目标是芯片的制造技术，上辈子里面用过不知多少的电子产品，可不论是摩托罗拉的3200还是带有刘海的水果手机，亦或者是大门上的电子门锁，这些玩意都离不开叫芯片的集成电路。
    而未来的大发展趋势则是逐渐由大体能转向大智能时代，随着智能化的进程芯片的重要性也就愈发重要，哪怕是被誉为人类尖端工业皇冠上明珠的航空发动机，那也是离不开以芯片为主的智控管理，相反芯片离开了航空发动机还有很多的用处。
    既然是技术目标选择了芯片，那么沈铁军也就发现了个事实，他手上的钱就有点少，于是乎怎么样能够尽快的赚到更多的钱，就成了他现在最大的问题，不趁着现在共和国和欧美走的近的时候搞来想要的技术，等到过了第一个十年时，便是再有钱也搞不来了。
    最有钱的土豪可以花钱买到世界上最先进的武器和装备，但是买不来国家的安全，老爷兵们上了战场打起来比兔子跑的都快，这年月再有钱没有技术的那也只能是个大号的猪仔，某爸爸最后的股份早就悄悄的转移给了五个不能透露姓名的人——对赌协议是这么玩的？
    此时国内的钱没办法外用，那会引起国家的注意，这在还不想离开的沈铁军看来是属于无解的问题，而国内搞不到钱就只能到外边去，科威特那边他是已经尽了力，至于人家会做何选择就要听天由命了，可有幸于孟小虎的提醒，沈铁军便把目光投在了港岛的股市上，至于能赚多少那就是未知数了——
    至于国内的布局，沈铁军是被前些日子的调查给吓到了，那种蹲在家里听天由命的感觉很不好，以至于他在面对沈大亮的生意时也要押后到一年再说，只是没想到白庆娟能和徐红搭上线，还好像合作了很长时间，他就有些拿不定主意了，纺织业在未来的十年里是当之无愧的明星产业，属于共和国创汇的主力军，这四个妹子能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