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处,黑影重重,遮天蔽日的大树犹如一把把巨伞遮住星辉,在大树脚下,一座破败的寺庙若隐若现,枯老的藤蔓,如一条条苍老的长蛇爬满寺庙的断壁残垣,夜风起,呜咽声阵阵传来。
宁小倩哭喊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其中还夹杂着大汉乱七八糟的脏话。
大汉径直将宁小倩拖入寺庙,待两人身形消失在黑暗之中,大树间的阴影下,浮现出一道道鬼影,皆是披头散发,面目狰狞的女人。
寺庙内,倒塌的神像脚下,大汉将宁小倩随意的丢在地上,而他在神像碎块边摸索了一下,最终抓起一道人影。
枯槁的长发散乱的披在头上,满是污迹的脸上,已经分辨不出此人到底是男是女,壮汉用手捋开遮住那人面目的乱发,掐着他的下巴说道:“聂侠,还活着吧!”
那人说不出来话,他一双还算清明的眼眸里,是清晰可见的恨意和杀机!
壮汉仿佛很满意这人的眼神,他单手提着那人脑门上的长发,让他尽量抬头看着,看着不远处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宁小倩。
“你好好看看,看看这个女人!哦,不!准确来说是这女鬼!”壮汉露出麻黄的牙齿,笑的很残忍!
“你从来没体验过这女人的水润吧。”壮汉道,他俯身一把拉住宁小倩的脚踝,将宁小倩抓到身边,他满是污迹的手在宁小倩身上游走。
宁小倩从来不知道这寺庙里还有一个活人,她在躲避壮汉的大手,脸上有种欲拒还迎的表情。
“这就是你心心念之人,你从来不会想到她居然是这种人吧!”壮汉接着道。
另一边,老嬷嬷用锁链拉着一个眼神空洞的男人走了进来,此人正是宁小倩今夜从李家沟抓来的那个男人。
壮汉看见如此,一把将怀里的女鬼推向那男人说道:“赶快去补充灵气,否则一会儿还怎么服侍本大爷!”
宁小倩从老嬷嬷手里接过锁链,她忍不住的回头看了看地上那具犹如尸体的男人,在转头的那一刹那,可以看见女鬼眼中暗含的苦楚和心酸!
壮汉回过头,他啐了一口唾沫在那人头上,就坐在一座神像的头颅上想着今晚来到府邸上的山雨夫人。
燕赤臣想了很久,他大概有些计划了。
这边宁小倩也犹如刚刚出浴一般,显得格外动人,她漫步走到燕赤臣身边,在燕赤臣怀里坐下。
燕赤臣急不可耐,他贴着宁小倩的面门,在呼吸之间,一股股精纯的灵气从宁小倩身体中涌出,然后通过燕赤臣的脸,被燕赤臣吸收进体内。
这个过程里,宁小倩很痛苦,她面目扭曲,发出了一声声惨叫,不远处的人影,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默默的闭上眼,用牙齿啃着地板,留下一道道清晰可见的血痕。
待这一切做完,燕赤臣神清气爽,他一把推开宁小倩,而他全身灵气流转,发出一道道让人心悸的波动。
这也难怪山雨夫人不是对手,眼前这个燕赤臣,居然是一位五品绝伦境的修行者!
燕赤臣调整了一下自己体内的阴脉灵气,他豁然转头看向宁小倩道:“小倩,接下来还需要你替我演一场戏呢!”
说完这话的燕赤臣,发出让人脊背发寒的冷笑。
宁小倩看着他,有些害怕的问道:“怎么演?”
燕赤臣摸着满是胡须的下巴,缓缓说道:“不用多么为难,只需要你本色出演,剧情就是这样,你去村里找他们求救,就说你本来是附近一个繁华镇子的小姐,因为和心上人相会过程中被人抓到这里,最后被人迫害至死,而死后还沦为我的玩物,请求他们出手救救你和你的心上人!”
燕赤臣说的轻描淡写,然而宁小倩却是听得心肠寸断,这完全就是将她这些日子的遭遇,再说一遍。
宁小倩整理了一下自己衣衫,她起身离开寺庙,临走前,燕赤臣说道:“小倩,如果你将这事办好了,我就放了你和聂侠离开!”
听到这话的宁小倩,明显身体抖了抖。
——
帝都东南角,一座装饰并不多么华美,有些年成的大宅院中,一位两鬓斑白的老人此刻正在花园内饮茶。
花园并不大,有假山鱼池,上有小桥流水人家,看起来精致动人,院里东西南北角,各栽种一颗槐树,如今已近秋天,然而四棵大槐树依然看起来苍劲葱茏。
老人手中拿着一本书皮深蓝的古籍,看的聚精会神,甚至已经忘了旁边就要凉透的茶水。
这边,一位身穿军装的男人缓缓走了进来,老人并未抬头,他还沉浸在书本中的世界,男人也并未打扰,他很有耐心,作为军人,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老人这一坐就是一下午,男人也站在旁边一下午,期间男人还主动给老人茶杯里添了三次水,茶壶的水也换了四五次,男人并没有不耐烦,他做的很仔细,也很熟练,因为这些事,他从小就在做。
直到落霞满天,老人伸了一下腰,他揉了揉自己双眼,看起来有些疲惫。
老人喝了一口水,水温刚好,这就说明,旁边的人很用心。
茶叶是最普通的茶叶,水也是院子里水井打上来的普通井水,但是老人喝的很满足。
直到这一刻,老人才缓缓说道:“回来了?”
男人点了点头,“回来了!”
老人起身,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有种父亲看待儿子才有的亲切,他们不是父子却胜似父子。
“那小子,过的还不错呢?”在和男人客套一番后,老人问道。
“还不错!如今已经成为了当地一个小财主!”那男人答道。
老人神色有些恍然,也有一些欣慰,他回过神来,盯着男人,最终说道:“接下来我会将你调回我的身边。”
男人看了看老人,他沉思了一下,随即说道:“苍凉王让我给你办完事后,就去他帐下!”
老人听到这事,有些错愕,他下意识的想问对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他交代的事,但是当他看到男人眼睛的时候,老人却是改口道:“那你的意思呢?”
“王爷很强,所以我想去看看他手下的兵!”男人道,这是他想了很久的事,所以现在说出来并未犹豫。
老人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他看着这个孩子从小到大,也深知他的脾气秉性,多余的嘱咐没有,唯一的要求就是无论如何,活着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男人点了点头,他有些犹豫,虽然这件事已经想了很多次,但是临头还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是眼前这个老人养大,这个院子的一切都很熟悉,一直以来,老人从来没有给他说过一点有关于他父亲真相的事,甚至从未提过他父亲。
但是这次,他要鼓起勇气,去问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贵为一方元帅的父亲会被定位叛逆?以至于满门抄斩。
“义父,我想知道真相!”男人缓缓的说道,口气有些低沉,说出这句话,需要一定勇气。
老人的颤抖了一下,他脸上尽量保持镇静,但是内心则各种情绪揉杂,他一直对夏邑闭口不谈他父亲当年的案子,有很多原因。
因为这其中牵连太大,最终的源头,是当今大夏帝座上的那一位,知道的越多,可能夏邑会死的越快。
但是眼下他知道瞒不下去了,因为那个孩子已经长大了,成长到迫切想要知道真相的地步,他没有借口继续隐瞒下去。
老人谈了一口气,他并未看夏邑,转过身的他说道:“想要知道真相,你就跟我来!”
夏邑心里顿时激动了一下,他很快跟上前面的老人,向着府邸深处走去。
——
石进坐在当天山山崖前,他的身旁站着一位少年——司马義。
当天山山头多是那种碎裂的巨大石块,时光在石块表面留下了岁月的风霜,汉子用手摸了摸粗糙的石头表面,有些恍惚。
不易小子走了,在某个清晨,日头正好的时候离开的!突然发现那个孩子已经到了可以离家的年纪,石进竟然还有些不习惯。
旁边少年用石头玩着抓石子的游戏,这是一种很普通的游戏,就是手里拿起来一颗石头,然后在手中石子抛在空中的时候,迅速在地上捡起一颗石子,然后接住空中抛起来的那一颗,玩的熟练的人,一次可以将地上的石头抓完。
少年玩的不亦乐乎,一旁石进回头瞥了一眼,觉得可笑,又转头继续看着前方云海。
一个在大夏呼风唤雨,作为昔日上清四杰之一的存在,竟然会喜欢玩这种小孩子的游戏。
少年熟练的将地上石子抓起来,他最终将石头洒向云海,拍了拍手,假装眺望前方云海是不是会泛起波浪。
石进看着对方举动,有些错愕,随即摇了摇头,他想不明白。
难道那玉捡耗尽心力的最后一件事,竟然就是弄出了一个这么智障的玩意?
以他对那位勉强称为同僚的中年人了解,他不会做如此无意义的事。
少年转头,正好看见石进沉思的神情,他淡淡的说道:“不用去深思我那傻师弟为什么这么做,他的所作所为,除了他自己,估计没有人知道原因。”
石进有些尴尬,他露出标志性的笑容,不过少年却是低声骂道:“白痴!”
石进脸色变化迅速,“你是觉得我现在弄不死你?”
少年摆了摆手,露出笑脸道:“瞧,石教主,说什么话呢,咋们哥俩还不能开开玩笑?”
石进讪笑,突然发现少年居然和自己有种臭味相投的感觉。
少年露出一口白牙,“石教主,如今清水村除了你这地头蛇,可是还有不少杂鱼,眼下你作为大夏西北最大的山上人物,可要长心呦!”
石进闻言,内心莫名一惊,别人说这话,他可以不当回事,但是眼下少年如此说,就让他不得不多想一点。
“也许在很多人看来,大夏刚刚吃下天罪古地这块肥肉,怎么也得花个三五几年消化一下,但是你我皆清楚,大夏东进的打算势在必得!对于帝位上那位来说,由你坐镇西南足矣!”
石进揉了揉脸颊,他突然问道:“您是不是早就安排好了?”
少年假装不知道,无辜的说道:“我安排好了什么?”
“天通教坐镇大夏西南,然后一统西南山上势力,这样大夏就可以放心东进!”石进道。
然而少年却是摇了摇手指,指着前方山河说道:“其实我们最开始的打算并不是这样的,只是或许他也没有想到,那道青衣身影真的能做到如今这个地步,所以在这之后,不得不调整布局!”
“为什么是选择我们?”石进当然明白这话,他问了一个一直就很想知道的问题。
大夏是沧州当之无愧的霸主,真的说来,它自己国内就有很多势力可以扶持,为什么选择了一个新的山上势力合作?
少年睁大眼睛瞅了瞅石进,一幅看傻子模样。
“你知道你上头有人不?”少年淡淡的说道。
“上头有人的又不止我!”石进嘀咕一声,怎么都觉得这话在逗他玩!
“这人族大修行者虽然凤毛麟角,但是也有那么一些,其中能常年扎根绝地的,每一位都是值得歌颂的!而恰好,你上头的人就是其中之一!”少年认真道。
石进这次听出一些味道,但是他还是觉得不是真正的原因。
少年摇了摇头,一幅没有搞头的样子,顺着山道扑腾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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