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氏一时间不见了山茶,才要问起,却听景瑜刚去了御花园回来了,还带回了山茶和小柳子,心里咯噔一惊。
山茶和小柳子的事儿她自是知道的,小柳子在蕙嫔身边是个举足轻重的亲信,油水颇丰,私下里不少约见山茶送些朱钗细软什么的,她也一直睁只眼闭眼。
景瑜莫非是知道他两个暗中来往的事了?
“小主,怎么办?”秋月着急的道:“眼看着主殿那边已经带进去审问了。”
“你急什么?”琳琅微显的不耐,道:“宫里虽然明令禁止太监与宫女对食,但这几年实际上却并未真正控制,私下里来往的不乏其数,就算问出来,也是法不责众。”
说罢,她又吩咐秋月道:“赶紧着人去告诉蕙嫔。”
山茶和小柳子此时跪在主殿的明间内,任怎么问也不承认。
“本宫可是诚心问询,你们若不想说,那也只能循例用刑了。”景瑜故意恐吓道。
山茶吓得脸色大变,可小柳子却是见过世面的,即大呼道:“娘娘可不要任性行事!宫里主子们不能私下用刑这是人尽皆知的规矩,照说这事儿该归蕙嫔娘娘管,要审也得是蕙嫔娘娘,您私下里对我二人用了刑,上面是会怪罪下来的!”
“上面?”景瑜道:“你倒说说,本宫上面是谁?”
“蕙.....蕙嫔娘娘,可是协管六宫的。”小柳子望着两个太监拿上夹手足的刑具,浑身冒着汗道。
“你拎的很清楚。”景瑜道,“不过蕙嫔恐怕一时半会也过不来,本宫今日还是要审你。”清朝奴籍地位低下,她现在身居嫔位,责罚几个奴婢致死也不过是犯个小错。
虽说‘打狗也要看主子’,不过如今蕙嫔早就与她势不两立,关系已经是差和更差之分而已,已经撕开脸,也没什么必要再有什么人情面子上的顾忌。
太监和宫女对食是可以驱逐出宫的,这属于犯了较重的错,才会被如此重罚。
景瑜问小柳子榛儿的死因是否和蕙嫔有关,小柳子不敢说,便就下令叫人把他拖到柴房用刑。没能坚持多会子,小柳子就全都招了。
“说是蕙嫔暗中吩咐他去做的。”进宝又要接着说,景瑜道:“好了,知道事情是她指使人做的,今日小柳子就死的不冤。榛儿怎么死的,就让他怎么死法。”
进宝应了回去。
蕙嫔的人已经风风火火的来要人,却抬回去一具尸体。
蕙嫔登时气急,径直就去了博尔济吉特那里,一见了太后的面儿就下跪哭诉。
“德嫔先前才对太后娘娘您不敬,现还在思过中呢,就已经按讷不住要来臣妾了!臣妾好好的一个领事太监,就这样被她用了极为阴毒的‘加官进爵’之法,您说她一个被御赐了‘德’字封号的人,表面看来温软恭谦的,谁知哪里来的这样险恶的心肠!?”
博尔济吉特氏抚着脑额,道:“如若这是真的,德嫔也太张扬了些。”想了想,又道:“无缘无故的,她又为何处死你的人呢?”
蕙嫔抽抽鼻子,道:“说是抓着他们对食,私下里暗中来往。可是太后,这个本应交给本宫来审问的,她也不该私自管本该属于臣妾分内的事!”
太后觉得蕙嫔说的有道理,但毕竟德嫔位居嫔位,实话说打死两个奴婢是有点过分,然而这里面又有什么缘由她也是不明就里,若是就这样贸然替蕙嫔出头责罚德嫔,恐怕不一定在皇帝那里落好。
上次惩罚归上次,那是她对自己不敬,如此这个嫡母太后若不立威如何在后宫立足?
不过在罚了德嫔之后,也曾留意过德嫔的反应,照她的一系列做法来看,倒真的不像是恃宠而骄,敢于将她不放在眼里——三日不到,已经熬夜抄经几十卷,又日日闭门不出,为她食素祈福......一件件都足以看出德嫔悔过的诚意,再联系此人以往的行事风格,这次,倒像是她误会她了。
景瑜也是事发无奈,只得后期补足,她很清楚太后与她是没有任何利益冲突或是个人恩怨的,她也只是怕她对她不敬而已,只要真心实意的向她证明自己对她恭敬有加,太后也一定会打消心头的疑虑。
事实证明,她这么做还是极为见效的。
所以如今,博尔济吉特氏自然而然的想到,前几日本就罚了德嫔一回,这次若再罚她一次......到了这个年纪,有些后庭的事儿她也不想再去多管,何必得罪人?何况德嫔也是个温厚顺从的。
转变了想法,便面露难色的安抚蕙嫔,道:“待本宫了解实情,看看那两人是否真的有对食之实吧。你也先起来,不要着急。”
蕙嫔一下子就听出了博尔济吉特氏的态度,恐怕是不想多事了。
便哭诉道:“太后,就算他们两个有对食之实,然这宫中不乏类似之事,德嫔她就是冲着臣妾来的,她是报复!
博尔济吉特氏问道:“报复?她有什么要报复你的?莫非先前你与她结下了梁子?”问罢,又想起前些段时间风传的永寿宫珍贵人站出来替景瑜澄清和刘太医私情被蕙嫔处死之事,顿感头疼不已。
又见着蕙嫔经她这么突然一问,眼光第一反应显得些许闪烁,便就道:“你先回去吧,奴婢着徐怀胜再调剂个得手的去便罢了。”
蕙嫔恨得牙痒痒,调剂一个顺手的?小柳子跟了她这么多年,是个办事顺手的亲信,岂是任何人能替代?然而就算再怎么气,太后已然这么说了,再耗下去也不是办法,便就只能悻悻而退。
山茶是自小就跟在身边的丫头,直到封了贵人,才想法子把她弄回身边来,是比亲姐妹还亲的人。她也个有主意的,若论办事,更是秋月不能比。
卫氏不同于蕙嫔,风风火火的去找谁撑腰,她没有这样的人给她撑腰。而她也不允许自己有任何鲁莽冲动的行为,她默默的坐在桌子边上待了足有两个时辰。
桌子上的红烛无声滚着灼灼烛泪,已经忘了有人上前清理替换。
“小主,您站起身来活动活动,若再如此不动,也不吃不喝,对腹中的孩子可不好。”秋月劝道。
卫氏微微闭上双眼,也是满脑子乱麻。
虽然心中仍旧七上八下,但多半是相信景瑜原谅她是真心的,谁知她竟给她来了个这么大的回马枪。
她从未想过景瑜也有这样雷利果断的一面。
拿下她身边的山茶还有蕙嫔的小柳子,无异于断了她们有力的臂膀——她嘴上不动声色的答应不放在心上了,实际全非如此。
景瑜这招是原原本本照着蕙嫔处理榛儿的手法学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做事不论路子,你会,旁人未必学不会,也给你个措手不及,尝尝失去身边重要的人是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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