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埕之柔声说了一句:不必多礼。
桃灵讪讪的走到了扶离的面前,面露尴尬,心想道:我着实不知道世子殿下在啊。
扶离冲着她笑了笑小声安慰着:“没事,他不会凶你的。”
桃灵点点头,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似得对着两人行礼道:“那奴婢就不打扰世子和世子妃,先行告退了。”
过了片刻,整个房间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林埕之缓缓走过去看到床上的红盖头时顿了顿。扶离注意到了他的迟疑,解释道:“奥……方才我只是有点饿了,才想要自己掀开盖头找点吃的,我不是故意的,我重新盖上吧。”说着,便要迈开脚步去拿红盖头,没成想却被他叫住,她从巧娘那知晓,新婚新郎要亲自掀开新娘的红盖头才合规矩,他这会不会生她的气了吧。
须臾,只听到他说:“无碍,你觉得开心就好,这些繁文缛节不必太过在意。”接着他对上她的视线道:“嫁到中原本就委屈你了,这些繁琐的东西你不喜欢就没有必要遵守了。”
她点点头,忍不住扯了扯衣角,心里的某处像是被人稍稍撩拨了一下,她没想到他这么为别人着想。
“明日我会找个婢女照顾你起居,你有不懂的都可以去问她。”
她继续点点头。
林埕之愣了愣继续道:“明早要去将军府向父亲请安,今日,你就早些休息吧。”说着,他便要转身离开。
她刚想要下意识的点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便问道:“你去哪?”
林埕之停住脚步,仍是用他极其温柔的语调说道:“我知道刚开始这几天你会不适应,我去找床被褥睡在地上。”
哦……她其实想说不用的,她没有不适应,但想想,她一个女孩子,不能这么不矜持,想着还是没说出口就此作罢了。
那一晚,她过的很安静也很开心。不知为何,她只是看着他就感觉心情很好,原来长得温柔的人看多了真的有顺畅心情的作用呢。
林埕之仿佛注意到面前的目光,长长的睫毛忍不住扇动了几下随即睁开了眼睛,一瞬间与她四目相对,下一秒扶离便收回了目光,忍不住咳咳两声。
“不早了,睡吧。”他的声音很甜腻,似是在哄她一般。
“好……但是我睡不着。”
难道是恋床?
他没说话,反倒是扶离歪起了身子,对着睡在不远处的人道:“你会唱歌吗?”
果然还是小孩子,竟然让他唱歌哄,“不会。”他实话实说道。
听她没了动静,林埕之顿了顿启唇轻言道:“我会吹萧,你要听吗?”
扶离高兴的蹦了起来,“萧?我只听说书的讲过,我没听过哎。”
林埕之起身坐着从他的萧柜上取下萧来,柔声道:“那你躺好,我吹给你听。”
黑夜中,他都能感觉得到她的喜悦,只见扶离依言乖乖的躺下,“好啊好啊。”
那天她也不知道她是如何睡着的,她只是侧着身子望着和她隔了一张桌子的人,耳边传来阵阵悦耳的笛声,不知怎地,她竟然想起了西蜀的短笛,想起了父王临行前的嘱咐,想起了扶徵的调侃,想起了母后的谆谆不舍。也不知是箫声太美妙悦耳了还是有他在心安神驰,那一晚,她睡得很踏实。
……
翌日清晨,她睡到了日上三竿了还在美梦之中,还是桃灵过来叫,她才想起来今日还要去拜见婆公,思及此,她仿佛觉得她在巧娘那学的都忘得一干二净了,什么端茶倒水的礼仪也在模糊的记忆中越搅越乱。
想起昨天的发髻,她特意让那个新来的婢女给她梳了一个简单而不失大体的发髻。那个婢女叫阿楠,她觉得名字不好听就给她换了一个叫樱灵与她的桃灵正好相配。
一路上,樱灵都在与她讲着见到公婆的各种礼仪,她听得很仔细,唯恐自己到时候会有纰漏,直到见到了他。
他今日穿了一身卷云纹的青色长袍,头戴玉冠青簪,只见他负手站在那长亭旁,加之他身材修长,远远望去竟有几分文人骚客之感,她终于明白古往今来为什么有那么多女子为文人终身不嫁了,这番温润叫谁看了不心动。
她走过去,准备在他的后面吓他一下,没成想刚走进便被他察觉,于是她就差点撞到他的身上,幸好是站稳了,不然又得出糗了。
“我收拾好了。”扶离站稳之后笑道。
“嗯,出发吧。”他并没有多余的话,引道离开。
扶离乖乖的跟在他身后,时不时的还抬头看看他。他比她足足高了一个头,当时她还没发现呢。
“一会我要说些什么吗?又有什么不能说的啊。”她跟在他身后,歪着脸问道。
他缓缓地走着没有回答她,她讪讪。
像是在认真思考,许久他才回答道:“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也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扶离展露喜色,又抿着嘴笑了笑。
……
当她停留在将军府的门外看到墙外那一颗若隐若现的桃树时,她仿佛已然回到了十年前,恍如昨日啊。
她就像樱灵教她的那个样子给公婆跪拜奉茶,尽量做到不给他丢人,事实证明,她做得很好。可她看向他,却不曾见他扬起嘴角笑一下,如此想想,她确实没有见过他笑。
“埕之就是好福气,能娶到如此貌美又懂礼数的公主啊。”讲话的是一个林埕之的母亲,也就是她的婆婆。
她羞涩的笑了笑随后谦虚的说道:“多谢婆婆,您也是公主,公公他也很有福气的。”一瞬间,整个堂上鸦雀无声。
见他们脸色都变了,就连林埕之也低下了眸子无丝毫波澜。扶离瞧了瞧樱灵,见她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她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是自己的哪句话说错了,抿着嘴不知该怎么办,好在一旁的林臻兮打破了僵局。
“没事没事,小插曲而已。大家都不要愣着了,我已经叫厨房做了点点心,一会那给大家尝尝。”说着,便拉着扶离离开了。
扶离不知有多感谢她,但内心里也知道自己真的说错话了,“我方才是说错话了吗?”
林臻兮笑了笑,挽着她的手臂道:“嫂嫂不用放在心上,不知者无罪。不过以后不能在父亲还有母亲的面前提哥哥的生母。”
“生母?你是说林夫人不是他的生母。”她惊愕道,樱灵和巧娘不曾告诉过她啊。
“哥哥的生母是南朝的长宁公主,不过她早就在二十六年前就香消玉殒了。所以在哥哥乃至整个林家人面前长宁公主都是个禁忌,特别是在母亲面前。嫂嫂今日还把母亲误当哥哥的生母,母亲一向看不惯哥哥,这下自然又免不了一番唇舌之争了。”
听完林臻兮这样一番解释,她感觉自己更错了,只道:“那我岂不是闯了大祸。”
林臻兮止住步子,“没事的,哥哥不会把这些事放在心上,嫂嫂也不必太过在意了。”
扶离点点头,乖乖的跟着她一起走。
到了厨房,见林臻兮仔细的装着点心,便忍不住问道:“这么说,你并不是他的亲生妹妹了。”
林臻兮不置可否,解释道:“嗯,不过哥哥总是把我当亲生妹妹,我也会把你当做亲嫂嫂的,所以,嫂嫂要是想知道有关哥哥的风流韵事,我倒是很乐意告知的。”
风流韵事?扶离凝住了笑意。林臻兮见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嫂嫂这么凝重的表情,我都不好意思骗你了。我跟你说啊……”说着,她便附过来,小声道:“据我所知,你可是他身边的第一个女人呢。”
闻言,扶离不觉得脸红了一半,随即笑笑:“你别拿我开玩笑了。”
“哪里是玩笑,哥哥那个人对女人很温柔的,嫂嫂虽然贵为公主,但能嫁给哥哥着实也是福气,我可不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啊,也没有偏袒谁,嫂嫂你以后自然会知道了。”
扶离继续摆着手中的甜点,想着竟然笑了起来。
……
回去的路上,林臻兮还给她讲了好多她哥哥以前的事情,说着一向温文尔雅的林埕之竟然还有尿床的时候,不知他现在脸皮这么薄,跟他说起会不会让他羞死。还说他有一次被狗咬了,自此便特别的怕狗。嗯?怕狗?她忍不住笑了起来,狗狗那么可爱,竟然还会有人怕狗?
两人一路笑到了前厅,还未进去便就看到了林埕之站在了门口,目光呆滞的看着远方,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林臻兮率先跑了过去,从他的后面拍了一下,“哥,你在干什么呢?”说着,自己也向远处的那片看去。
林埕之回过身来,看了一眼林臻兮随即将目光落在了扶离的身上,那眼神……似乎是在告诉她让她过去。
她迈着小碎步一步步挪过去,然后对着他展开了笑容。
林埕之紧接着挪开了目光,落在了林臻兮身上,“我们先回去了。”
嗯?才刚来啊。
“为什么啊?”果然,林臻兮便问了出来。见他不说话,林臻兮下意识的看了眼空无一人的前厅,接着说道:“是不是母亲她……”
“不要想太多。”简短的一句话,随后便没有后话了。
然后,他便示意扶离一同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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