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变成了一块地

    
    交易？
    陈修远微微抬头，恍然一颤，差点忘记了自己的处境。也很惊讶于被人发现。
    这种感觉，在面对杜长恭的时候都没有过。
    他想要努力看清楚江来的模样。
    无论他怎么集中注意力，所能看到的，仅仅只是一个人类的轮廓。
    没有元气波动，甚至没有人类该有的气息……
    黑夜，寂静，丛林。
    令人毛骨悚然。
    陈修远吞了下口水，问道：“什么交易？”
    “天亮以后，你将会变成垂暮之年的老人。修为也将停留在筑气境，无法踏入辟府，更不能恢复至小丹境。”
    这番话说得陈修远心痛难受。
    他何尝不知道副作用的坏处。
    修为越高，代价越大。
    江来继续道：“我可以阻止你的衰老，条件是……交出黄精。”
    “……”
    陈修远瞪大眼睛，有些提防地后退了下。
    但江来没有动。
    始终像是一棵树似的，站在那里。
    “当然，你可以选择拒绝……我会亲自寻找黄精。既然黄精不在你身上，那就一定藏在了天湖山上。”
    “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
    陈修远产生了恐惧。
    到底是什么人竟可以做到一切了如指掌。
    “黄精对你来说已经失去价值。”江来缓缓抬头，装作人类的模样抬头看了看天空，“时间不多了，你若落入杜长恭手中，就再也没这个机会。好好想清楚……”
    陈修远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黑影。
    咬着牙，心中的愤恨却越来越多。
    狗屁的兄弟情义，却连一个陌生人都不如！
    他感到很悲愤，凭什么……凭什么会这样？！
    “我可以答应你，但有个条件。”
    “说。”
    “帮我杀了陈修道！”
    江来微怔。
    他不意外陈修远会提出这个条件，两人已经势同水火，反目成仇。并且江来也在衡量，以自己当前的实力，能否击杀陈修道。
    陈修道可不是筑气境，是实打实的辟府中期强者。
    就算是左玉书也不是他的对手。
    以江来现在的本事，除掉陈修道，有些困难。
    但是，黄精绝不可能放手。
    这是江来可以幻化成人形的机会。
    “好……我答应你。”
    陈修远满意点头。
    心中的一块巨石仿佛落了下来，整个人变得轻松很多。
    脸上也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说道：“我活不活着，已经无所谓了……前辈，我知道，我没资格谈条件。如果可以的话，我很见识一下，您是否拥有杀掉陈修道的本事。若是有，黄精奉上，其他别无所求。”
    “……”
    江来愣了。
    本事？
    我一个泥人，用古人的话来说就是泥菩萨自身难保，哪有本事去杀辟府高手？
    江来很慌。
    他不想装逼了。
    忽悠……好难。
    心累。
    “前辈？”
    陈修远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
    认真点，忽悠。
    “如你所愿。”
    江来双臂伸展，以他为中心，十万年的日月精华在那一刻舒展开来。
    宛若漆黑的宇宙中一颗星球突然爆炸！
    方圆一米，两米，三米……十米，二十米范围内所有的花草树木，以眨眼间的速度膨胀生长。
    然后，一瞬间收住。
    如同之前的影像倒放了似的。
    爆炸汇聚，生机抽走，日月精华全部聚集回收。
    方圆二十米范围的花草树木，顿时枯萎，了无生机！
    一切寂静如初。
    落针可闻。
    江来很满意。
    看来这个逼装得不错。
    装得很成功，很漂亮！
    应该能唬得住陈修远吧？
    的确……
    陈修远被深深震撼……双眼瞪大。
    尽管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他看不到具体的变化，但修行者的敏锐感知能力告诉他……周围的花草树木，全都枯死了。
    他恍然明白，自己在和一位多么强大的对手说话！
    原本仅剩下的一点高傲，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陈修远撑着地面，坐直了身子，朝着江来的方向，抱拳道：
    “前辈的手段，令晚辈大开眼界。”
    “你可满意？”
    “满意，太满意了……敢问前辈是否为医家高人？”
    上次出手拯救金庭山的生态的时候，他就被左玉书等人误认为医家高人。
    陈修远也认错并不奇怪。
    与其否认，倒不如将错就错，省去麻烦和解释。
    江来点点头。
    那么这一切逻辑就说得通了。
    黄精这东西，落在一般的修行者手中，很难发挥出最大价值。但放在医家手中，可以通过炼药，或者提炼等方式，凝缩精华。
    “难怪前辈没有对我下杀手……是晚辈无礼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自从我得到黄精这东西，一直寝食难安，夜不能寐。也因为它，处处提防小心，担惊受怕。本以为，我可以靠它一飞冲天，平步青云。可惜，世事岂能尽如人意……也罢，黄精能找到真正的归宿，也算是好事！”
    这货抒发个人情感叽叽歪歪，真是个事逼。
    还不赶紧说出黄精的位置，哪这么多事？
    “黄精现在何处？”
    “他们都以为我会藏在隐蔽之处，事实上……黄精早就被我掏空，放在了玉虚山掌门院落之中。”
    提到这个，陈修远得意一笑，“黄精还需一年才能成熟……所以我将它放在掌门院落中的松树心里。嘱咐弟子每天用药灌溉，占据至高位置，汲取天地日月精华。”
    “恐怕，陈修道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黄精就在他的眼前！”
    “哈哈哈……哈哈……”
    笑声渗人。
    得知黄精的位置以后。
    江来，淡然道：“站着别动，我来止住你的衰老。”
    “不必了。”陈修远忽然抬手拒绝。
    “嗯？”
    “外表的老态龙钟，并不影响内心的丰富和生机；这样挺好，起码陈修道认不出我。我可不想当过街老鼠。”
    吆呵，都这会了，还不忘烧包。
    “随你。”江来无所谓，能省点日月精华何乐而不为。
    陈修远艰难起身。
    咳嗽了下，看了看天空，朝着江来拱手说道：“不管怎么说，感谢前辈出手相助，也希望前辈遵守诺言。告辞……”
    时间很紧迫。
    背阴处山崖顶，已经有了光亮。
    这意味着天要亮了。
    江来没说话，看着陈修远进入黑暗的丛林里，消失不见。
    是生还是死，都与他无关。
    江来抬头看了一眼天湖山顶。
    “这个时候赶上去，也来不及了……”
    身体散开，化为尘土。
    进而凝成麻绳的模样，从山崖背阴处，慢慢向上攀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