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善雅并不对此感到惊讶,却对车宋河知道的太多而感到始料未及。她认为眼下承认也不好,不承认也不好,这才让半张的嘴巴一直保持半张,没有合上。
“两件事参杂在一起,就变成了现在混乱的情况。美娜说,姜副总去找过她,让她放弃继承。我需要得到你们的帮助,美娜也需要,这块印章是我们的诚意。我承诺,你们如今想要的,将来会以其他的形式得到兑现。”
——不可能。
第二天清晨,韩成俞边吃着许善雅带来的清粥小菜,边答复。
“既然印章没有用,算什么诚意。她又不是姜家的直系亲属,她说保证就能保证了?
晚一点我再把姜植隶早先签署的有关股份转让的协议书再核实一遍,如果说真的两样东西齐全依然没有办法合法接受股份,就把印章还回去。一无用处的破东西就想来谈条件,可笑。”
他那纸巾擦手,站起来去衣帽架取西服外套:“与其说是引蛇出洞的圈套,不如说是护身符,你别忘了,现在没有人能证明他还在世。”
许善雅忙着收拾起碗筷。
“那我可就不懂了,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让丁一表去找安在烷,不再帮着姜索亚呢,你那么做我以为你是要帮助姜美娜,姜索亚失去了左膀右臂,最得利益的难道不是她?”
穿戴整齐的韩律师再现潇洒,完全看不出来昨天晚上分明是个酒鬼。
“怎么能直接跟安在烷说呢许助理,我们在一个阵营,我对着他出卖自己的老板,有损信誉,你还想不想让我在这行干了。让丁一表去,还卖给丁一表一个人情,这个人情,我们早晚会有用得到的时候。”
他走到门边,停住了脚步但没有回头:“我们如果要公司,迟早要跟姜索亚翻脸,不提前断她后援,利刃就会指向我们而来。论花钱,我可花不过她。”
…
“没同意?”
车宋河顺着绘画类书籍区的展台往前走,这个画手又出新画册了,那个插画家获得了最流行的小说漫画改编权,她除了羡慕嫉妒恨以外,还有些技痒。
“对,不仅没同意,连面都没有见到。如今我跟他的交流,全靠个助理在中间斡旋。”
姜美娜跟在她后头:“怎么会呢,你们是不是又吵架了殃及了我这条鱼,我爸分明说得很清楚,就是让我去找他,没错的。”
“让你去找他,又不是让我去。没准儿他正觉得我多管闲事,算哪根葱懒得搭理我呢。”
女性的直觉就是灵敏,她的猜测与韩成俞的想法,全中。
“吴镇平倒是也让我去,不过……”
车宋河在去年亲自往书店挂上的那副山水画前停留下来:“你是不想面对?”
是的,她的确存在这样的想法。
父亲的失联,母亲的闪躲隐瞒,吴镇平的身份,以及她的姑姑,她不想去揭开那个每个人都不磊落的下面藏着怎样的不堪,尤其不想亲自去揭开。有个人能站出来,去整理好这一切,把前因后果告诉她,她希望是这样,如果是个好结局更好。
车宋河举起双手揉搓她的脸。
这是你们的家事,我们外人想干涉也没有理由,我总不能跑到你家去找线索,得靠你自己了,你在内部找,我在外沿找,到时候我们把两方面的消息汇总一下,看看有没有进展,你家人没有报警,警察也不好随便介入。”
说这么多,她其实想说的就只有一句,你姑姑这么可疑,你不如先回家问问你妈妈吧。但是她不知道这么把这话说得不那么伤人,只好啰嗦一堆有的没的。
“行。”姜美娜终于下定决心。
值班经理吴镇平站在店门入口处动不动的往姜美娜这边让,让车宋河抬眼抓了个正着。
晚间没有到书店关门时间,姜美娜早退,并交代吴镇平,往后几天书店的经营交由他来管理。她回自己单住的公寓取几件日常必不可少的物品,由司机把她接回了父母居住的别墅区。
司机卢师傅,五十来岁爱说爱笑,宽肩膀大额头,逛街逛多久都不嫌烦,提重物提多少都不嫌累。唯一的缺点是习惯把自己当成一家人,说些不符合身份的话偶尔还絮叨姜美娜几句。
姜美娜与许多心地善良的小姑娘同样,心地善良是长处,脾气有时不是太好也不爱听唠叨,她的母亲温和不嫌烦,她嫌。
她总结出了一条与卢师傅和睦相处的好定律,两人相处时间不能超过半小时。例如接送她的路程在半小时以内,他必定能克制住不乱讲话。若超过半小时,去机场或者距离远一些的地方,就装睡,这样他也不会开口说话,并且刹车都踩得极稳。
“夫人,小姐回来啦!”
车刚停稳,他就像献宝一般提着行李给南逸报信去。南逸在后花园收拾花朵,听到喜讯慢吞吞地说:“三天两头见到她,回来有什么稀罕的。”
尽管这么说,却放了手中的花剪,与保姆黄阿姨,笑着一同往前门去接她。
“妈妈,姑姑和郑在冉什么时候回家。”吃饭时她喝着汤羹问南逸。
南逸放下筷子:“问她们干什么?”
姜美娜舀一口汤,再舀一口汤,眼睛却始终盯着她的母亲:“不是亲戚吗,还是关系亲密的亲戚,爸爸做什么生意能少得了她们。”
黄阿姨递过来纸巾,南逸接过擦了擦嘴,然后把两只手叠放在一起,肘关节搁在桌面上,就像小学生听课时那样。
黄保姆注意着南逸的脸色,把话接过来:“她们不住在这里,早就不住了,听说搬到湖边别墅去,连招呼都没有同夫人打一个。”她面带讥讽:“郑小姐这两天回来过,收拾东西,准备去国外。”
“去国外?”
自己难道是与世隔绝了,家里的事情一点都不知道。不止她不知道,依照黄阿姨的描述,她的母亲也都是听说来的。以前姑姑跟她母亲是很要好。
“我一会儿去隔壁看看。”
南逸并没有提出反对。
走出家门时,另一条道上一辆红色跑车一闪而过,姜美娜觉得与郑在冉那辆十分相似。
姑姑家大门紧锁,窗户都拉下了厚厚的窗帘,院子里的草也没人料理长的很不合规矩,石子路上大遮阳伞下的铁艺桌椅蒙上了厚厚一层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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