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吟殇

第二十六章 雨中的暗潮汹涌

    
    “娘……请让女儿……送您最后一程吧。”将若大娘安顿好,丝竹却是跪在坟前良久不起。似是哭了许久的原因,她的脸色略显苍白,眼眶不仅通红,眼瞳竟也泛起了几线血丝。沫吟洛看得心中一阵阵的刺痛与心酸,想不到丝竹姑娘竟如此有孝心,母养女、教女、育女,其恩一生无以为报,她的这般哭诉,倒也是孝子之道吧。
    “人死……亦不可复生,丝竹姑娘节哀顺变吧。”这般景象看在眼里,沫吟洛说话都顿字顿句的。
    “三位,丝竹招待不周,还让三位看到了这一番景象,实在是抱歉。”她顿了许久,缓着气道了这么几句,“我还想好好陪陪我娘……望三位……见谅……”
    “那……告辞。”沫吟洛临走时仍望了她一眼。
    “世事难料吗?”沫吟洛于萧闫并肩而行,画砚于其后,她脸色许有惆怅,“天子脚下……竟还有如此之事。”萧闫望了望沫吟洛,道:“陛下日理万机,不是所有百姓的安危都安照的过来的。况且杀人这种事不是各朝都存在吗?这岂是担忧就能阻止或避免的。”萧闫他……是这样的见解。
    “杀戮。我看到的全是杀戮,难道那些人就没有一丝的怜悯之心吗?到底是什么样的利益比人的生命还要重要?世间之物若降临于世,便有着它自己的生命,无论是什么都是如此。我们不应该拿别人的生命开玩笑,亦不应该利用别人的生命。只要它降生于世它便有有继续活下去的权利,我们不应该擅自做主他人的生命及人生,不是吗?”
    “或许吧。”萧闫好奇怪,他为什么是这样的表情?为什么是这种让人难以琢磨的表情?
    “这便是萧公子的答案了吗?”
    “……”
    数不尽的难言,望不尽的神色,萧闫的感觉给人那么奇怪。
    霎时,一股冰凉透上鼻梁,原来是一滴雨水滴落。“下雨了?”
    “?”
    说是迟那时快,老天爷像是发了疯一般,向人间道起倾盆大雨。“快跑!”不经意间,本能反应的拉住了萧闫的手腕向远处奔去,而这个小小的动作在他萧闫的眼中是那么的在意。离丝竹的家已经很远了,见不远处有一个小亭子,便去避了避。
    眼见雨小了些,画砚出亭,“公子,画砚去拿伞。”
    “嗯。”
    “哎……”沫吟洛要叫他叫回却晚了一步,可见人影已逐渐远去。
    “怎么了?”
    “还下着雨呢!画砚他……”
    “画砚一向忠心,就算你劝他他也还是会坚持回去拿伞的。”
    “……”
    天空昏暗,雨滴落入一旁的湖中,奏出叮当的悦耳旋律,凄凉瑟瑟的细雨中,除了雨滴的音律,剩下的却是划过空中的寂静。万物悄然无声,静静的享受着雨水的滋润,以及其凉惬的洗礼。夏季的烟雨之中,忽见她倾国倾城的侧容,雪白的皮肤,乌黑雪亮的眸子中仿佛有故事,娇俏的挺鼻与水润的红唇,端正的五官构成一倾城绝貌。许是烟雨的飘忽不定,她的侧容亦是如此深沉。不。应当是她的眼瞳,似是荡漾些许不解与黯淡。兴许是因为方才丝竹的事。萧闫似是沦陷于某个奇妙的感觉之中,第一次想要时间静止的欲望,亦许是从未有过的心动。
    目光移到她发髻的簪带上,湛蓝鲜亮,为她添了几分动人。不知为何,他的心底暗暗浮现几分失落。“沫姑娘……”
    “?”
    “不喜欢在下送给你的白莲羽坠吗?”
    沫吟洛尴尬几分,奇怪他为何突然问到这个。“萧、萧公子为何这么问?没有啊!”沫吟洛注意萧闫的目光停留在她头上的丝带上,明白了什么。“萧公子送给我的白莲羽坠我很喜欢。只是吟洛素来喜好丝带簪花,许是更适合些吧。不过萧公子不要在意……你送给我的白莲羽坠我很是喜欢……于是珍藏起来了。”萧闫闻此不语,静默于此,目光不移。
    沫吟洛不知道该怎么办,“啊……公子赠与我爹的砚笔爹很是喜欢呢!爹还说——知他者,萧公子也。”他可算是有了动静,浅浅一笑。沫吟洛这才松了口气,还以为他会生气呢!
    “沫大人喜欢就好。”他的眸忽地注视着沫吟洛,抬起望彻她的眼睛,沫吟洛心觉一怔。“沫姑娘喜欢更好。”顿然,烟视媚行、欲语含羞。“啊……”双颊顿时红起,“嗯。”
    万般愁绪缭绕于心头,沫吟洛心有余悸,她不明,萧闫今日举止为何如此奇怪,而且让她的动作都变得有些拘谨了。雨依旧是不停,雨水拍打着树上的枝叶让沫吟洛心生些许烦闷,二人沉默许久不语,气氛凝固了。她微提一步,视线避开萧闫,望向方才画砚远去的方向。
    奇怪?画砚为何到现在不回来?
    萧闫大概是注意到了她的动作,视线重新转移到她的身上,沫吟洛见景又退了回去。耳畔传来脚步声。
    “公子!”正是画砚的身影。“公子……伞……”他气喘吁吁的。见他手上只拿了两把伞,萧闫诧异,“两把?”画砚一惊,怕是忘了沫吟洛,“啊……公子恕罪,画砚疏忽了,不如,画要砚把自己的伞给沫姑娘吧!”
    “那你怎么办?”
    画砚挠挠头,“画砚是奴才,怎能让公子小姐淋着雨,我自己回去就好。”
    “不成。”沫吟洛不认为两等制的说法,她岂能这般苦了别人好了自己。
    “沫姑娘若是不嫌弃,就同我共处一把伞吧。”萧闫温柔笑道。
    “这……不用了,待雨停了些我自己离去便是了,不耽误你们时间才好。”
    “在能如此,我岂能留你一姑娘家于荒野之中?”
    画砚劝着,“是啊沫姑娘,画砚是奴才不可委屈沫姑娘一同一伞,而公子不一样,虽说可能不妥了些,但总比你一人留在这里好。此处如此荒凉,指不定会有什么豺狼虎豹的,多不安全。”被他这么一说,沫吟洛也是有些害怕的,“那……多谢公子了。”
    沫吟洛处于萧闫的肩后一些,她怕是觉得不自在,有些恍然失措。这伞不是很大,而且还是两人共用一把伞,理应挤了些,沫吟洛却没有被淋着丝毫,萧闫也是一脸从容。
    “沫姑娘,到了。”
    “多谢萧公子了。”蓦然他一转身,瞥见他的右臂从上到下已湿透,沫吟洛顿时心中一寒。她莫不知萧闫方才将伞几乎全部都歪到她的那一边。再看他的面容,却是如此温柔的笑。沫吟洛不知该如何开口,心中是自责,也是感谢。待到她想到些话时,只见远方的两个身影,落寞。
    沫吟洛啊!你怎么这么傻呢?
    “回来了?”轻声的脚步声传于耳后,有人道。声音带有丝丝的不悦与讽刺,转身望去。“子扬……”
    他缓缓走过来,步履深沉,“沫小姐……不曾透露什么兴王府的机密或情报给萧闫吧?”他神色不悦,眼神犀利,充满对自己的不满。
    “子扬这话是什么意思?”
    “子扬不敢。子扬只是想告诉沫小姐,既然身为京城第一女神探,既然从今以后是兴王府的人,请务必恪守自己的本分,不要做……”他提步走到沫吟洛肩前,“……有损兴王府的事。”说完扬长而去。
    莫子扬这番话说的沫吟洛心里好不开心。也有些委屈。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这个人总是对她怀有戒心?甚至有些排挤她,这让她好委屈。
    “沫小姐!沫小姐!”赵厨匆忙朝她这儿奔来,她顿时忘记了方才与莫子扬的过节。
    “赵师傅,怎么了?”他似乎是在责怪着沫吟洛,“你说你煎茶就煎茶吧,怎么能放那么多当归呢?”
    “哎?那不是补身体的吗?所以……就多放了一点儿。”
    “一点儿?后厨里都找不到当归了,可谓一点儿?你下次做菜做汤煎茶什么的还是先向其他厨子讨教一番吧,免得哪天我厨房会给你给烧了。”这样赵厨就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大堆。沫吟洛已然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唉!又被骂了。
    “行行,赵师傅,我去看看,下次好好改善。”
    后厨。
    杯盏中残留几许碧螺春,她用手沾了些许,往口中一塞,顿时苦涩饶舌,似乎舌头都麻了。就差没吐了,“我天哪……好苦……”
    “就是的嘛!当归放太多苦的嘛!沫小姐你说你又聪明又会跳舞,下棋、乐器、画艺样样精通,面貌亦倾国倾城,怎料这厨艺竟差到这种地步……”呃……表姐只是供我学艺术,我还学做菜?不能够不能够,没把家里厨房烧着就不错了……
    “唉!也不知道大人是怎么想的嘛!竟然全部喝下去了。”
    “什么?这么苦大人都喝下去了?”
    “可不是嘛!他虽然嘴上不说,可那脸府上的人都看到了嘛!青了一个上午的啦!”
    “青了?”
    “是的嘛!……(此处省略)”
    沫吟洛仓皇而去,直奔段熙尘房间。
    书正看得入迷,却不料门一下子被某个人给“推”开。段熙尘打量着跑的满脸通红的沫吟洛,“你怎么了?”
    沫吟洛不语,一连喘了好几口气,上前,在段熙尘身上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打量个便。他有些恼怒,待她从他的身侧而过,霎时,沫吟洛的手腕一紧,猛地一下被段熙尘拉到他椅下。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沫吟洛瞬间懵住了,仰视着他,俊朗的容颜映入眼瞳,好近,不安分的心竟不争气的砰砰直跳!
    她意识不对想要后退,却不料直接摔了一跤。
    段熙尘无奈摇摇头,“笨蛋。”可还是将手伸到了她的面前去扶她起来。沫吟洛慌忙站起,“大人,其实我就是来看看你有没有什么内伤,既然没有的话我就先走了!”她语速极快,像是要迫不及待地逃离这里。
    “站住。”毛骨悚然,忽地一立,停步。
    沫吟洛回头,见他正专注看书,殊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坏点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大人,你没事吧?上午我做的茶那么苦,你喝完啦?”他脸色忽地一变,“咳……嗯。”
    “……”
    她思绪万千,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大人,金陵城郊……又是一桩死案。”段熙尘微皱眉头,望向沫吟洛,沫吟洛会意,道:“丝竹姑娘,怡茗阁的活儿工,她娘在今日去世了。听丝竹姑娘说她娘先前身患风寒不能下床行走,每日以药物支撑,今日我亲眼目睹了若大娘死时。不过我想是有人害若大娘。”
    “今日发生的?”
    “嗯,若大娘死时躺在离床好几米远,且凶手用针刺穿她的脚筋使她无法行走,并非病情所致。我知道那是她在两个月前不能下床走路的,凶手也是在那时刺的针。可是有一点我不明白,既然想杀她两个月前就可以动手,为何等到今日?”
    段熙尘拿起茶盏掂量些许,仔细推敲沫吟洛方才的话,突然将茶盏往桌子上一扣,道:“若非是时机未到,就是想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所以这起死案同那日所得的风寒没有关系?”
    “她是何日得的风寒?”
    “四个月前。”
    段熙尘的脸上忽地露出诡异的表情,“那不一定。”
    “哈?”
    “风寒不过是常见的病状罢了,不得以致命。如果凶手的目的只是想至若大娘于死地,那如你所说,他(她)大可在两个月前动手,但是凶手却没有这么做。或许凶手借用风寒为由,让人误以为若大娘是患久病不得治而死,可是仅两个月的风寒不得致死。死者生前所得的风寒也许是自染上的,也或许是凶手引上的,只是为了做个掩盖罢了。你可知她是如何死去的?”
    “我不知。”
    “那当日的情况如何?”
    “我们在丝竹姑娘的稻草屋,我记得若大娘死时身旁有一滩血迹,侧卧,其周围也没有打斗的痕迹,亦没有其他脚印。”
    段熙尘面露难色,疑虑几分,“除了这些呢?”无奈沫吟洛摇了摇头。良久,她嘴里忽地冒出这么一句,“大人……会不会……是药物上的问题?”
    “?!”
    “这几个月来,丝竹姑娘一直给若大娘煎药,可总不见好转,因为没有发现其死因,而若大娘死时身旁也只有一滩血迹,大概是她咳出来的。身上除了脚筋被刺穿后也没有其他伤口,所以能再将其毙命的就只有药物了。丝竹姑娘是绝对不可能对她娘做什么的,所以我怀疑……在她给她娘买药、运药、煎药这之间会不会出了什么问题?”沫吟洛说了一大堆,却见段熙尘只是淡定地喝了口茶,没有再说什么,继续看着手中的折子。沫吟洛不禁哑口无言,百思不得其解。
    他这是什么意思?怎么……
    沫吟洛无奈耸耸肩,打了个哈欠准备离去。
    “去哪儿?”他可算是说了话,可是目光却没离开手中的折子。
    “去查案啊!”
    见他又是一个无言,转身,离去,却又听到他一句话,“入夜了,明日再去吧。”
    “啊……哦……”
    连绵的雨声依旧不停,沫吟洛拿起一旁靠在门边的木伞,怔了怔。这伞正是萧闫的怕是方才萧闫直接将伞递给了她,她却浑然不曾意识到。
    算了,明日再送给他吧!先回去好好的睡上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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