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瑜道:“我这边倒是赞成蕙嫔的意思。”她道:“皇上是在推崇节俭,但这对外又是另一回事,蒙古王妃来京,国母赠礼若是寒寒酸酸的,难免叫人瞧着笑话,还可能以为咱们大清国力不似从前了呢。”
说了这话,最先一惊的事蕙嫔,她没想到德嫔会想着她说话。
不过即便是向着她说话,也没什么所谓。
景瑜也没什么所谓,因为这么说,本也不是为的讨好蕙嫔。
佟佳氏顿时脸色由本就发冷变得铁青,即便如此也不能食言,强做镇静,和颜悦色道:“既然德嫔这么说了,就按着蕙嫔的意思办吧。”转念又想起什么,道:“既然如此,这采选的事儿,也就交给了。本宫这些年是不会选什么好东西了,怕是没你心思细巧。”
“皇贵妃娘娘心思最是奇巧,嫔妾是万万不及一二的。不过娘娘如此信任臣妾,也只能尽力去办了。”蕙嫔笑着应道。
端嫔最近和禧嫔走得近,常去咸福宫走动。
两人在前厅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嗑着瓜子儿闲话。
“今日德嫔可是不得了,往日怎么没觉察,她还真是个厉害主儿呢。”端嫔道。
禧嫔撇撇嘴儿,道:“蕙嫔娘娘素来看她就不顺眼,今日敢和皇贵妃娘娘犯冲,还不是想讨好蕙嫔。”
“她也是个不长眼的,咱们皇贵妃娘娘得皇上和皇太后垂重,岂是她能冲撞的?”端嫔又道:“再说了,就算这么去讨好,也没见着那蕙嫔正眼儿瞧她。”
“也太不给皇贵妃娘娘面子了,她贵为一宫之主,蕙嫔整日的没上没下的也就罢了,她是向来如此,大家也都没什么,但如今就连她也敢怼咱们娘娘,众人怎么看?谁还把咱们娘娘放在眼里?岂不是涨了那蕙嫔的志气?”禧嫔道。
说到这儿,禧嫔倒是灵机一动,道:“你说,过段时日,蒙古王爷进京,大宴的时候,她若是出了丑,咱们皇贵妃娘娘会不会觉得出了口恶气?”
端嫔后知后觉,道:“可是,那天的大宴肯定是周祥布排的,怎么会出什么岔子呢?”
禧嫔翻着眼珠子,道:“说你反应慢吧,就是听不明白话呢?哪有万无一失的事儿?”跟着压低了声音,与端嫔耳语了阵子,瞬时将一头雾水的端嫔说的豁然开朗。
回到永寿宫,月瑶整个人还处于心惊肉跳的状态。
“主儿,您今天为什么想着蕙嫔说话?还直接把皇贵妃得罪了!”月瑶不安。
“哼。”景瑜道:“你以为我只是今日得罪了皇贵妃?”她道:“我就算什么也不做,恐怕从她那儿也换不来好。”
“此话怎讲?”月瑶道。
“你没发现吗?她早就因为胤禛而视我多余,如今太子不长进,时常被他皇阿玛训斥,就更坚定了她的意志,她现在是越将咱们四阿哥放在心上,越是看着我碍眼。”想了会子,道:“那时候我被郭络罗氏姐妹诬陷与刘太医有染,抓了现场关起来,还不是她带人去的?”
“但那事儿不也是过郭络罗氏倒腾的事儿么?皇贵妃不也只是跟着去了?”月瑶道。
“你还是没看清楚。”她道:“皇贵妃若是没有私心,不会那么稀里糊涂的将一个无中生有的事儿上纲上线,后来将我软禁在冷宫里,连吃食也不送来,这些你以为她会不知道么?睁只眼闭只眼,等着我自己早些了结罢了。”
月瑶睁大了眼睛,她还只以为主子什么都不说,也不反抗,是因为太单纯性子太柔弱,原来她都看得清楚,记在心里呢。
“不过,就算如此,您也不至于当场与她做对,这样一来,除了能出口气儿之外,也没什么好处啊。”月瑶道。
“我是出了口气儿,但这并没什么,”她道,“关键是我今日公然与她敌对,让众人都看看,我自是与蕙嫔不和的,如今我也敢和皇贵妃做对。”
“为什么要让人看看,您和她做对呢?”月瑶不解:“旁人还都以为您是畏惧了蕙嫔的威风,想替她说话讨好她呢。”
“会这样想吧。”她长舒口气儿,道:“这也只是个开始而已。终归她们会看见,我是无所畏惧的。”
硬碰硬,有时候无异于鸡蛋碰石头,这样真的好吗?月瑶心里这么想着,仍旧是有几分不安,道:“怕是不要引得皇贵妃和蕙嫔娘娘对您生了嫉恨之心,早早的想除之后快。”想起安嫔来,她倒抽一口冷气。
在这宫里,前怕狼后怕虎怕是不能保住性命,一味地忍让反而也不会换来安宁,除非退出皇上的视线,做一个实实在在的小透明,运气好的话,被遗忘在角落生活,运气不好任人践踏。
她都不想那么做,也容不得她那么做,因为康熙目前为止对她的心思,也只有她最清楚。
既然退不得,就得迎风而上了,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么?
时间愈加过得快,转眼间就到了蒙古王公来京的日子。
嫔位以上的皇妃全部都要参与摆在乾清宫的宴席。
这晚,殿外奏起了中和韶乐,宴席办的十分隆重。
这也难怪,边境一直不安稳,漠北蒙古总是趁乱造反,先后打压了不知道几次仍然还是存有隐患,康熙一度要御驾亲征。
如今平抚边陲的王公就成了一件大事,所以康熙和孝庄都很重视。
今晚的宴席,皇贵妃馈赠蒙古王妃礼物成了一个重头大戏。
这一部分,自然是全权由蕙嫔安排打理。
只见一件件礼物摆上来之后,看的蒙古王公一众人眉开眼笑,尤其是王妃,更是笑的见眉不见眼。
蕙嫔选的赠礼不只是常见的玉如意等物件,关键是西北边疆少见的珠宝首饰,加上紧赶慢赶的大师匠心雕琢而出,闪耀的光彩夺目,任谁都会移不开眼爱不释手的,更何况远在蒙古的客人。
景瑜自是知道,这蕙嫔指着宫里的这些是很难得到这些东西,还不主要是靠的她堂叔公。
这皇贵妃馈赠完了礼物,就见蕙嫔说了些吉祥讨巧的话,而后就由宫里的乐师舞师开始了笙歌表演。
歌舞一番之后,蕙嫔直呼这些蒙古的亲眷们也都看过了,叫大家瞧个新鲜,便叫人搬来了钢琴,道:“这可是西洋玩意儿,咱们宫中除了皇上,也就只有德嫔娘娘能弹奏一番。”招呼着众人起哄让德嫔弹奏一曲。
满人蒙古人都是十分豪爽好客的,这种人吆喝起来,也没有推辞的道理,更何况这简直称得上是外交国礼了,更是不敢推辞,省的丢了大清的脸面。
景瑜也只能应下,来到钢琴边儿上,当场一片安静,静的是鸦雀无声,众人都平心静气的准备倾听西洋琴的美妙琴声。只是众人都未曾发现景瑜确实变了脸色——因为这钢琴根本不是永寿宫里的那一台,而是堆在储物房里的那一台老旧的钢琴,虽然外型翻新了,但是音已经不准了,这还是小事,反正她们听不出来个一二,只是,蕙嫔会这么好心?若是真的有心让她表现,怎么不提前告知,并且,搬来一架好琴?
她心里疙疙瘩瘩的,莫名不安——这里面,还不知道安了什么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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