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县衙门口挤满了前来领救济粮的灾民。叱云跃轩的军队排在两旁维持秩序。
还没开始放粮,灾民队伍里就一阵骚动。一些年轻力强的灾民纷纷将妇孺及体弱者往后推,冲到前面。维持秩序的官兵就将矛反过来,用矛把将他们推到后面去,那些人就大喊着:“什么大将军?根本不是真心放粮,只是故意作态而已。大伙不要信他们的鬼话,一起将粮食抢了!”
灾民不明真相,信以为真,推搡着一起往前冲,想去抢粮食,场面很快就失去了控制。灾民们一波接一波跟着往前挤,队伍中有体弱的灾民被挤倒在地,遭到踩踏,哭喊声响成一片。
叱云跃轩见势态不妙,抓起那把赤蟒诛天戟往台上一拄,“铛啷”一声巨响,脚下的青石板应声碎裂,形成一个大坑。骚动的人群都被这气势镇住,一下安静下来。震惊之余,前面几个年轻的灾民仍没有放弃闹事,继续带头往前冲去。叱云跃轩的戟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形光影,光影过后,一颗血淋淋的人头在地上滚动。有人趁乱大喊:“大将军杀人了!大将军滥杀无辜的灾民了!大家一起反抗,杀了这个假借赈灾之名,杀害灾民的暴吏。”
喊声过后,灾民队伍仍然一片安静,没有人敢继续往前冲。年轻的将军在石台上仗戟而立,形若地狱使者,浑身散发出不容侵犯的威严气息。灾民队伍再度安静下来,叱云跃轩命人将闹事的几个人绑着带上石台。
叱云跃轩眯着那一双凤目,在那几个人身上扫视着,危险的气息令他们不寒而栗。那个带头闹事的人承受不了叱云跃轩带给他的压力,马上招认了是受县令的指使,并指认了几个同伙。那几人跪在地上嗑头如捣蒜,请求叱云跃轩饶恕他们,哭喊着他们也是受到胁迫。
骚乱造成很多灾民受伤,有一个年老体弱的老妪跟三名年幼的孩童被踩踏致死。叱云跃轩痛心不已,命人监督着重新调整灾民队伍,尽快发放了粮食。他暗下决心,绝不放过这些贪官。但是,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他还要去雁山看看,那里的灾情也很重。
叱云跃轩离开时,渔梁的灾民基本上得到妥善安置,灾情初步缓解。老百姓敲锣打鼓地替叱云跃轩送行,还送上一块牌匾,上书四个大字:国之股肱。叱云跃轩觉得受之有愧,在一片“叱云大将军威武”的高喊声中,他含泪对百姓抱拳辑首,郑重地接过牌匾。
雁山的灾情并不比渔梁轻,但地方官员听说叱云跃轩在渔梁的所作所为,受到震摄。吓破了胆的官吏们纷纷提前退赃,放粮。叱云跃轩赶到时,问题基本上得到解决。
叱云跃轩将地方官员全部召来,命县衙里的书丞将他们贪没赈银的口供记录在案,画押后由专人送往上京呈给炎烽。
处理完灾情,叱云跃轩回到浮陵继续镇守,直到收到炎烽的召令,才班师回朝。
炎烽听了叱云跃轩的讲述,沉吟良久:“这便是他们上书的仗势欺压、索贿、私斩朝庭命官、镇压灾民?不过,朕现在还不能听信叱云将军的一面之词。待朕亲自派人去渔梁,雁山查证后,再根据情况做处理。在此期间,叱云将军仍需放下兵权,在京城待命。”叱云跃轩抱拳领命,朝堂之上一片议论之声。
散朝之后,有个太监追上叱云跃轩,说皇上在御书房等着召见他。
御书房内,炎烽显得神不守舍。昨晚叱云跃轩私自带走慕容芷凝的事,让他有些恼怒。叱云跃轩在太监的带领下走进御书房,他向炎烽见过礼后,被炎烽让到座位上。两人在靠窗的坐榻上并排坐着,宫女在坐塌中间的茶几上摆了两杯茶水。
叱云跃轩与炎烽自小在一起玩闹,他并不会在炎烽面前感到拘束。他站起身好奇的四处看着,口中问炎烽召他来有何事?
炎烽欲言又止,半天才说:“朕听闻你昨日从茗卉宫带走了一名宫女。”叱云跃轩盯着一个铜樽边摸边看:“一名小小的宫女,怎么就让皇上记挂上了?”其实如果不是炎烽提起这件事,他几乎忘了带走慕容芷凝的事。
炎烽呡了一口茶:“慕容芷凝并非宫女,而是一桩案子的证人,你私自将她带走是不是有点不妥啊?”叱云跃轩停在一幅字画前仔细观看着:“末将听说了庄诚的案子,皇上不是将他处决了吗?这桩案子既已结案,那慕容芷凝这个奴才留在宫中是乎也是不妥,况且皇贵妃也不喜欢她。正好末将的将军府缺个丫环,不如皇上就将她赐于末将为奴了吧。”
炎烽正色道:“不行,你若缺丫环,朕亲自挑几个宫女给你带走,你把慕容芷凝那丫头送回来。”叱云跃轩听出了炎烽话里的果决,他话锋一转:“皇上竟如此小气,一个奴才都舍不得赐给末将。罢了,末将听说这个奴才对古琴有些见解,刚好末将府上也有些古谱需要整理,求皇上恩准让她留在将军府,帮我几天。待整理好古谱,一定将她送回。”炎烽见话已至此,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勉为其难地应允。炎烽心中十分忐忑,他对叱云跃轩一向十分信任,唯独这件事,让他隐隐感到不安。
叱云跃轩离开御书房时,请求炎烽准许他去茗卉宫探望叱云娉,炎烽点头批准。
叱云娉正在院子里闲坐发呆,听宫女禀报叱云跃轩来见,马上命人将他迎进来。叱云娉急着打听叱云跃轩带走慕容芷凝一事,她想知道炎烽会怎么处理这件事。从她这几天观察炎烽对慕容芷凝的态度上看,炎烽不可能对此事置之不理。叱云娉昨晚一夜未眠,她既害怕炎烽再也不来茗卉宫了,也害怕炎烽会因此事降罪叱云跃轩。
叱云跃轩将在御书房跟炎烽的对话告诉了叱云娉,叱云娉满心失落:“本宫就知道那丫头碰不得,你还是赶紧将她送回来吧,免得皇上治你的罪。”叱云跃轩眼睛看着远方的景致:“姐姐不必替我担心,我自有分寸处理好这件事。”宫女们三五成群地看着叱云跃轩,指指点点地小声议论着,眼里无不充满爱慕之色。
慕容芷凝坐在将军府的一间厢房中,她信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翻看。昨晚叱云跃轩将她带到这里,没有说一句话就离开了。之后有个小丫环进来说,将军吩咐让她暂住于此。吃的东西会有专人每天送来,她无聊可以去院子里走走,没有命令,不允许她踏出院门半步。
这是将军府西侧一个有两间厢房的独立小院落,院门整天都关着,只有丫环送饭的时候才打开。院子很小,设施简单,只有一个小石桌及两个小石凳子,院里面种着一些慕容芷凝叫不上名的花草。慕容芷凝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手放在石桌上托着腮,默默想着心事。她伸手从前襟摸出一块玉,解下来拿在手里细细抚着。每次遇到不开心的事,只要拿出碧梧来看看,她的心情就会慢慢好起来。
月华初上,朦胧的月光洒满小小的院落,独坐的慕容芷凝显得特别孤寂冷清。有个小丫环进院将院里的灯笼点上,慕容芷凝对小丫环说道:“请禀报你家将军,说我要见他。”小丫环白了她一眼:“我家将军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我听武校尉说,你在宫里得罪了我们娘娘。你且消停些,否则没你好果子吃。”
小丫环走时将院门重重地拉上了。慕容芷凝重新拿出碧梧把玩起来,她将碧梧对着月亮,眼睛贴在那片玉叶上看着月亮,脑袋在那晃来晃去的,调皮的她,以此来打发百无聊奈的时光。透过碧梧,慕容芷凝看着绿色的月亮,唇角勾起一丝笑意,她总是能很快让自已忘掉烦心的事情。
突然,慕容芷凝发现碧梧上有些小黑点,她好奇地从眼睛上拿下碧梧,就着灯笼微弱的光细细察看起来。灯光有些昏暗,什么都看不出来。她进到屋里,靠近桌上的烛光,仍是看不出端倪,她沮丧地将碧梧重新挂到脖颈上,小心塞进衣襟里。
院门外响起一阵嘈杂声,慕容芷凝走到院门处,从门缝里向外望去。原来是叱云跃轩喝多了酒,由几个世家子弟将他扶着送回。他们一行人边往东边的院子里走,边说着话。一个穿紫色锦袍的世家子弟嗓门粗大,口齿不清:“叱云将军可真够威猛的,那小子就说了句将军长得娇媚,就被将军几下揍躺倒地上了,估计这一个月都下不了床。哈哈,听说那小子的父亲是户部尚书余维,也是个不好惹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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