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卢丞相每日紧盯下,该为剑北关准备的军资终于快凑齐了。辛焯的登基大典将在初九日,旭日初升时举行。
九为阳之极,按钦法,初九日紫微星星辉大盛,必将为百年来星光最为耀眼的一夜。
钦天监同时准确地预测,贪狼星近来晦暗西移,主王师大兴。朝廷应借着紫微星的大盛,择初十日,当举长矢射天狼。
肖华飞第一时间便得知了这个消息,辛焯登基是必然中的事,自然他的出征日期便定在初十了。
肖华飞不是很相信钦天监那些观星的术士,这帮人除了说两句吉祥话外,基本帮不上太大忙。
不过听闻军中的气氛倒是为之一振,将士们纷纷相信,这次出征能给他们带来战功与荣耀。
肖华飞自然不会傻到去反驳大晋公知的认知,所谓入乡随俗,讨个好彩头总是必要的,想必辛焯应该和他想的一样吧。
别管初九那天是刮风还是下雨,总之是吉中大吉就对了,没人会傻到在初九那天挑老天爷的毛病。
真要是哪个不开眼的挑了毛病,老天爷可能还不在意,但承统皇帝一定会想法弄死他。
。。。明天就是初九了,肖华飞在公房中处置了半天公事,正打算回家去试穿明日大典需要穿戴的礼服。
那件由大晋宫中制衣局精心缝制的礼服,足足收了肖华飞二百两工本银子。
当前天礼服送到肖家时,肖华飞对向他伸手要钱的小太监良久无语,这可有些说不过去啊。
肖华飞想起到京这半年多以来,朝廷可还没给他发过一文钱俸禄,怎么参加自家皇帝的就职典礼还要向他要着装钱呢。
肖华飞看着额头上已经结痂的麻二喜,半真半假地调侃道:“麻公公可知道本官还欠着朝廷两年半的俸禄没有扣完,现在哪有银子再交给宫里啊。要不你看这样,等个三年以后,本官要罚的那些俸禄扣完,再上个十年八年银子,到时一并给宫里补齐可好。利息叫宫里管事的太监,按民间最高利息正常算便好,本官绝不赖账。”麻二喜本是自告奋勇到肖家送衣服的,以为能在肖华飞这里掏点打赏,顺便再走得熟络些,没想到肖华飞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上来就给他扔了一个难题。
“肖爵爷这不说笑了嘛,奴婢就是个宫里跑腿的小太监,眼下没官没职的,进项少得可怜,实在担不起您老人家的玩笑。不是奴婢不肯自掏腰包孝敬您老人家,实在是每月的俸禄还不够奴婢往上孝敬的。您老别急,等奴婢将来有了一官半职,您老人家以后的朝服,奴婢全包了,再不用您老出一文铜钱。”,麻二喜自从上次被肖华飞拾掇过后,嘴变得甜了许多。
肖华飞看了眼麻二喜身后的跟班小太监,随意说道:“让他们出去吧,你留下帮本官试下新朝服。”麻二喜连忙转身把同行而来的小监赶了出去,笑吟吟地就要帮肖华飞开始试穿朝服。
肖华飞等屋中只剩他和麻二喜后,反而不急了,翘着二郎腿说道:“麻公公不急着帮忙,自己找位置坐吧,本官其实就是想留你说几句话。”麻二喜不明所以,但还是躬身行了一礼,找了一张离肖华飞有些距离的椅子半坐了下去。
“麻公公这阵在宫里过得可还顺利啊。”,肖华飞先是闲扯了一句。麻二喜连忙欠身道:“托您老的福,奴婢现在跟着孙喜公公做事,过得还算顺心。上次的事,还请您老人家多包涵,是奴婢不开眼,不知道您和孙喜公公是结义。。。。。。”肖华飞一板脸,拦住麻二喜的话,正色说道:“不要听别人胡说,本官和孙喜公公不是过公事之交,算不得多熟。”麻二喜也算是在宫中混过的老人了,明白了肖华飞话里的潜台词,连忙改口道:“是,是,奴婢也是这样听说的。大人与孙公公在危难时刻,挽救了京中的危局,是战友,一起打仗的忠臣良将。可惜奴婢在宫里就是个小太监,那时也帮不了大人的忙,以后还请肖爵爷多多提携。”肖华飞见麻二喜上道,自然把脸色缓和下来,宫人与外臣结交,皇帝是拦不住的,但不能弄得尽人皆知了。
凡事在于心照不宣,如果任谁都把他与孙喜的关系挂在嘴上,早晚会引来麻烦的。
辛焯现在的皇威还不重,有些事一时半会顾及不上来,但小皇帝早晚会成为一个精通帝王心术的皇帝,肖华飞不得不提早防备。
肖华飞放下手中的茶杯冲着宫里方向虚拱了下手,:“陛下明日便要登基了,我这下臣这两天没有入宫,不知陛下身子可好,还有没有什么差事,需要我们这些下臣帮着操心的。”麻二喜本就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听到肖华飞提起辛焯,马上就站了起来,恭敬回道:“奴婢出来时陛下也正在试穿明日大典用的礼服,不过好像制衣局做得有些大了,陛下好像有些不高兴。不过这两天陛下的精神头还不错,每天睡得也不多,每晚都是孙公公再三提醒,陛下才能就寝。”肖华飞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银票,随手放在桌上,不经意的问道:“现在宫里和陛下亲近的公公,除了孙喜公公以外,还有哪几位啊。”麻二喜虽然离得比较远,还是看清了银票上印着的一百字样,心里当下一阵乱跳,赶忙回道:“宫中全是陛下的奴婢,又有哪个敢不亲近于陛下呢,不过论起忠心来说,确实没有人比孙喜公公更忠心的人了。”肖华飞随手在银票上敲击着手指,索性把话挑明道:“不过本官好像听说,陛下经常单独召见一些人啊,就连孙喜公公也不能靠前。”麻二喜才明白肖华飞想问什么,毫不犹豫的回道:“确有此事,看来天下的确没有事能瞒得过肖大人啊。”肖华飞冷声道:“少废话,别说得像本官有心刺探宫中机密一样,你也知道本官专司一些见不得光的事,这是为了防止有人想对陛下不利。你也知道,陛下年纪尚小,难免有时被人蛊惑,再者宫中尚且不知有没有齐逆同党潜藏,万一让有心人以不可言的理由接近了陛下,出点什么事情,谁担待得起?”麻二喜是打心里怕了肖华飞,擦了下头上的冷汗回道:“爵爷说得是,近来的确有人私下里与陛下商谈一些事,可是陛下总是把殿里的人打发出去,就连孙喜公公也不例外。今天经大人这么一说,奴婢听着也有些后怕,万一真要有人想对陛下做出大不敬之事,这可怎么好啊。”肖华飞单手把银票揉成团,随手扔到了麻二喜怀中,
“你以后当值时就帮着孙公公多留意些,记住本官可没让你刺探天子私事,你只需要防着有人想害陛下就成了。别怪本官没提醒你,不要打着本官的名号做坏事,否则本官虽然人在宫外,可是有些事你懂的。”麻二喜连忙把银票收好放入怀中,顺势还给肖华飞磕了一个头,口中感谢不停。
肖华飞没有点明让麻二喜留意什么,麻二喜自然也没傻到把话问透。而且肖华飞没说的那半句,分明就是点明,现在的御林军中可是有他的人。
主管御林军的承远侯金朋义是肖华飞的结义大哥,这件事京城已无人不知。
要是麻二喜招子放得不亮,大嘴巴大处乱说,宫里可没人能保得住他。
麻二喜不管文官们如何看待肖华飞,至少在宫中小太监们的眼里,肖华飞可是他们眼中的一座大佛,需要他时刻巴结供着。
其中的好处嘛,是人都懂的。在宫中想混成大太监,其实都需要在外面找靠山,单靠亲近皇帝,可能红极一时,但绝不会长久。
麻二喜按他掌握的情况,口述了一份近来辛焯私下接见何人的名单。肖华飞边听边在心里把这些人逐一对号排查,想推测出来,辛焯到底想要干什么。
其中韩严守被辛焯单独召见了两次,这个让肖华飞多少有些上心,不过麻二喜也不并不清楚,辛焯指派了韩严守什么事情。
对于上次孙喜求他的事,肖华飞还是放在心上的,今天正好抓到麻二喜,便当成一手闲棋布置一二。
用处也许不大,但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作用。麻二喜和孙喜不同,他目前只是底层的小太监,在宫中的一举一动,不像孙喜那样引人注意。
有些事由麻二喜来作,其实要比孙喜好很多。再一个肖华飞其实还是担心孙喜的斗争经验不够丰富,实在斗不过宫里那些精于算计的老太监,别哪天让人挖了坑还不知道。
要说肖华飞对于身边这些兄弟们的担心,当以独在宫中的孙喜最让他操心。
吴苟道、王老虎,这些人每天跟着肖华飞身边,大不了官不当了,可以随时一起跑路。
可是孙喜被隔在深深的宫墙当中,就算肖华飞想带着他一起跑路,都不会有半分机会。
肖华飞今天特意在麻二喜身上花些时间,就是打算在他离京前,尽可能的多安排一些后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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