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等非闲人
吃过饭食之后,天也将歇过来,隐约看得到几丝光亮,灯火也逐渐显得不是那么耀眼。
方是休息了一会便听到有敲门声传来,慕尘灏应了一声,自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来人正嬉皮笑脸,甚是猥琐地溜进房中来,瞅见慕尘灏坐在板凳上,摆出一个极为欠揍的笑脸凑了过来。
慕尘灏悠然坐着,眼神瞥了鹤远一眼,这般贱贱的模样必是没有什么好事,搭理不得。
见慕尘灏冷漠相对,鹤远自顾坐在一旁,手捂了捂桌上茶壶触得冰凉,随即倚靠在椅背上,不急不缓地开口说道:“不知道给小爷沏壶茶喝?”
慕尘灏动也不动好似没有听到鹤远话语一般。见慕尘灏这般神情,鹤远假意叹一口气,抓一个茶杯于手中把着,缓缓开口说道:“哎呀,小爷好心打听一个小娘子的消息,某些人不喜欢呐。”
说着,作势便要起身离去,就在站起身的前一刻,慕尘灏竟是伸出手拉住了鹤远。
鹤远显然有所意料,背着头,笑意十分浓厚,继而收敛起笑意,面无表情扭过头来,看向有些局促的慕尘灏,开口问道:“拉你小爷作甚?”
“说说看。”慕尘灏翻开两个茶杯,将茶壶中的冷水弃掉,径自倒了一壶凉白开,倒于茶杯中送到鹤远身前,“热水没有,凉白开凑合着喝。”
鹤远露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接过茶杯,笑吟吟道:“某些人不是不想听?”
将茶杯递至嘴边,余光瞄一眼慕尘灏,慕尘灏的眼神分明是闪烁着希冀的光芒,更是觉得快意了许多,将杯中凉水一饮而尽。
“快说!”慕尘灏似是等得有些不耐烦,出声催促道。
鹤远抹抹嘴,放下茶杯说道:“那奏曲的我打听了,以往没有这号人物,想来是这酒楼掌柜新招的讴者。”
慕尘灏眼神逐渐变冷,愈发深寒,凝声问道:“那你这些话,有什么用?”
鹤远被慕尘灏这目光盯得有些发怵,咳了几声,回道:“急个什么,既然是新来的,便有多上台的机会,待白日你我再去看着,定是有碰面的时候。”
拍一拍慕尘灏的肩膀,没了下文。慕尘灏亦是没有将眼光自鹤远身上移开,开口说道:“你不要告诉我,这么早来我这里就只有这么些事情。”
自慕尘灏杀人的目光中,鹤远跳一般站起身来,打着哈欠,便要离去,说道:“不行不行,困了。”
打开房门,被身后慕尘灏追上,一脚将其踹了出去。
“哎,你这狗日的!”鹤远猝不及防之下,被门槛绊了一跤一头栽进了地板上摔出了房门,正趴在地上恶狠狠地回头骂时,房门咚得一声被紧紧关上,临前传来慕尘灏低喝一声,“滚!”
爬起身来,踢了两脚房门,自门外痛骂几通,见没什么回应,又是觉得天未明,吵到周遭休息的房客,愤愤走了。
房中慕尘灏躺在床榻之上,睁着眼直直看着前面,本是想再睡个回笼,几经辗转,反侧难眠。
折腾了好久,终于是熬到天明,开门出来,碰到了几人,便要往前万客楼去吃顿饭食,早早赶路。
往万客楼途中,慕尘灏心中希冀,颇为向往。
又是昨日的位子,依是昨日熟悉的吆喝声,随着满场食客的喝彩声,有几个曼装女子,着长袖飘带轻纱,自台后掩面走来,探身一舞,场下既是爆发轰然叫好之声,不绝于耳。
一名女子自一众姣好面容中最为出彩,手挽一绦细纱飘带,舞姿踏得极美,飘带于空纷飞婉转,那双会说话的眸子掠过场中所有人,顾盼生姿,不觉是呼吸一滞,暗含秋水递上眉梢。
待至扫过二楼之上,与慕尘灏自是相视,只一眼,慕尘灏失望透顶,虽是绝色,却不是昨日之人。
叹一口气,自那漫场春色中收回视线,顿感无味。
其余人看得兴起,鹤远突是低头凑上前来,小声问道:“没找到?”
慕尘灏摇摇头,沉而不语。
正巧得,店家伙计端着菜食进了门来,将菜食摆在桌上,没有酒水,显然是惠明担心等会赶路饮酒误了行程。
待菜食摆完,鹤远出声叫住伙计,问道:“小二哥,这光些舞女,昨日弹曲儿的怎么没见啊?”
店家伙计手里揣着餐盘,回道:“客官,昨日那弹曲儿的可不是我家酒楼的人,那人听闻好像是途径此地,讨了顿饭食没钱结,便说要弹个曲子抵了,更为自己赚点路上盘缠。”
慕尘灏微而蹙眉,闷头沉声不语。鹤远听得有些急了,说道:“那她今日弹是不弹了?”
店家伙计歉意道:“对不住,那女子今早刚刚离开了。”
听闻这些话语,鹤远泄气一般坐回座上,好不失落,招呼走店家伙计,低声冲着慕尘灏说道:“这事……”
不及说出口来,慕尘灏递给鹤远一双筷子,噙起笑意,说道:“吃饭。”
别人看不真切,于鹤远苏扈高艰三人眼中,慕尘灏眸子里有一抹光亮,就在方才陡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扈突然探过身来一把揽过慕尘灏,指着台上那曼舞多姿尤为出彩的绝色女子说道:“其实这个也不错。”
一旁高艰竟也是点头附和了一声。慕尘灏笑着,自是拿起筷子吃着菜食。
吃到中途,楼下突然爆发出一阵激烈的喝彩之声,拧头看去方是发现那些舞女已是一舞作罢,循声退场。
台下食客依然是目光炯炯意犹未尽,忘却了桌上微凉菜食。
台上又是那人出现,朗声笑道:“各位,看得可曾舒意?”
受着场下嘈杂叫好声,台上之人只手一挥,一女子缓缓走了出来,正是方才舞姿最是动人的那位女子。
见女子走至身旁站定,顿时吸引了台下所有人的目光而来,笑道:“今日万客楼谢过诸位捧场,吾楼花魁月儿姑娘,便想请一位客官敬酒相谈,只是不知哪位有此洪福,得美人赏心。”
言出,自是迸发出惊涛骇浪,台下皆是些血气方刚的男儿,自是多梦仗剑走天涯的年纪,这般女子,更是符合自己心中携女共走一方的美梦。
可那人所言,皆是再清楚不过,所谓得美人赏心找一人相谈,无非是要引众人起价,价高者得。
兴趣缺缺之时,看着台上女子略施胭脂粉黛的俏脸,尤其是那双秋水眸子,简直是要勾人心魄,噙着笑意怯生生看着台下众人。
这般看着,越发觉得心有不甘,伸出手高喝道:“我出五十两!”
一石激起千层浪,有人开了个头,自然便有了第二个第三个,眼看的价位飞速高高涨了上去,台上那人乐得更是喜笑颜开,根本合不拢嘴。
眼见得众食客愈发激烈,楼上慕尘灏一等人便看个热闹,惠明看了慕尘灏一眼,亦看出个大概,举起手正欲是叫个价钱,被慕尘灏看出目的,伸手止住,摇头说道:“赶路要紧,算了。”
见慕尘灏这般悻然,众人只好歇了性子,吃着菜食以便待会早早赶路,方是吃完,便听头顶三楼之上,有一声雄浑男声开口道,
“黄金一百两!”
一言出,方才还在激烈竞价的场下食客声音戛然而止,皆是一脸震惊神色地抬头看去,希望看清究竟是什么人有如此胆魄,却看一道垂下门帘,透不过里面的任何事物。
台上之人亦是觉得不可思议,黄金百两只为换美人一次敬酒,这如何不是一等愚蠢之事?
那绝色女子站在台上,同样有些不可思议,痴痴抬头望着三楼处。
“人傻钱多。”鹤远吃着菜食,低声咒骂了一句。
一时间,全场静无人声再无叫价声音,皆是面面相觑,黄金百两,足以让全场之人望而生畏,心生寒意。
台上之人接过一盏酒屉,其上带一壶酒水与两个酒杯,交于身旁月儿姑娘手中,那月儿姑娘自然会意,便起身朝着三楼走去。
众人只得眼巴巴,看着那美貌女子端着曼妙身姿缓缓走上楼去。
正待走上二楼,一魁梧大汉掀帘而出,出现在众人眼前。所有人不外是吓了一跳,难不成此人便是叫价之人,不免是心中大为失望,还以为是什么翩翩公子,不曾想是一朵鲜花插进了牛粪之中。
注意点台下动静,鹤远突然是好奇那叫价之人的身份,奈何那人就在自己头顶,想看却看不得。
当那魁梧大汉出声,众人心更是凉了一半,这雄浑之音,与方才叫价之声出入无二。
正失望着,魁梧大汉开口道:“吾家公子说了,这一杯酒自家不喝,要敬给一个人。”
其余人这般听闻,心下安定下来,原来此人便是传话之人,真主另有其人,一时又觉此人高深莫测,出价黄金一百两,竟然还不是为了自己快意,而是要用这一杯,敬一个人。
听闻这般,自是支棱起耳朵聆听,凝起眼神观望着,想要知道究竟是何许人也,能有这等大的面子,有人竟是不惜耗费百两黄金用以一敬。
得大汉开口,声道:“此人,便是吾直下二楼的食客。”
再出一言,目光移动,看到二楼所在,正是吃完正欲离去的慕尘灏一甘人等。
那魁梧大汉的声脉极浑,自是传遍全场,鹤远听着话语,不免吓了一跳,惊声道:“这谁认识了这么个土地豪绅,出手这般阔绰。”
狐疑中时,又有一人掀开门帘走了出来,手执一把宽扇拦在胸前,面容俊郎举止亦是大雅,轻笑一声,看得众人更是气愤,多金也就罢了,怎还生得这般俊俏。
慕尘灏一等人不解其意,一旁的惠明分明已是变了脸色,只听那俊郎男子摇扇开口道,
“多日不见,为兄极是挂念,便赠一杯清流送与吾弟,只是不知是不是在为兄脚下待得久了,连同找个楼层喝酒也喜欢找个被吾踩在脚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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