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脸色突然变了,一手拿起那看上去价值不菲,古香古色的杯盏,狠狠往地上摔去,眼睛瞪圆。
这回来的短短几天,我见识了师傅很多第一次。这下,碎瓷片在地上纷飞,迸溅而出,昭示着师傅的愤怒。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所以那两个年轻人死了,他们本不该死去。”
“时也命也,也许一切都已经注定。又怎是区区人力能够颠覆?”二爷爷瞟了地上的碎瓷片,重重叹了一口气。
神色还是如先前那样淡然,还是像我们刚进来时那样从容。没有因为师傅发脾气而有所动作。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没什么可说。眼前这个大和尚虽然能够给我一丝亲切,还是我久违的亲人,但他和师傅闹成这样,我肯定会站在师傅这边。
“他回来了,你知道吗?他回来了!”
师傅陡然站起来,“鑫儿,我们走!”
我朝着二爷爷微微鞠躬,他向我点头示意,淡淡道,“孩子,你的路,在前方,不要后退。”
我怔住了,可二爷爷已经将眼睛闭住,念珠在他手上滚动,嘴里诵着我不知道的经文。
“老秃驴,我看你还能忍多久,我不信上次的事你不曾后悔!”
师傅冷笑,率先跨出着满是檀香气味的禅房。这脸翻的太快,我无从适应。倒是稀里糊涂的认了一门亲,享誉全国的归元寺主持空悟大师居然是我二爷爷,或许我以后还要来这里走一遭。
踏出归元寺大门的师傅长舒一口气,“没想到这个秃驴还是这样的倔,这么激都没把他激出来。”
我像个乖宝宝一样一言不发,心中的情绪很纷杂,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鑫儿,记住,空悟秃驴姓宋,你亲爷爷还有个儿子,也就是你舅舅在江城。”
“我…爸妈…呢?”脑袋抬起,这是我一直迈不过去的一道坎。
“死了…都死了…”
一道冷风突然挂起,卷动我身边的枫叶,从地上飘舞。心中突然开始失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这样的感觉,鼻子一酸,眼眶逐渐湿润!
死了?已经死了吗?我多少次幻想,幻想他们有一天会出现在我的生命之中,却从来没有想,也不敢想,他们已经身亡。
我恨他们,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我压根就不想听到这个消息,多么希望这是假的。
“秃驴说的没错,你长大了,孩子,有些事你该知道了。”
师傅佝偻的身体挺直,用手抚摸我的脸庞。我再也控制不住心里那奔流的伤感,将他抱在怀里,只想用眼泪去冲刷那没有来的心塞。
……………………
已经到了七月七,我在江城还能留上几天。师傅昨天告诉我父母去世的消息之后,就浑浑噩噩的回到了家中,浑浑噩噩的在夜里不能入睡。
“哥哥,起来吃饭啦!”小佟的小手搭在我的脸颊上,他的笑容逐渐多了起来。
孩子般的天性在回归,师傅还是如以往一样喜欢小孩子。给他买了很多衣服和玩具。甚至亲手给他雕了个玉龙,灰暗的色调慢慢变得鲜红,已经从瑞爷爷的死亡阴影中走了出来。
“鑫哥儿,吃饭啦!老爷子给你做了糖醋鱼,说你最喜欢吃。”柱子哥笑道,“还让你带我们去江城逛逛。”
我抿嘴笑,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得,我起床,今天带你们去游乐场,玩个够。”
他们的笑容发自内心,很质朴。
等我去前堂,师傅早早的坐在饭桌上。望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心中一口郁气舒展而出。
“还看着干什么,难道是我做的饭菜不好吃?小佟,柱子,都坐。吃完了到处逛逛,江城可比金城那破地方好玩多了。”
江城靠江,位于长江中下游。最近这些年的发展极为迅猛,远不是金城能够比的。各种硬件和软件设施都俱全,各种名胜古迹每天都能迎来八方来客。
七月七已经是国庆假的最后一天,不少人都开始忙碌的上班,不曾停歇。
“往前走然后在十字路口左拐。”我和小佟坐在车的后座,开车的是柱子哥。
“这有导航呢!江城的车流还是不少,不过比不上燕京。”柱子哥笑道。
这车不知道老爷子开了多久,保养确实不错,虽然样式很老,但坐着相当舒服。
把车停到一个地下停车场,游乐场的人真不少。这里不知道有多久没来过了,上一次还是几年前全宿舍一起来的。
“喂,小屁孩,长眼睛了没有?”
刚走几步,一个脖子上戴着金链子的彪形大汉。狠狠地凶小佟,那蒲扇大的手似乎就要落下来。
“明明就是你没看路,凶什么凶?”小佟不甘示弱的回瞪,别看他人小,脾气一点都不小,他的友善只对亲近的人。
毕竟是待在那种环境下长大,他更像是一只小狮子。别人不惹他还好,要是有人惹他,那真是…有可能咬住不放手。
“算了吧!”我看了那大汉一眼,轻轻说道。拉着小佟,抬腿就要走。
大汉还不干,横着拦到我们前面,“算了?小兔崽子!冲撞了你许爷爷,算了?呵!”
这人真的是不知死活,我说算了是对小佟说的。真把他当成哪根葱。
自从把小佟接过来之后,就把扎纸人这个行业好好了解了一下。是能够将术法施加在活人身上的一种偏门,特别是里面的诅咒,虽然要不了人的命,但真的能够把人折磨到自杀。
我不悦道,“你想怎样?给句准话。”
路边来往的人都自觉往边上退,身怕惹祸上身。隔得近些的小贩却在喃喃,“又有人撞在许霸王手上,真倒霉,还不知道要破多少财。”
只见他摇摇头,默默推着小推车离开。
“这小鬼把我东西偷了,这事不能算,你得赔我。”
许霸王将他那T恤撸起来,露出那结实的腱子肉。很显然不是第一次玩这样的把戏。
小佟乌黑的小眼睛滴溜溜的转动,翻手一个小纸人掏出来,我一把将他的手抓住。这小子才这么大一点,怎么这么大的戾气?
还是得从娃娃抓起,有我在,当然不能让他这个做弟弟的受委屈。
“哥在呢!”我把他鼻子刮了下,笑道。
小佟抬头看我,点了点头,那个纸人又被他收了回去。
许霸王浑然不知刚才我救了他,还狞笑。挑衅的看着我们三个。
“我哥可是附近警局的警察,信不信我报警。”他也不是蠢人,知道拉靠山,不过很可惜,他撞铁板上了。
我掏了掏耳朵,“多少钱?直说!”
“兄弟,爽快。给个五百意思意思,我就丢了五百块。”
“柱子哥,给他…五百!”我笑了笑,手一挥,把五百两个字咬的很重,“五百估计不够,再加五百吧!”
“一…一千?那感情好啊!以后谁欺负你们就报我名字。”
柱子哥刚要上前,一百是一脚,五百是五脚,我直接给他翻了一倍,够爽快了。我看他吃了柱子哥十脚之后还敢不敢碰瓷。
“草你奶奶,许狗子,你又出来讹人。”
我条件反射的回头,五个年轻人气势汹汹的往这边跑。手里拿着棉花糖或是拿着烤串各种小吃,满嘴的油污。愣是弄出了社会大哥的风范。
许霸王步子往后退,差一点就要往后跑,但是小腿发颤,他不敢。
“呦!各位少爷,你们又来玩儿?我这可不是讹人,他们是我熟人,我们聊天呢!”他满脸堆笑,横肉挤在一起,笑的比哭还难看。
“嗯?不是讹人?真的?”一个壮实的青年把手上的串儿吃完,直接扔到地上。
“啪!”后面一人对着他后脑勺就是一下,“刘老三,捡起来,什么素质?我们可都是文明人。”
其余三个煞有介事的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刘老三也不动怒,嬉皮笑脸把那签子捡起来,还讲究的用纸巾把地上擦了擦。
“大哥教训的是,俺们都是文明人。”
我满头黑线,嘴巴抽了抽,这哪里来的五个逗比。还江城五少,真尼玛毁三观。
“五位大少慢慢玩,我先走一步。”说着就要跑。
“慢着!”那位大哥喝了一声,头上不知道摸了多少发蜡,油光可鉴。而且还是不知道或是过时多久的扫把头。
再看看另外四个,都标新立异,头发虽然没染,但都是奇特的发型,身上衣服破破烂烂,赶时髦也不是这么赶的吧!没有最骚,只有更骚。
“额…大少还有啥吩咐?”
“老实交代,今天讹了多少钱?”吊个郎当的摆了摆手,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
许霸王冷汗直冒,他要是知道会碰到这五个纨绔,打死都不出门了。
“没…没啊!我没…没讹人呐!”
“我数三声啊!给你三秒钟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刘老三咳了几声,“我们五个的拳头可不长眼。”
“五…五百…啊!”许霸王哆哆嗦嗦,打怀里掏出一沓钱,用手搓开,还有不少零钱,正好五百,他知道不拿点真货出来,今天别想善了。
“你骗人!”我恶趣味的喊了一声,“你讹一个人就五百,怎么可能只有五百?”
许霸王浑身一颤,嘴里泛苦,偷偷瞪了我一眼,“我是看这个小…小孩子身上穿的比较好,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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