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物语

452 新芽的季节

    
    “你要走了吗?我亲爱的朋友?”
    星空。
    黑白条纹的人偶微微俯身,双眼眼珠闪动着无机质的冷光。
    湛蓝的星光输出着恒定不变的光芒,下方是翻滚不休的混沌胎膜,它的每一次呼吸都扰动着远道而来的星光,起起伏伏,生生灭灭。
    执黑者看也不看眼前的人形,只是自顾自地走向世界之外。
    “您以自身为方舟的行为非常英勇,我都看在眼中,您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痒看似由衷地感慨着,实则脸上带着非常恶心的扭曲笑容,撅起的嘴角,外露的四颗大白牙,突出眼眶的球形眼睛——很难想象他是怎么用人类的脸做出这种不大像人的表情的。
    “以自身渡世人,伟大的人类领袖,执黑者。”
    “您知道【环】生命是怎么诞生的吗?”
    “如果不知道,不妨回想一下您自己的源起。”
    “这个世界的人类是如何诞生的?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执黑者的脚步顿住。
    “当然,您应该明白的才对,怎么会不明白呢?你们诞生的原因,使命,作用,用途。”
    “这是注视着这片星域的【束】所决定的,它们创造了你们,你们也必须展现出值得被使用的价值才对。”
    “别告诉我,工具现在居然觉醒了自我的意志想要逃跑了。”
    ——“你挡着我了。”
    执黑者低下头,看着身前做作的人偶,眉心的白色十字星微微亮起。
    “我当然没有挡着您,只要您想,随时都可以离开,不是吗?”
    痒保持着贵族般的优雅姿势,向着执黑者行礼,只是脸上的恶劣笑容丑恶浓稠到化不开。
    “但是【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SoRaPh】创造你们就是为了束缚世界的异变,逆转错位的进程,将一切扳回正轨。”
    痒的手指不住地搓动着,如同美食家细心而狂乱地把玩婴儿头颅,贪婪地抚摸着每一寸细腻爽滑的肌肤。
    “你想去哪?”
    “你又能去哪?”
    “你以为自己能离开这里?嗯?”
    “毁灭【环】是【束】的【役】,是使命,并且高于生命。”
    “你觉得它会容许——
    ——“让开。”
    执黑者伸手捏住痒的脖子,后者毫无法抗地被提起来,没有半点呼吸困难的样子。
    “你看,多么美好纯粹的愿力啊!”
    痒同样伸出手,想要抚摸执黑者额头上的白痕。
    “你说的那些我大体明白。。只是,是什么给了你勇气,让你敢于带着如此明显的恶意接近我?”
    “你平常就是这么说服人的?”
    痒的手在接近执黑者额头时便诡异地停滞下来,风化成沙,成为飘散的尘埃。
    “不不,不要说的这么难听嘛,这不是恶意,是诚意。”
    痒毫不在意地笑着。
    “看看你身上纯粹的愿力~多么漂亮!”
    “你想要它就此熄灭吗?”
    “那些坚信着你——到死都不得不坚信着你的人们,它们就要熄灭了吗?因为你的一意孤行而陷入十死无生的境地?”
    “简直就是名副其实的,无意义的死亡,将一切投入到注定没有结果的赌博中。”
    “你不应该就此熄灭!”
    “我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如果是别的存在,那么哪怕拥有着水晶般剔透的执念和下水道污泥般的欲望,也不会引起我的关注。”
    “毕竟,只有有着剩余价值的事物才值得注目,值得榨取,不是吗?”
    “我本可以看着你就此走向减毁,可你充满了欲念的眼神深深地深深吸引了我。”
    “正因如此!”
    “我才迫不得已地破例一次,从幕后走到台前来提醒你,你现在行为的后果!”
    执黑者伸手拍了拍痒的脸蛋,将那丑陋的表情拍打成自己想要看见的滑稽样子。
    “你不妨说一说,会有什么后果?”
    “你会被【束】抓取改——”
    ——“啪”
    几颗牙齿崩裂掉出来。
    执黑者轻轻一拍,将痒的脸打的高高肿起。
    “嗯,你继续说。”
    “只有干掉黑天鹅,你们才——”
    ——“啪”
    “才什么?继续说啊。”
    “你以为你能逃脱【SoRaPh】的掌控?你会为你的傲慢——”
    ——“啪”
    “你怎么又沉默了?难不成是结巴了?”
    “既然结巴了,那就要治!”
    执黑者说着伸手捏住痒的下巴,咔哒一声整个卸下来。
    “你看,这不就好了,不用谢我,我做好事不收医疗费的。”
    执黑者看着痒飘飘荡荡的下巴,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和嘲讽。
    黑天鹅?
    不。
    早就没有了。
    愚蠢而卑鄙的外来者,你不明白什么才是真实。
    这个世界,早就只剩下了空壳。
    没错,就像EVE的“蝶”那样,在不知不觉中替换掉原先的主人,反客为主,鸠占鹊巢。
    这里早就没有希望了。
    留下来,只有毁灭一途。
    “好了,你可以走了。”
    痒饱受摧残的身体再一次被随手抛飞。
    做完这一切的执黑者继续大步向前。
    笑话,难不成谁冒出来说两句他都得听?
    什么玩意儿!
    那他这学园王冠早就不用做了,天天去开民意大会好了。
    会听取他人意愿的从来都只是贤明的统治者,成为不了独裁一切,控制一切,绝对正确的“全一”。
    如果连绝对的独裁者都无法出现,那么人类这个种族早晚在松散的内耗中失去最后的机会。
    唯有我。。
    唯有所有人的牺牲所成就的至高!成为了“所有人”的我!才有资格决定人类的未来!
    痒整个人被甩飞出去,轰然撞上一颗悬浮着的天体,面部着地后整个人都液化了一般嵌入地表,变成一滩不知名的物质。
    良久
    咕嘟咕嘟。
    液态物质开始冒泡。
    然人想起实验室中的原始海洋模拟。
    沸腾的液体中央产生了一个球形突起,一颗头颅从液体中缓缓升起来。
    痒的头。
    痒面无表情的脸盯着执黑者离开的方向,眼中没有半点情绪波动,仿佛先前的丰富表情全是在演戏。
    种子已经埋下。
    只要肯一度受到过影响,人的抉择就会改变,人的欲望也会改变。
    就等发芽的时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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