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挂半空,绝谷下的木屋前,一堆篝火的光亮,幽幽地照在无双和木檞的面庞之上。
木檞随手将手中的一段枯材扔进火堆之中,道:“没柴了,再去取些来用吧。”
无双应了声是,拍了拍手,起身去身后的柴堆,又拾了些柴火回转。无双将柴火放在木檞手边,重又坐回到原处,顿时觉得无聊至极。
木檞见状,了然一笑,道:“怎么?耐不住性子,觉得这谷里无聊了?”
无双点点头道:“嗯,我想师父和我的师兄弟们了。”
木檞道:“很好,你没骗人,这绝谷中的日子,实在清冷寡淡,寻常人早就忍耐不住,想方设法地要逃出去了。你年纪轻轻,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能陪我这些时日,已是万分的难得了。”
无双道:“师父,徒儿倒不是觉得谷中清冷无聊,实在是想念谷中的师兄弟们了,与他们分开这些时日,很不习惯。请师父谅解。”
木檞闻言,问道:“师父问你,百草谷中可有女弟子?”
无双闻言,不知何意,答道:“那是自然有的,师父何来此问?”
木檞不答,接着问道:“那谷中可有一位名叫无悔的女弟子?”
无双闻言,吃惊地道:“师父您何以得知?”
木檞嘿嘿一笑,道:“有些人,一睡着了,就喊着人家姑娘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吵得人无法入睡。”
无双闻言,大羞道:“师父你取笑我。”
木檞道:“男欢女爱,人之本然,师父可万万没有取笑你的意思。人活世上,若无欲无望,与行尸走肉,又有何区分。情爱虽好,但是若沉溺其中,不但不能体会各中美妙,还会为情所累,你要切记。”
无双正色道:“师父的教诲,徒儿记在心中了,日后定不会辜负师父的期望。”
木檞欣慰地道:“如此就好,今日师父教你的东西,可都记全背会?”
无双答道:“师父您今日传授给徒儿的秘术法诀,徒儿早已了然于胸,倒背如流了,只是师父您所授的口诀中,前半段,徒儿还能勉强理解,只是这后半段,佶屈聱牙,徒儿一个字也难理解,求师父解惑?”
木檞闻言,嘿嘿一笑道:“莫说是你,为师我参悟了一辈子,也没比你强到那里去。”
无双闻言,恍然大悟道:“莫非师父您今日传给小子的口诀便是那‘回天之卷’么?”
木檞点点头道:“不错,为师今日传给你的秘法口诀,便是我们百草谷的镇谷之宝‘回天之卷’。”
无双闻言,道:“师父,你不是说我根基还浅,不能够学习‘回天之卷’上的秘术么,现在如何要将它传给徒儿。”
木檞闻言,答道:“师父时日无多,现在若不将它传给你,恐怕是来不及了。”
无双道:“师父,您功力高绝,万万不会有事的,您别太过自悲了。”
木檞欣慰地道:“为师的情况,自己清楚的很,我的身子,早在当年便被毒灵反噬,这些年若不是靠着‘回天之卷’的玄妙功法,恐怕早已身死,我偷生这许多年,早就够本了。小子,你生性善良,又不贪妄,我相信我的眼光不会错,你便是老夫一直再等的人,而今之际,便是在我仅有的时日里,将我所参悟这些功法尽数传授与你,而我这一身的功力,都是从这‘回天之卷’中参悟得来,现在将它传授与你,正是时候。你只管记会背熟便好,即便理解不了其中的真谛,也不必着急,为师相信以你的聪敏,一定会解开它的隐秘。”
无双点点头道:“师父,对徒儿信任有加,徒儿一定精心尽力,绝对不会辜负师父您老人家对我的期望。”
木檞道:“为师传你功法,却还有一事想要相托。”
无双闻言道:“师父,你不须说,徒儿我也明白您的心愿。师父放心,徒儿就算九死一生,也一定为您报了这血海深仇。”
木檞闻言,深吸了口气,道:“孩子,你错了,这些仇恨,为师早已放下,也不用你惦念着报仇的事情,却唯独一人如鲠在喉,夜不能寐。”
无双聪明绝顶,一点就透,答道:“莫非师父是想让徒儿用‘回天之卷’的秘术,将入烟师娘救回活命?”
木檞闻言,道:“不错,你年纪轻轻,便如此聪慧,想必这么多年都未参透的‘回天之卷’中的秘术,真的会被你这小子所得,为师只求届时,你能尽你全力,助你师娘回魂。”
无双听得木檞地心愿,点头道:“师父放心,这件事,从今天起,便是徒儿终身的目标,徒儿一定会完成师父您的心愿。”
木檞闻言欣慰地看了无双一眼,道:“好,好,乖徒儿,师父相信真的会有这么一天。”言罢,吹了一声口哨,哨声嘹亮,在绝谷中回响不绝。
回声方停,无双只觉得自己所坐的地上一阵乱颤,好似一辆火车向自己而来,无双暗自心惊,随即明白,在这绝谷之中,能发出这等响动,除了那只大蛤蟆,再无他物。
果不其然,不过一会儿,趁着月色,便瞧见那一只巨大的朱蛤,正向自己而来,一起一落之间,便从数丈远的地方,来到了二人眼前。无双抬起头来,看了这货一眼,只见那只朱蛤,咕咕叫了两声,便眨了眨眼睛,死死地盯着木檞。
木檞一跃而起,瞬间来到朱蛤身前,对那朱蛤道:“兄弟,这么多年辛苦你了。”话音刚落,那朱蛤竟咕咕应了两声,似是回应。
木檞嘿嘿一笑,右掌暗自蓄力,随后右掌沉沉地拍在朱蛤那巨大无比的肚皮之上,朱蛤受了木檞一击,也不闪躲,也不恼怒,只是咕咕地喊叫,随着木檞地掌力越来越大,朱蛤的叫声也随着越来越响。无双眼见此景,万分不解,甚是疑惑。
木檞大喝一声,右掌重重地拍在朱蛤腹上,朱蛤受了这一击之力,大叫一声,颌下鼓起一个大包,随后舌头倒卷入腹,大嘴一张,竟吐出来一个木盒子。
木檞眼见此状,拍了拍朱蛤的大肚皮,道:“辛苦你了,兄弟,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先退去吧。”
那朱蛤闻言,咕咕叫了两声,看了木檞一眼,便调转头离去了。
无双见到眼前的木盒子,甚是惊异,张口问道:“师父,这木盒子里装了些什么东西,难道一直便在那大蛤蟆的腹中么?”
木檞看了看地上的木盒子,答道:“你自己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无双闻言,起身上前,扭动木盒之上的栓括,这木盒蚀痕斑斑,想来在那朱蛤腹内已有许多年岁,才能造就如此模样。无双扭动栓括,轻轻地打开木盒,放眼望去,只见木盒之中,一阵蓝光闪动,虽然低暗,却不失戾芒!
无双道:“好强的戾气,这是什么东西?”
木檞答道:“可听说过神兵一说?”
无双道:“倒是偶然听人提起过,莫非这木盒里的东西,便是神兵不成?”
木檞道:“不错,这盒子里的东西便是为师少年时所用的神兵,名为相思!”
无双闻言,很是好奇,伸手探进盒内,将那东西取了出来,幽幽月光之下,那东西竟然泛出阵阵炫光,无双定睛一瞧,发现木盒之中这物,不轻不重,份量适中,很是合手,不长不短,却是一柄短刃,外面罩着一层油纸,看不清里面的真容。
无双迫不及待地打开油纸,只见油纸刚一揭下,那名为相思的神兵便发出一声低鸣!想是重见天日,兴奋不已!
木檞走上前去,从无双手中接过那神兵,深情地望了它一眼,吸了口气,道:“此物名为相思,乃是两把短刃,相伴相生,却更似一对爱侣,是故取名为相思,这把神兵,乃是我们毒宗之物,世代相传!好兄弟,许久不见了。”
木檞将相思神兵,重新交回无双手中,语重心长地道:“五十年前它随我一同掉下绝谷,我那时杀心极重,神兵在手,更是狠戾,这绝谷中的大小活物,差点杀绝,后来静心养性,一狠心便将它放在这木盒之中,封存在那朱蛤腹内。现在我已找到传人,自然不能再让这绝世神兵,长眠在那朱蛤腹中。只是这相思之刃,威力虽然强大,但是其本身便是杀伐之物,经年而来,自身戾气太重,若你心志不坚,与它常年相伴,长此以往,为师怕届时你压制不住它的戾气,由杀入魔,悔之晚矣。”
无双答道:“师父,这神兵戾气如此之重,徒儿功力浅薄,又没有师父您那坚毅的性子,只怕无缘受用。”
木檞拍了拍无双的肩膀,道:“无妨,师父既然将它交托与你,自然是看清了你的为人,你生性善良纯真,绝不是滥杀之人,这相思刃,传于你手,为师最是放心不过,刚才所讲,只是告知你其中厉害而已。”
木檞接着说道:“那日带你去潭边,你瞧见的那具枯骨,他原是出云国万剑阁十二剑主中的织恶剑主,这一身的修为也算是不错了,可是他却心怀鬼胎,贪心不足,最终被他手中的神兵--织恶剑,邪灵反侵,名为剑主,实为剑奴。这些神兵利器,本身便有灵性,若你的善压制不住它的恶,那么便会被它的恶泯灭了你心中的善,最终沦为它的奴隶,甘为驱使。”
无双闻言,道:“师父,这些神兵虽然威力强大,但是却也太过狠戾,徒儿我怕会辜负了您的期望,这神兵,小子我还是不要的好。”
木檞闻言,问道:“这神兵挥舞之间,便有毁天灭地之威,你忍心弃之不用?”
无双答道:“神兵虽好,但终究是用来杀人的,徒儿我怕会坠了师父您的威名,令您蒙羞。”
木檞闻言,叹了口气,道:“哎,你这孩子虽然天质聪敏,根骨极佳,但是这性格却太过柔弱,少了几分狠辣,却不知是好也不好。为师年少时,绰号修罗,并非为师凶狠嗜杀,乃是为师知道那些人该杀,那些人不该杀。对待大恶之人,你得比他更为凶恶,他才会惧怕你,否则一味的善良,便是对自己乃至身边的亲友最大的残忍。这些道理,你年纪还小,现在未必能够体会,长大了你便能够明白了。”
无双看了看手中的相思之刃,答道:“徒儿明白,师父教诲必铭记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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