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胆并不在意其他人会用何种眼光来看他,反正他自己是觉着放下了一块心结。
“众军听令,高举火把。”苏青黄吩咐道,一时间,此地有上百火把,火焰升腾间,几乎把黑夜亮成了白昼。
既然刚才的一声算是招呼,来到了山鬼的地盘,再遮遮掩掩实在是显得可笑。
苏曹薛三人分别位于队伍前中后三段,务求有突发之事时,可以第一时间照应的到。
过了此棵垂柳,山间已经再没有了大路,而是小路羊肠,并且两边的植被也有明显的变化,多了不知多少的参天古树,上面亭亭如盖,遮天蔽月,有不少人漏在外的踝骨被锋锐的枯树枝划破了肌肤,顷刻间滴出血来也没有停下。
“苏头儿。”徐老六一直在前头很是安静,这时候突然出声说道:“不知怎的,我就是觉得心慌,怕这里有古怪。”
苏青黄目有金光,这本是已经能藏起来的,这时候又重新冒出来,自然是他有意为之,结合星眼,目力更上一层,能看出常人所看不到的一些东西,只是用久了,眼里会有难受的灼热之感。
苏青黄脚步一停。
“它,来了。”
“什么?”徐老六没有听清,多嘴问了一句。
“众军戒备。”苏青黄陡然铿锵有力,高声的喊道。
这一次,不仅徐老六,整个队伍都听了个真切。三百人没有乱了阵脚,尽管视线中,还没有出现目标的庐山真面目,但防御阵型已经拉开,盾牌手在前,长枪在后,每个人都面有紧张之色,这是他们的第一次实战,甚至有人会把性命永远落在这深山之中,但同样也是难得的生死体验,若能有命活下,足以让他们心态有质一般的蜕变。
有兵士睁大着眼睛,忽然看到了周边树上枝条的异动,出声警示道:“弟兄们小心,这些树有问题,它,它们在动。”
经过这一提醒,所有人都是注意到,山路两旁那些平日里常见的杨柳松槐,这时候竟一同有了动作,透着火把的昏暗光芒可以看出,那些左右摇摆的枝条绝不是山风吹拂所致,反而更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每一根枝条,都如同人类的手臂延展,开始疯狂的扭动,而后于惊恐目光之中,掠向众人。
“啊。”
队伍中,有人猛然大声的惨叫,于阴森夜中,让众人如阴云压于心头。
因为最初的反应躲闪不及,有三五人被枝条缠住了身子,而且力气颇大,被缠绕处枝条直勒进了血肉,上头带有的倒刺,让几人疼的差点昏厥过去,赶紧大声呼救。好在身边有薛长义在,手中钢刀银光烁烁,劈砍力道恰到好处,既斩断枝条又不伤人皮肉,得救的几人迅速处理伤口,而后退到队伍后面,盾牌手顶在前头,合上队形。
可接下来的事情,让这帮顶天只见过低境界武修的新兵,更是不敢相信自己这双眼睛。
身边大致一数,二十来棵郁郁葱葱,树干足有几人合抱粗的老树,树根居然如人之双脚,从泥土里活生生的拔了出来,上面带着的大把新泥,随着它们前行间洋洋洒洒,眯花了不少人的眼睛。
这一刻,它们不再是在山里扎根了上百年的老树,而是成为了一个个树人,树干上黑黝黝的树洞正是它们的耳目口鼻。
苏青黄等三人赶紧稳住军心,放声大喝道:“阵型不要乱,不过是些傀儡树怪而已,凭你们手中刀枪,完全可以杀死它们。”
星眼之中。
种族:树怪(精神力控制)
境界:淬体一境
虽然要比普通人强上很多,但是淬体一境,如果同时一拥而上,无论是曹开泉还是薛长义都会觉着棘手,乱拳打死老师傅,低境界的武修联手干掉比他们高两三个境界的,并不是多罕见的事情。
“没错,大家不能乱,看我的。”徐老六身先士卒,以自身作表率说道。
话音未落,已高举盾牌,一下子挡住了席卷过来的枝条,这根树枝不比他的小臂细多少,上头的力气同样十足,所以一枝条抽在盾牌上,直让徐老六一直后退了五六步,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但总是硬挡了下来,对于其他新兵来说,是非常提士气的。
见这些树怪生的高大,不是他们单独一人能应付的,但众人联合起来加上手中兵器,是有一拼之力,所以这帮人胆子逐渐大了起来,不再一味的后退防御,队形扎实,步步紧逼,十几人为一队,与树怪纠缠在一起。
有人一刀砍断伸过来的枝条,还没来得及庆祝欢呼,又是一根嫩柳如鞭,带着破风之声,狠狠地朝他头颅抽去,幸好身边同伴眼疾手快,擎起盾牌相迎,透过盾牌上的力气之大,几乎让其脱手,好歹是最后咬牙撑住,救下了二人性命。
新兵小武因为年纪较小,力气也没他们大,这时候手脚早酸软的厉害,不过是咬牙撑住一口气,身后其他人举起长枪,在几面盾牌的掩护下,长枪直带着寒光锋芒刺向树干的孔洞处。
“太硬了,老子根本捅不动。”手持长枪的士兵们大声的喊道。斑驳树皮,是这些树怪们天生的铠甲,防御力可媲美军营中顶尖的三重铠,以他们的力气,没有重弩,很难伤到这些古怪东西,再加上那些树干上的枝条,砍断一根又冒出来一根。一时间,鹿山营只有招架之力,而无还手之功,几个进退失据间,又有人身上带了红,好在不是要害位置,没有性命之忧。
苏青黄一刀横劈,于树皮上擦起了一道的火花,这一刀没有用灵力,不过是试探而已,也让他对这些东西的实力,心里有了大致的判断。光凭这一身强悍的防御力,淬体一境没有兵器在手,真的很难破开。
既然心里有底,苏青黄终于不再留手,又是一刀,不同于之前,这一刀加了蓄势,灵力裹挟在上,以至于一把普通短刀,刀身上出现了极细小的光辉。接下来如浪拍岸石,拖曳着雪白刀芒的短刀与其骤然相接,直要将眼前这足有近十米的巨柳一刀两断。
刀上星芒如碎浪,点滴散去。
一刀,仅仅只是一刀,之前在众人眼中看来是坚不可摧的老树皮,此时已被这一刀完全的劈开。这一刀快意纵横,斩断的不仅是这一只树怪,更是鹿山营军士心中的心魔,它如一缕直冲天际的曦光,将这恐惧长夜尽数撕裂。
“好。”
短暂的沉默,苏青黄的周边,陡的有军士们震耳的叫好之声。
徐老六更是冲着正在苦战的众人喊道:“大家伙都看到了吧,这些鬼东西没什么大不了的,看着唬人,可苏头儿一刀就将它们劈成了两截,等咱们把它们料理了之后,拿回营里当烧火做饭的柴火用。”
说着,一直平气凝神的他,把盾牌交给旁人,抄起长枪大吼一声,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一脚踏前,扎向了眼前张牙舞爪的树干处。
不愧是上过战场的老兵,身手在这三百人中绝对算得上是顶尖。只见半个枪尖已经扎了进去,手臂酸麻的徐老六一咬牙,双脚踩在松软的泥地中直陷进去半寸,但他身子不退反进,在其余人于后头的助力之下,树皮上有轻微的碎裂之声。
树怪自不会坐以待毙,抡起了如同手臂的茂盛枝干,爆发出势大力沉的倾力一击。在一旁守护侧翼的盾牌手哪里能让它得逞,六面盾牌排列齐整一齐上前,这一下差点将他们抽的人仰马翻,盾牌上尘土飞扬,只是众人皆咬牙身死不退,所以并未造成伤亡。
徐老六手臂上青筋暴起,在这最紧要关头,长枪的枪杆已经要弯成了一把残月之弓,好在枪尖处已经完全没入,顺着枪尖刺进的孔洞,有细微裂纹以其为中心蔓延四周。
“老子跟你拼了。”徐老六暴喝道。手臂上肌肉鼓胀,整个粗了一圈,身后众人在这一声鼓舞下亦同时用力,一声劈柴的脆响,树皮上的裂纹迅速增多,大半个枪身深入其中,而后在树怪一声粗犷到如朽木老人的呻吟嚎叫声中,外面包裹着的树皮噼里啪啦,寸寸爆裂,终于,整个身躯重重的倒在泥土里,扬起漫天草屑,直看呆了众人。
短暂的呆滞之后,终于有人回过神来,兴奋的喊道:“赢了,赢了,咱们赢了。”
“娘的,真不敢相信,听苏头儿说这东西也是有修为的,淬体一境,咱们这些人竟然干掉了,哈哈。”
这边旗开得胜,另外几处同样有收获,最差的也是能勉强维持住攻守平衡,最后在曹薛二人的出手协助下,二十来棵树怪,全部倒在地上,没有声息。
众人或坐或躺在地上,灰头土脸,大口喘着粗气。
要说其中没那么狼狈的,不是别人,反而是何杨,因为脑子活泛,一轮羽箭带火的招呼,再将枪尖包油布点燃,甚至比徐老六他们还快上一分,只是在最开始的手忙脚乱,队中有两人伤了胳膊。
何杨从身上拿出了药粉倒在上面,又将绷带用力打了个活结,问道:“怎么样,还疼不?”
“没事,小伤而已。”那人动了下胳膊,疼得有些呲牙,还是逞能说道。
“要不是何哥你关键时刻拉了一把,说不定我这胳膊登时就废了,对了,你的腿怎么样了,当时我看见好像有一枝条,差点抽在你腿上。”
何杨摆谱的装出一番高人风范,挥挥手道:“我能有什么事,要不是为了顾虑你们,我早将它给收拾了。”
“何哥你就吹吧。”
“狗屁,老子需要吹?行了,你们几个去那边集合休息着,我去后边撒个尿。”说着,何杨也不顾身后几个笑他身子虚的,弯着腰一溜小跑去了后面背阴处,确定不会有人看到,才松了一口气。
并没有他所谓的小解,而是躲在树后,向上拉开裤腿,看着上面长长的伤口,从脚踝处直延伸到膝盖,一边涂药一边倒吸冷气道:“娘的,还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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