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拜见贵妃娘娘、太子殿下、福王殿下!”旁边老太监待众人起身后,继续说道。
“臣等见过贵妃娘娘,太子殿下、福王殿下!”一众今科进士和往科的先辈们再次行礼。
“平身吧!”白贵妃淡声道。作为福王和晋王之母,白贵妃年龄和颜沈氏差不多,因养生有方,看起来年龄不到四十,风韵犹存、妖艳无比。
相传白贵妃极得元祐帝恩宠,专擅后宫二十余年,屡屡觊觎后位。若不是朝中众大臣一直竭力反对,恐怕白贵妃早就登上后宫之主宝座,而如今太子之位也许早被福王拿下。
某些和颜家交好的官员也或多或少给颜子卿透露过如今大汉的陛下和贵妃、几位皇子之间的曲折故事:
元祐六年,当今陛下十四岁,大婚。大婚三年,一直未曾生育。
按说三年时间,当今陛下也才十七岁,用后来的话来说:毛还没长齐。没有后代,也不该着急。但任何事不能放到皇家。一旦牵扯到皇室、继承人这种问题,所有人都会急。
先太后情急之下,大选天下秀女入宫美其名曰充实宫廷,实则为当今陛下“配种”。但事情往往出乎意料:不光皇后未有所出,就连新选进的妃、嫔、常在、答应们也五一中第。
就在太后和众大臣们心急如焚之际,某天,当今陛下给太后请安后叫人打水洗脸。洗来洗去,穷极无聊之下竟突然觉得端着脸盆的宫女非常耐看,于是乎没管住下身……
接下来的事便水到渠成:没身份、没地位、没容貌的端水姑娘意外怀孕,而制造这起“血案”的当今陛下还不能不认。因为皇帝的一言一行都是有内起居注负责记录的,甚至包括xxoo在内。
板上钉钉的事,皇帝也只能捏着鼻子认。又于是乎,当今陛下长子,也就是后来的太子殿下李文成就在一个又烂又小的房间内诞生。
当今陛下可以不认宫女,但却不能不认宫女的儿子。
消息传出,举国欢腾。太后很高兴、大臣们很高兴、只有当今陛下不高兴。因为他对那名一时兴起的宫女没有半点喜爱,对这个让自己成为笑话的“皇子”自然就更是看不上眼。
更重要的是,元祐陛下已经遇到了“一生挚爱”白贵妃。白妃随上批秀女入宫之后,被元祐帝一眼看到便捧在手心,和可怜的王宫女遭遇形成鲜明对比。
更重要的是,白妃的肚皮也很争气,在太子诞生一年后,相继三年内为元祐帝诞下福王、晋王两位皇子。从两位皇子诞生的那一刻起,白贵妃变产生了无尽野心:要扶自己的儿子登上大位。
因为在白贵妃看来,自己的孩子打出生起,就是注定要登上皇位、执掌天下的。
福王和晋王的诞生,让元祐帝喜出望外。正如白贵妃梦想的,元祐帝也有此意:换人,换上自己喜欢的儿子,将来继承自己的一切。
然而,当今陛下很快就发现:原来当皇帝,有时候说话也未必是算数的……
经过无数次和大臣、太后之间轰轰烈烈撕逼大战,最终,元祐帝明白了一件事:自己的位置也不是想给谁就能给谁,于是乎,当今李文成终于被扶上太子大位。
太子坐下后,明显没有福王从容,显得很拘束。坐在元祐帝旁边,和另一边的福王遥遥相对。与福王看向众进士的审视目光不同,太子眼神中带有的大多是好奇和探寻。
“陛下有旨,赐宴!”得到元祐帝示意,内侍总管高呼一声,一群身着青衣的内侍从两侧偏房鱼贯而出。井井有条把手中托盘上的佳肴、美酒依次放置在众人身前桌上。
既然是御宴,当然是由御厨门精心准备、用心制作的美食佳肴。菜品数量并不多,每人桌上四冷盘、四热盘,热盘是三菜一汤,还有一壶御酒。
冷盘四道分别是:芝麻南糖、蜜饯桂圆、糯米凉糕、松鹤延年
热盘四道分别是:金蟾玉鲍、乌龙吐珠、碳烤鹿脯、一品官燕
之所以选这些,都是有讲究的。冷盘取自芝麻开花节节高、高贵、高升、官运亨通之意;而热盘则是金蟾折桂、官居一品之意。
这几道菜的制作精良程度和当日殿试中午,贡生们吃的几道菜又是天壤之别。
一众进士们从早上就留着肚皮,就是为了好好品尝宫廷御宴美食。待菜品上齐,司仪命令可以开动之后,却又放不太开。毕竟,当着皇上、太子的面还能大快朵颐的人,这个世界确实不多。
颜子卿则是那不多之一。这些菜品,到这个世界后颜子卿都品尝过。但论选材的精细、刀工的精美、摆盘的精致,御宴菜肴确实高上一筹。
至于味道……颜子卿夹起一块鹿脯放进口中。鹿脯这样的东西,大多是经过腌制、熏干后烹制而成,本身就有种鹿肉的腥味和肉干的坚硬。别说碳烤,就算是用来炖煮也需要很大功夫才能煮烂煮熟。
而颜子卿嘴里的碳烤鹿脯,不但没有腥膻味,反而清香扑鼻、软糯异常,既不稀烂失去嚼劲,又不坚韧难以下咽,让人回味无穷。
“今日琼林大会,我大汉新一代肱骨汇聚于此,朕心甚慰。来,朕与诸卿共饮此杯!”元祐帝端起杯子,所有人全部举杯。位于左手的进士们和右手的众大臣、往年进士纷纷朝元祐帝恭敬示意。
说是共饮,元祐帝嘴唇只沾了沾酒杯便就此放下;众大臣、进士们则不同,不管能喝不能喝,全都硬着头皮一口闷下去,直到酒杯内滴酒不剩,才算饮尽。
颜子卿也一口把酒喝干。美酒味道确实香醇,至少是窖藏十年以上的佳酿。但颜子卿的主意力明显不在美酒本身。
几百个桌上的酒杯、酒盅全是玉石雕琢而成,晶莹剔透、洁白无瑕。一个两个也算不得什么,一旦几百个凑成一套……颜子卿都为皇家的大手笔赶到咋舌。
还有站在一旁负责为大臣、进士们倒酒的内侍们,手中抱着的酒壶全都闪着金色光泽,做工细致,花纹精美,明显出自名匠手笔,其做工绝对比黄金本身更加昂贵。
既然是赐宴,当然不能只吃吃喝喝,那和一头猪有何不同。
一阵钟鼓齐鸣之后,犹如蝶入花丛,一群身着华服的宫娥翩翩而至。彩衣飞舞、芳香弥漫,高端雅致的宫廷舞蹈又让一众没见过“世面”的新科进士们耳晕目眩。
高官和往年老进士们稍好一点,毕竟见多识广。今科的“土鳖”们,前半生大多泡在书海之中,哪里见过这等娇魅的面孔、曼妙的身影、磅礴的舞阵和宏大的韵律,刚端起酒杯就已“酒不醉人人自醉”。
正如某朝的春节联欢晚会一样,琼林宴的节目当然不能只有一个:燕返舞、霓裳舞、琴瑟合奏、百娘合唱、采莲舞、丰收舞、瑶琴独奏、琵琶合奏……
等舞过中场,元祐帝举杯再饮一杯,随即在所有人的恭送声中,带着白贵妃飘然离开。这也是惯例,毕竟皇帝在场,没有人能放得开。虽然美酒、美人俱在,可当着皇帝的面还能不拘礼节的人,那不是洒脱,那是傻。
待到皇帝和贵妃离场后,只剩二位皇子在场,一众大臣明显放松下来。大臣们和周围熟人窃窃私语,或者举杯对饮,或者谈笑打闹,气氛逐渐升温。
“诸位,如此良辰美景,何不用诗词就酒?”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打断笑闹。大臣们放眼看去,当今福王殿下举着酒杯,面朝众人微微含笑。
其实不用福王提醒,所有人都知道:琼林宴么,就是吟诗作赋的地方。
每一届新科进士都会在琼林宴上争奇斗艳:拿出这辈子最最得意的作品,展示最好风采。
福王说这句话,只不过例行程序,应景而已。
但是,这话明显不该出自他的口里。这句话不管谁说,必定是在场身份最高的人,有太子在场,福王牵头摆明了算是“抢风头”。
部分懂得规矩的大臣们面面相觑,安静着不出声;不懂规矩的进士们,看场面瞬间冷了下来,不知怎么回事,也默不作声。
太子见众大臣们都看着自己,憨厚一笑:“是啊,是该作诗词!”说完朝大臣们也是一笑,和福王的从容优雅比起来,这个笑容貌似傻得多。
但就是这个傻傻的笑容,让刚刚凝固的气氛,顿时又解冻开来……
“作诗!作词——”位于右边的大臣和往届进士们开始起哄。诗词,对在座的所有人来说都不是难事,虽然有人擅长、有人不太擅长。
但今日的舞台,明显不是属于右边。新科进士们都坐在左侧,今日的琼林宴也是为他们而开,所以绝不会有哪个坐在右侧的“前辈”会蠢到主动蹦出来表现自己。
听到来自右侧的“善意起哄”,位于左侧的新科进士们知道,属于自己的时间来到了。
这一次,三百余人同时聚焦到一个人身上:李少愚。
因为按照往届惯例,所有诗词中的第一首,是必须由状元开始的。
而李少愚仿佛没感受到任何异样,端着酒杯该吃吃、该喝喝,愣是没把全场眼睛都盯着自己当回事:能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吃喝下去,这份心性着实让人佩服。
“状元公,状元公——”一名坐在李少愚背后的进士反倒受不了了,捅捅李少愚的后背,小声提醒。
“我不是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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