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了饭,刘不易坐在自家院子里,他从来不去想山高水长,也从来不会去想人生苦短,对于一个吃惯生活的苦的少年而言,如何活下去?如何活的更好?这才是他应该思考的方向。
不远处上清山人坐在躺椅上盯着头上的星空。
夜空无痕,星河灿烂,苍穹之下安详的老人仿佛在享受天伦之乐的邻家老公公。
然而假寐的他心里却一直在思考一件事情。
刘不易的心里山雨夫人的事就像一道坎,梗在那里,这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最关键的是需要刘不易自己去想。
修行者一直都有问心一说,这砥砺心性的过程也是一种修炼,特别是灵修,更是将这心性锤炼的过程视为修行途中最大的事情。
不知道什么时候,神仙姐姐突然荡漾在老人的心湖之上。
神仙姐姐依然是那种仙气缭绕的感觉,身穿一件白色长纱衣的她,鬓角间一缕缕黑发无风而动,就像在荡着秋千,前后摇晃。
“不易的那道心坎如何过?”神仙姐姐也不低头,她淡淡说道。
对于她来说这世上只有两种事,一种是我家不易的事,一种是别人的事!
上清山人苦笑一丝,这事说起来其实简单,但是做起来却是特别不容易。
而且关键之处还在于这件事最重要的还是取决于刘不易的态度:到底刘不易是一位长生仙人刘不易;亦或者是一位江湖侠客刘不易。
神仙姐姐美眸倾斜,她当然懂老头子这话的意思,其实也就是灵修和武修的选择。
灵修注重长生,更在乎那冥冥不定的天意,因果之事可大可小,武修则是由里而外,人定胜天,所以当代修行界才会有灵修和武修截然不同的两条路。
“那冥冥之中的因果,真有我手中的剑还要难缠嘛?”神仙姐姐突然说道。
上清山人顿时白了一眼,不过看到神仙姐姐眼中冷色,他又赶紧将目光收敛。
“话不能这样说,虽然我知道你有斩断因果的能力,但是你不妨想想,这对刘不易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也不管神仙姐姐的疑惑,上清山人继续说道:“你是一个看过不少事情的人,想必你一定了解远古的一些事情,那你可想过为什么天下百族,单单我们人族修士,在最终那一战之中能力挽狂澜,逆流而上?”
听到这话的神仙姐姐,脑海里浮现出一道挺拔的身影,他仗剑而行的样子真的很吸引人。
“是这种心性的砥砺,让我们人族的先贤不断去探究对错之间天地的奥秘,然后圆满内心。”
“山雨夫人,不单单是刘不易的恩人,而且算是刘不易的再生父母,刘不易的命基本上是山雨夫人给他延续的。但是我们因此来认定刘不易就一定欠着山雨夫人?事实上刘不易当年没得选择,他还是一个婴儿,一个连牙牙学语都还不会的襁褓之中的孩子,他又怎么知道那么做对山雨夫人的影响!而且这里面还涉及到一个人——张立云!山雨夫人的亲生父亲,刘不易名义上的爷爷!”
说到这里,上清山人的眼里有一些复杂神色。
神仙姐姐也沉默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夜晚总是一个难得的时光,在上清山人不远处,刘不易抬头看着满天星光,他脑海里也在思考问题。
当一个人静下来的时候,他总会想点什么,有用的,没用的,都会去想。
山雨夫人的那些话,其实一直都在刘不易的脑海里。
刘不易现在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山雨夫人,他没有底气,怀着愧疚的人总会选择逃避。
“不易,你觉得神仙是什么样的?”上清山人突然开口道。
刘不易转头,看见老爷爷并没有回头看他,他迟疑了一下,“像老爷爷这样?”
上清山人转头,看见了刘不易清澈的眼神,他略微顿了一下,随即露出笑容说道:“这片天地,以前是有仙人的,他们主宰着世间万物。”
“可是后面,仙人们都消失了!”上清山人道。
“消失了?”刘不易疑惑。
“仙人也会死嘛?”刘不易想了想,然后问道。
上清山人点了点头,并没有回答,但是心里却道:“是啊,神仙也会死的!”
刘不易看着沉默的上清山人又问道:“那谁能杀死神仙呢?”
上清山人这一次却是起身,将躺椅挪了挪位置,正好坐在刘不易的旁边,他手指点了点刘不易的心头,然后说道:“是那些不服仙人管束的生灵。”
“这些生灵就像你,也像我这样的修行者。”
刘不易听到这话,明显呆滞了一下,他有些不可思议,因为在他的想象里那些神秘的仙人,居然会被修行者杀死。
“很意外?”上清山人笑了笑,对于刘不易的表情,他却不意外。
“是啊!在凡人眼中,那些神灵又怎么可以被挑衅,被杀死。”说到这里,上清山人给刘不易讲了一些故事。
传说在很久以前,凡人是不能修炼的,可是后面有人无意中发现了灵气的存在,从那时候起,世间的第一批修行者诞生了。
他们是最古老的一代,在不断修行的过程之中,他们成长的足够强大,强大到威胁到仙人的存在,最开始神仙和修行者还能和睦相处,但是越往后,随着修行者的增加,灵气开始减少,神仙和修行者之间的矛盾变大,神仙无法在容忍修行者瓜分天地之间的灵气,因为这样便爆发了大战。
大战过后,神仙消失了,天地仿佛失去了可以制约修行者的枷锁,但是修行者没有想到,更残酷的事情到来。
以前神仙们居住的天外天,出现很多天外之魔,没有人知道这些天外之魔的来历。
为了对抗这些天外之魔,修行者之中最强大的那一批人,共同封锁了天外天。
在一千多年前,最惨烈的那一战,打的天地变色,日月无光。
可是,也是因为那一战,从此修行者再也无法修炼到巅峰。
听到这些故事,刘不易受到很大触动,尽管只是从老人嘴里听到这些,但是他仿佛也像经历过一样,能感受到那种惨烈和恐怖。
“不易,这个世界很大,大到你如果只是靠走,一辈子也走不完的那种。”老人点了点刘不易的头说道。
刘不易没来由想起先生那句,“假如你有一天能走很远的路,一定要多去看看这世界。”
上清山人看着有些发呆的刘不易,笑了笑,他看着星空,群星无名,一闪一闪之间,仿佛一颗颗注视着人间的眼睛。
“待你伤好,我们一起走出去看看!”上清山人缓缓说道。
刘不易转头,眼里有些惊讶,还有一丝兴奋,不过转瞬而逝的兴奋后,又是一些迷茫。
他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走出去的一天,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怀着怎样的情绪,去对待这趟出门。
就在这时候,上清山人手轻轻的搭在刘不易的肩头,他并不高耸的躯干犹如一座宏伟的山岳,守护着身前的少年。
在夜风骤起之时,老人心湖呢喃自语,“最后一个考验,就是这段旅程。”
——
清水村某个大宅院花园中,大夏王爷刘天行喝着茶水,在他身边不远处,刘行之垂手而立,王公公则是微微弯腰,谦卑的站在刘行之左手身后半步地方,在刘行之右手地方,小姑娘模样的小青,怯生生的抓着刘行之的袖子,有些恐惧的看向那英俊的中年男人。
在刘天行的面前,还半跪着一人,此人身穿行装,上面绣着有暗色的穿山豹,这是大夏朝廷标配的武将便服。
大理石石桌很精致,光洁照人,刘天行好整以暇,他今天孤身坐在这里,连陪侍芍药都没有召来,从石桌上端起银制酒杯,他盯着里面的深红色美酒,眼神深邃。
面对自己的王叔,刘行之总会有一丝脊背发寒的危机感,还算镇定的面容后是背上冷汗不止。
王公公见惯了这种场面,作为陪龙之臣,王爷刘天行带给他的震慑,比起当今陛下还是要差一点。
小青只敢露出半张脸,眼里有着畏惧,在她粉色的眼眸里,眼前这个王爷全身都在散发丝丝恐怖的气息,犹如一只凶猛的猛兽,此刻蛰伏在那里。
回过神来的刘天行,目光略过刘行之和王公公两人,唯独对小青多看了几眼,嘴角勾起一丝笑容的他说道:“有意思,一直都有传说,人皇的真龙之气和龙族同源,眼下看来或许还真有那么几丝真相。”
“我也不管你是打算鸠占鹊巢的举动,亦或者同心同愿的求道,或许我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那位坐在帝位上的男人可不会是个善男信女!”
小青听完这话,一双粉色眼眸阴晴不定。
就在她局促不安的时候,一旁刘行之却是缓缓伸过手来握着她的手掌,感受到刘行之手掌之间的温润,小青慢慢安定下来。
刘天行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说不上感慨,也谈不上厌恶,曾几何时,他也如少年。
刘行之未来的命运如何,他以前会去操心,因为那是建立在大夏龙雀太子夭折之前,毕竟刘行之是自己那位帝座上哥哥的第二个儿子,虽然排行十四,但是在龙雀之后,他是按照祖训,大夏帝位正统接班人。
刘天行虽然醉心武道,但是他也是大夏的一员,而且是重要的一员之一,大夏的国运如何,与他也是息息相关的。
当今大夏帝王几位扶龙之臣中,刘天行的位置是很靠前的。
在朝廷之上,唯一能和左相大人匹敌的,也就只有他了。
再加上刘行之也算是他刘天行押注之人,所以于情于理,刘天行都会照顾刘行之的。
不过现在嘛,一个看似荒诞无比的事情——已经被宣布死了十多年的大夏龙雀太子,很有可能还活着的这件事,就真真切切发生在刘天行面前。
而要想解开这个事情真相,眼前这人就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刘天行将目光收回,眼下全部落在面前半跪的武将身上。
“边骑将军夏邑,你或许有什么想对本王说说吧?”刘天行缓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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