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物语

425 圣贤

    
    bgm:永久诗,雪之舞
    蒙帕斯看着跪了一地的人渣,眼中闪过莫名的神采。
    在北语神话中,有以他为原型的故事。
    老人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
    高傲的神永远不会承认自己的错误,同样也不会隐瞒失败的过去。
    那些死去的不再拥有神名,自然不能算作是同类,正如人类不会把火葬场里的骨灰当作自己的同胞亲族。
    或许也会?
    可那会是空虚的自我安慰罢了,真正朝思暮想的人早已故去,成为永远的绝响。
    神不会同情弱者,乐园从来不存在弱者,这样的个体早就被各个神系瓜分掉了——又或者根本连被瓜分的价值都没有。
    年老的国王失去了王国。
    他接着失去了双腿,双手。
    向阿索献上头颅的国王失去了一切的。
    他没有看跪在自己眼前不住磕头的神明。
    沉默地磕头,尽心全力地磕头!
    【愧疚】!
    谁没有愧疚呢?
    做了这么多恶事,王便叫阿索充满愧疚,叫他的巨手再也不能轻易揪下人的臂膀,叫那空洞的身体再也不愿意吞嚼人的身体,在愧疚中深深地感受到施虐者的痛苦。
    每当想要碾碎什么,哪怕是一只蝼蚁,它都会感受到致命的愧疚,那疼痛会撕裂它的身体,叫恶毒的虫子撕开不存在的心扉。
    王走向了王城中央的燃火的天空。
    本应该失去双手,双腿,失去头颅的王再一次依靠自己的力量行走在大地之上,强烈的热血在胸膛中鼓动。
    咚!咚!咚!咚!
    满地流淌的血液忽地倒卷起来,形成一条巨大的毯子,顺着老国王一路爬来的道路向后回溯。
    巨大的红毯抓住了哇哇大叫的鼻托罗。
    “王!你不守信用!”
    “不,你错了。”
    王的声音从远方传来。
    “你不是人,信用是和人讲得,不是你这样长得都不像是人的东西。”
    “人对于不是人的东西,可以敲下它的身体做成杯盏,可以用它的血液来浇灌庄稼,用羽毛装饰自己。”
    “你死吧,你死了,我们才有杯盏,庄稼,羽毛。”
    【人道】!
    巨大的红色将鼻托罗的顽石绑住,裹住,它用力向上拔起,连带着荒郊的数十座小山一起带到高空,从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米的高空扔下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米深的大海中。
    王告诉它不是人的结果,叫他再也不能从深海的涡流中跑出来,当它将痛苦给予人,它就会感受到巨大的痛苦,要比人感受到的大上十倍。
    当它将痛苦给予不是人的东西,他便会越发感觉到自身不身为人的痛苦。
    痛苦。
    谁不痛苦呢?
    蒙帕斯的痛苦无处诉说。
    他叹息着越过这些无药可救的人们,那一声声的磕头如同大锤敲击在他的心口,敲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的步伐所向之处,时间又一次开始变慢。
    那一个个面黄肌瘦的人组成的面黄肌瘦的洪流,向着他奔袭而来。
    那独属于人类的,近乎于欢乐的荒诞悲伤,巨大的苦难本身开始向他袭来,他行走在生命所无法触及的层面,行走在死亡的壶底,不见出路。
    圣贤的智慧普照凡生。
    从这一点来看,他是伟大的,因为王冠只知道统治,神灵只知道奴役,谁会像圣贤这般无私地奉献出一切?
    他的脚步穿越光阴,他浑浊的眼睛穿透混沌。
    老朽的双腿越过新的世界。
    一声声轻叹吟唱着远古的歌谣。
    “何来纯洁的少女,落下晶莹的眼泪?”
    “何来夏夜的天穹,仰望漫天的繁星?”
    “何来圣贤的智慧,教会我们幸福?”
    “何来大地的精华,给予我们食粮?”
    他前行的同时,也开始从刀鞘中抽出自己的生命。
    不断宣泄的生命如同雨点,它滋润万物以雨露。
    没有什么东西能带来怜悯与帮助,人都是自顾不暇的,人都是冷血的,至于不是人的东西,那更加不能信任。
    整个孤独的老人活了无尽的岁月,他曾经追求永恒,最后却要以这样的方式收场。
    没人能救你们。
    你们只能自己救自己。
    但是我。。哪怕是这样的我,也能给你们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帮助的话。。那吃了我也无妨。
    或者。
    我就是为了被吃才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
    庄稼再度开始生长。
    疾病消失。
    饥饿的感觉恍惚间不再充盈全身。
    一座接着一座城市再一次拥有了崭新的希望。
    这或许不持久,或许和蒙帕斯深渊的繁荣一般转瞬即逝。
    可谁不想要希望呢?谁不想背弃死亡的道路呢?
    年迈的蒙帕斯行走在最最自我的道路上,这样逼仄的道路只荣的下他一人,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是独属于自己的孤独。
    每当他走过人类的聚居之地,便将自己珍贵的,所剩不多的生命贡献给人们。
    哪怕是低贱的乞丐,也分享到这位年迈的将死者最后的生命,然后在一无所知中吞下这宝贵的馈赠。
    蒙帕斯抽离自己的生命,将死亡袒露出来。
    是的。
    他早已没有了刀。
    珍贵的武器被遗弃损坏在历史的漫漫长卷中。
    可为什么没有刀就不能拔刀了呢?
    他从离开蒙帕斯深渊的那一刻就在拔刀。
    圣贤的目光穿越时光,直直地看向了一切苦难的源头——那笼罩在整个三色世界之上的阴云,那万物赖以生存的土壤。
    何其可笑?
    何其可悲?
    【大崩落】
    这个世界就好像是一跳蛇。
    他首尾环接,蛇身藏在迷雾中,只叫人看到那可悲轮回的一星半点。
    人不得如愿。
    神不得如愿。
    世界不得如愿。
    扭曲。
    悲哀。
    超脱不得。
    这样的东西。。。。
    “唉。。”
    蒙帕斯发出深沉的叹息。
    年老的国王走向天边的毁灭的晚霞,在他轻捷的步伐之后,跟着成片的人。
    他们想要抓住他,撕碎他,否定他的贡献,否定他带来的和平,最后再一脚将之踹如历史的垃圾堆。
    终于,国王走到了暴乱的源头,走到了自己曾经来到的地方。
    他的嘴角噙着笑,却是如同哭泣一般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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