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变故,大出众人意料之外。一刹那间,全场现出窒息般的寂静。时间在空气中嘀嘀嗒嗒一点一点地流过,雪花不紧不慢地飘落,沙沙之声,显得更加清晰而响亮了。
过了良久,突闻哇地一声大哭,人丛中冲出一人,直扑到悬崖边,大声哭喊:“公子!公子!”声音在空中回荡,远方传来了阵阵回声:“……公子……公子……”但烟封雾锁,大雪迷茫,连崖底都无法瞧见,如何喊得回她的公子?这少年书僮装束,眉清目秀,浑身灵气,但此刻目中蓄满泪珠,满脸俱是悲痛欲绝、撕心裂肺之色。权九天、司马青衫认得他是方绶衣的侍僮瓜儿,想起方绶衣的无端丧命,都不禁深深叹息。权九天想起一幕幕往事,更是感慨万分。
被瓜儿这么一闹,群雄恍若梦醒。少林众僧合什念诵:“阿弥陀佛!”
宝光见瓜儿哭得悲伤,走上前去,轻轻一拍她肩膀,道:“小施主,那位少爷是你家公子么?”
瓜儿哭道:“施主,是啊,是啊,她死了,她死了……我……我该怎么办呀……”小嘴一扁,又是失声大哭。
宝光合什而叹:“那位公子虽然是非不明,但罪还不至死……”
瓜儿哭叫:“什么是非不明,你们害死了她,是你们害死她的。公子,你等等我!”纵身往悬崖下跳去。宝光大惊,急拉住了她手臂,把她拉了回来。见她哭闹不休,只得点了她的穴道,使她安静下来。
突然听到耳畔传来吞咽哭泣之声,扭头望去,只见悬崖边坚冰之上立着一名身段窈窕的少女。坚冰滑溜,那少女所立之处离崖只有尺余,一不小心,便有摔下悬崖之虞。宝光以为她也要寻死,急道:“女施主何事伤心?万万不可寻短见。”
那少女眉目娇美,明艳动人,正是沈冰雪。原来沈冰雪与母亲相思师太此刻正好也来参加镇邪大会,没想到就见到这摧人心肺的一幕,立于崖头,追忆往事,酸楚之意,难以抑止,忍不住就抽泣出声。相思师太便站在她身后。沈冰雪少女情怀浓烈,思潮起伏之下,竟没听见宝光之言,悲嘤一声,回身伏在相思师太肩上,道:“妈妈,他死了,他死了。”
相思师太垂泪道:“雪儿,姻缘各有天意,这是谁也想不到的。”沈冰雪珠泪泉涌而出。
宝相来到相思师太身前,道:“相思师太幸驾镇邪大会,老衲不曾远迎,大是失礼了。”
相思师太道:“方丈不必客气。我们告辞了。”
宝相讶道:“师太刚来,为何匆匆又走?”
相思师太叹了口气,黯然道:“身在空门却总不能免却俗情,惭愧惭愧。雪儿,咱们去吧。”
沈冰雪道:“是。”跟着母亲走了两步,突然瞧见被宝光点了穴道的瓜儿,惊道:“瓜儿,你怎么了?”
瓜儿泪水刷刷而落,道:“公子……公子……”
沈冰雪心头一酸,道:“方公子天不假年,我……我也很伤心……”
权九天道:“方丈,这位姑娘与这位书僮相识,让她带走这书僮罢。”
宝相道:“既是如此,宝光师兄,解了那小施主的穴道罢。”宝光伸指轻轻一点瓜儿腰间,一股暖流透体而入,瓜儿被封穴道顿时松动,血液流通,气息舒畅,当下站起身来,背脊却仍然一下一下地抽动着。
权九天道:“瓜儿,方公子家中只怕还不知此事,你可不能只顾悲伤,得赶快回去报讯。”
沈冰雪过来拉住了瓜儿的手,道:“方公子不幸,咱们……咱们……一定要寻到他的遗体。”
瓜儿泪珠晶莹而落,道:“谢谢你们。”
沈冰雪心中暗道:“还谢什么呢?我心中的悲痛还不是……还不是跟你一样。”
相思师太道:“走吧!”三人并肩向山下行去。
宝相掠身回到台上,在这场风波中,风簇浪、刘行首四人在趁机逃窜时已被群雄击毙。群雄复落座原位。宝相朗声道:“群邪均已授首,现在咱们来讨论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的三宝图之事……”正要下山的相思师太母女听到“三宝图”三字,均都一怔。
相思师太道:“雪儿,你先带瓜儿回去。”
沈冰雪本不愿意,但见瓜儿哭得双目红肿,非得有人照顾才行,道:“好,妈妈。”与瓜儿迳回相思院。相思师太则留了下来,杂于群雄之中,倾听宝相的发言。
江沧浪接住宝相的话头道:“方丈,这三宝图乃李闯王所遗,是我们汉人之物,应归全武林所有,以作他日驱逐满清鞑子之用。”
宝相道:“江掌门所言甚是。从此以后,江湖上不管哪位豪杰都应以寻找三宝图为已大任,早日寻到宝藏下落。”
群雄轰然称是。当下群雄又议论当今江湖的大势。之后便是寻宝之时群豪之间密如蛛网的联络方式。大雪紧下了一天一夜,便在此时忽然停止了,天地莹洁,山河璀璨,当真是风景如画,不是仙境,胜似仙境。乌云飘过,露出一轮夕阳,斜晖晚照,映得大地一片通红,红白相映,壮丽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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