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将心向月明

第五十四章

    
    郑国有许多传世的兵法,或者说是这片土地的传承,不管是先楚还是更往前的大秦,这片土地上从来不缺乏智慧的奇迹,有人说只有这片土地上的战争在残酷震撼的同时还带着艺术的味道。
    周边诸国或许悍勇或许残忍,但是不管如何强大只要这片土地上的人民和政权没有进入衰败的低谷期便也只能用羡慕的眼光望而叹息。
    根本打不过。
    当年大楚的铁骑打遍四周,大楚皇帝的马夫都有可能是某一国的国主,就是如此的张扬,可是却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敢站出来,哪怕是谴责。
    直到楚国彻底陷入内乱诸国主才幡然醒悟,天下苦楚暴政久矣然后才挥兵相向。
    郑国立国之后没有楚国的那种张扬,但是诸王坊里也住了不少天南海北曾经南面称孤道寡不可一世的人物。
    诸国自然好奇,渴望强大是每一个弱者的追求。
    制度不如那变革制度。
    文化不如那就学习文化。
    可是这么一来不少实验者反倒是砸了自己的脚。
    郑国的制度郑国的文化都是这片土地数以千年形成的特色,照猫画虎很可能是自讨苦头。
    最简单的最直接的那就学习怎么打仗。
    软实力赢不了的就用硬刀子。
    从楚国开始便有邻居开始苦习楚国兵法,研究其军功制度,甚至兵士的装备配置。
    到如今郑国的将领平时读什么书周边诸国的将领读的也是什么书。
    当国与国之间的徒弟自我认为和师傅的学问一样的时候大部分徒弟想到的是碰一碰赢了他,抢了饭碗,然后翻身做主。
    日尾美津夫出身自靖国宇内岛赫赫有名的军武世家,赖以传家的东西便是满满一屋子的兵书。而日尾美津夫同样声名赫赫,只不过日尾美津夫的名声大多来自于失败,来自于嘴强王者,人们都称其为行走的兵书。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日尾美津夫便开始学习各种兵法,十岁的时候便和日尾家的家主论战小胜,被誉为日尾家的战神预备选。
    十五岁是日尾美津夫第一次独自带兵作战,以千人兵力很顺利的击败了一股三倍于己的对手,一时之间声名大噪,日尾家主更是欣慰的将其直接立为下下代的继承人。
    但是谁都没有想到这竟然就是日尾美津夫的巅峰之作,从那之后日尾美津夫在同等兵力的情况下再也没有品尝过胜利的滋味。
    久而久之就连日尾家自己都开始习惯了,可是日尾美津夫依旧坚信属于自己的时代还未到来,每日书不离手,刻苦钻研。
    恰逢靖军西征,靖军高层根本不想用他,但是架不住日尾家的影响力捏着鼻子同意。拿下郑国沿海四郡之后日尾美津夫突然预感到春天要到了,强烈请求随军第一线,最后被划归给中路军的小野早竹。
    小野自然对其名声有所耳闻,但是日尾家的老家主曾经对自己有恩,便将其安排在西门,增援了千把人,连带美津夫的本部加起来也不到九千人,算是整个中路军中存在感最低兵力最少的侍大将了。
    日尾美津夫也没有计较丝毫不理会同僚的嘲讽和轻蔑,算起来今年他已经四十五岁了,鬓角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泛白,战国的结束不是终点,他坚信郑国将是他大放异彩的地方。
    用郑人的兵法打败郑人,用郑人的兵法征服郑土,美津夫看着杯中的清酒,倒映着自己的脸,而眼中分明闪着智慧却隐忍的光芒。
    一顿鞭子算什么?
    抽在身上的疼痛和同僚们的嘲笑在三十年来的忍辱负重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嘶!
    不行,想的太多忘我了,屁股做实了有点疼。
    美津夫的嘴角因为疼痛微微抽了抽。
    清酒是醉人的。
    “阁下~~~”
    美津夫神色平静,并没有因为被打扰到而生气,放下酒杯问道:“什么事?”
    “是郑兵!郑兵出城了!”
    “哦?”美津夫很是诧异。
    虽然历来守城都忌讳孤城死守,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会留出一定的力量作为预备,但是也得分情况,像郑军这种兵马不过万余人,动员起来的青壮能发挥多少战力根本就是未知数,而靖军四面合围不算在外扫荡仅仅是城下便有十几万。
    这种情况下派的少了基本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甚至连包围圈都不一定能冲破,派的多了造成防守力量的缺失又很可能被一举突破。
    美津夫曾经换位思考过,郑军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殊为不易了,竟然现在还有余力派出兵马突围吗?
    “郑兵有多少人,何人将旗?”美津夫迅速问道,他的声音里甚至能听出一些兴奋。
    西门这里地势并不好,根本无法容纳大规模的部队展开,所以小野早竹才放心大胆的将胜率百分之零点一的日尾侍大将放在了这里,也就是监视而已,不指望西门处能有什么进展。
    日尾美津夫有一支两千人的步骑是他最精锐的嫡系部队,很少露面,外人只看到美津夫总是失败,但是却没人注意过这五百兵马,每次皆是以少胜多,战力很是不俗。
    他瞬间就推测出来西门出来的兵力肯定不多,定是极少数的精锐加上一些临时抽调出来的青壮,青城县很可能到了最后关头,城守不得不孤注一掷的地步。
    这是一个机会啊!
    美津夫对于胜利很是渴望,他太需要一场胜利了。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美津夫有些失态,他是真的没有听清楚说了什么。
    士兵焦急道:“阁下,是昨天的那股郑兵,六十多骑。现在已经出城了。”
    昨天的?
    美津夫又想起了昨天的那一顿鞭子,小眼微微一眯。
    肖州军在郑军中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他很是清楚,不同于其他将领的自大和狂妄,美津夫是除了小野早竹之外为数不多认为靖国实力不如郑国的清醒派。
    但是困难才有挑战。
    战场的耻辱必将用成河的血方能洗刷。
    “三次健三郎!”
    “嗨!”
    旁边一个身穿铁甲的将领转身站了出来,不同于其他靖军将领,此人的身高明显要高出一大头,满脸的络腮胡显得很是凶悍,双手结满老茧,手背上都有道道伤痕,腰间配着的也不靖刀而是郑人的直刀,头上一顶尖顶铁盔,上面的红缨随着轻风微微摆动,脸上嘴角到耳根有一道很长的伤疤,狰狞之中更添凶悍。
    日尾美津夫麾下的心腹战将,也是日尾美津夫的头号杀手锏,统帅五百精锐的三次健三郎。
    “是时候让世人见识你的勇猛了,本将将所有精锐都交给你,你要拿下那些郑兵的脑袋来见我,还有前面的青城县,就用他来为你正名吧。”
    美津夫很自信,这将是辉煌的开始。
    三次健三郎的脸上露出一股兴奋,此战过后整个靖军都将对日尾家刮目相看。
    “请主公放心,末将定不辱命。”
    很快马蹄声击起阵阵尘埃,三次健三郎本部五百步骑作为先锋先行出发,即便是五百精锐打六十多人健三郎也没有大意,多年前还是青年小将的他被日尾美津夫击败,然后听到了人生中最为惊醒的一句话:任何大意都是将自己的性命教育对手,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俯视。
    一晃三十年过去,跟着日尾美津夫三十年了,健三郎从未生出异心一直都是忠心耿耿,他深知这个失败了半辈子男人的可怕,他远不是那些所谓名将所了解的那样子。
    三年不鸣,不鸣则已,一鸣则惊人。
    而主公三十年不鸣,若鸣恐怕要惊的便是国了吧。
    三次健三郎的眼中对面的郑军已经将马速提到冲锋状态,六十多人的气势更甚于六百人,那高大的战马让健三郎充满了羡慕。
    “杀啊!”
    双方几乎同时将手中的刀向前方虚劈了下去。
    身后的士卒也几乎在同一时间爆发出一阵排山倒海般的呐喊。
    这可是说是郑靖两国巅峰骑兵的对决了。
    郑兵六十九骑,靖军约莫两百骑。
    天知道日尾美津夫为了凑出这么多身高普遍一米六以上的骑兵废了多大力气,站在高台上的他紧盯着即将冲撞在一起的骑兵,内心充满紧张。
    只能胜不能败啊!
    三次健三郎此刻无暇理会自家主公的想法,多年沙场让他此刻有种生死至极的大恐怖。
    郑军所散发的气势相隔数十米都能清晰的感觉到,这绝对是健三郎遇到的最强对手没有之一。
    手中的十字长枪同样泛着寒光,迎着冲过来的郑将猛的刺了出去,如同一道闪电欲取人性命。
    电光火石之间张西阳手中的直刀微微一波便精准的将健三郎的枪尖偏离,枪身几乎是贴着面过去的,随即手中的直刀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回转朝着健三郎的眼睛横了过去。
    天地良心,张西阳觉得那个位置怎么也应该是脖子的。
    健三郎大惊,这绝对是他离死亡最近的一次,甚至都能感觉到直刀的锋利,紧急关头健三郎果断弃了手中的十字长枪,前身后仰,一招难看但是却成功保住性命的铁板桥。
    顺手抄起挂钩上的直刀,健三郎这才感觉到身上的冷汗竟然已经浸湿了内衫。
    来不及思考,直刀上斜,将迎面批过来的兵刃隔开,随后朝后狠狠的一匹,入手一股沉重感,健三郎暗暗一喜,劈着了,有战果。
    郑军人少阵薄,仅仅是几个呼吸便已经透阵而出,健三郎这才有时间看下手中的直刀,上面的血很是鲜艳,舔一舔,还带着些许的温度。
    场中十几具郑军尸体和更多的靖军尸体安眠在了那里。
    三次健三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甚至还很满意。肖州军,郑国最精锐的重甲铁骑,以郑国之富庶集全国之力也就那么几千人罢了,这买卖不亏。
    三次健三郎舔舔嘴角并不存在的血滴,直刀指向肖州军,身后是躁动的狼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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