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您今儿要打死奴婢,也容奴婢分辨两句!”
慧贵妃也打累了。
见主子气儿平不少,晚晴抓住这个机会,连声哭泣道:
“方才主子在殿内哄小皇子安睡,皇后娘娘身边的明月姑娘,送来几碟子点心,又说各宫的赏银下来,足足添了一倍!”
“奴婢们听着,哪儿有不高兴的?都赶着要去领恩典,所以……”
她抽噎一下,继续道:
“奴婢怕耽误,原本不让他们去。”
“可娘娘知道,奴婢是新来的,他们哪里肯听我的话?才转身一会儿,竟都跑得无影无踪,谁知又赶上这事儿!”
“主子,奴婢真冤枉!”
听她说完,慧贵妃亦觉得有理。
今儿向皇上揭露郑氏的丑事,原本也是突然之举,就连她自己,也没能提前预测,又何况是他人?
况且……
算了!
这样想着,剩下的气又平了一半。
她指着地上的人,语气平和许多。
“本宫知道,你素来聪明,眼见夫人坐不上,还想挣个皇妃?纵使你说得在理,巧合使然,却也别想把自己推脱干净!”
“有本事窝里斗,怎么府里的那个……”
意识到自己失言,她讪讪地住口。
“哼!”
骂完,慧贵妃气哼哼地,朝内殿走去。
外头有人探头探脑。
晚晴见着,觉得十分难为情,也顾不上此时的委屈,忙一咕噜爬起来,跟在主子的身后,也进去了。
“主子,还有什么吩咐?”
榻上人朝外头看了一眼,皱皱眉头。
“一会儿叫钱同斯来,把该打发的蹄子,全都打发了!”
“是,奴婢明白。”
眼看婢女委屈,那脸上的拇指印通红,她自己也暗暗懊悔,打得确实重些,这婢女很得哥哥的喜欢,况且如今自己又要用人……
“你过来。”
晚晴战战兢兢地,低垂着头。
“放心,我不打你。”
说着,她欠起身子,轻轻拉起婢女的手,抚摸着她那高肿的脸颊。
“嘶……”
晚晴略略挣脱手,低声道:“娘娘,不碍事的。”
“唉!”
“本宫心里的苦楚,你哪里知道?”
“今儿这件事,皇上差点要我的命,我也是气急了,才会赖到你头上来,下手狠些,你别见怪。”
“奴婢不敢!”
慧贵妃亲自取来药水,为她细心敷上,又用温言细语,好生安慰了一番。
“你放心,我会传信给哥哥,说你办事很得力。”
“谢主子。”
“哥哥已经打算写休书了。”
听到这句话,婢女的眼神一亮,眨眼间,却又垂下头去。
“奴婢多谢娘娘的提点。”
“下去,好生歇息吧。”
她指了指身旁的锦匣子,“这些是我送你的礼物,早就已经备好,等你与哥哥正式成亲时,本宫另外还有重礼。”
“奴婢谢娘娘!”
“傻丫头,本宫最近的精神紧张。”
“你……好歹担待我一点儿。”
说着,她又拿起药酒,替她擦拭着。
半个月后。
自从大殷战败,北境却迟迟不进攻,这倒是让殷帝有些猜测,上次的将领损失惨重,一时间要补缺,还是个难事。
二月二,龙抬头。
原本欢庆的节日,宫里却人人自危,提心吊胆,见不到一丝喜庆。
深夜。
章台殿内。
“皇上,邶安王爷觐见。”
案前的人抬起头,有些急不可耐。
“赶紧传!”
“是。”
没一会儿,大殿之内,便响起了铿锵的脚步声,殷夙还是一如既往的模样,走到殿中央,朝着上方人,恭敬地行过一礼。
“事情办得怎么样?”
“回皇上的话,人已经找到。”
“统共只剩下三十一人,有五员大将,郑将军也还活着,深夜入宫,多有不便,臣便先带回府邸安顿了,等明日……”
“不必!”
殷帝一摆手,迅速地昂然起身。
“小夏子,准备便衣和马!”
“朕今夜便随你同去,有些事,朕要当面亲口问一问。”
殷夙低头:“是。”
“天牢里有个女人,名叫‘瑶琴’,你拿朕的令牌,即刻前去带来,不得有误!”
“臣领命!”
“还有一件事……”
临转身时,殷夙有些踌躇。
“嗯?”
“臣在奉命寻找突围的将士时,发现有另一队人马,也在找散落的将领,从衣着打扮上看,不像是大殷人。”
“哦?”
殷帝皱皱眉头,猜测道:“会不会是北境追杀的兵?”
“也不像。”
底下的人摇摇头,神情迷惑道:
“那带队的人,是一名女子,而且从她的语气神情看,关切多,杀气少。”
“哦?女人?”
听到这两个字,他的眉尖一挑。
“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穿一身红衣裳,约摸十七八岁,拿着一柄古怪的剑,上头雕刻着繁复的花纹,肤色白皙,俊眼修眉,看起来很是俏丽。”
殷帝点点头,不再追问下去。
一时间,小夏子来报,东西已经备好。
“朕在城外桥边的槐树下等你,你领了人便来汇合。”
“是!”
邶安王府。
密室的地牢内。
殷帝坐在一把太师椅上,旁边的茶几,放着一盏热茶,他端起来呷了一口,神情淡淡的。
在他面前的两步远处,跪着一个人。
他穿一身盔甲,上头脏污不堪,溅满血迹,都已经干涸成深褐色,身上有几处刀剑伤,所幸都不致命。
“抬起头来。”
听得命令,少年缓缓地抬起头。
在那瘦削的脸上,颧骨微微突出,憔悴不堪,发髻散乱,一双眼神中,灰败夹杂着沧桑、悔恨与痛心。
仿佛……苍老了二十岁。
“叫什么名字?”
他眉心一动,张开口,嗫嚅两下后,答道:
“郑士青。”
开口说话时,声音干哑又低沉。
“很好。”
“你是大殷的将领,朕派人去救你们,必然还需重用,今夜找你来,只是想问几句话,你据实照答,朕不会为难你。”
“是。”
他的回答很机械,如同一个听话的木偶。
“粮草被烧那日,军营中来了一个女子,叫做赫连赤晴,是北境的大公主,她假扮成太监,借你混进来,是不是?”
地上人的眉心紧皱。
他的整张脸,都扭曲成痛苦的神色。
“有,还是没有?”
上位者逼问着他,霍然加重了语气。
“有。”
半晌后,他默默答道,声音极低。
“所以,是你私自放敌人进来,让她半夜偷烧粮草,再给城外埋伏的敌军发射信号,引兵入城……”
“导致韩将战死,无数的将士白白流血牺牲,大殷反胜为败!”
殷帝每说一句,地上人的痛苦,便更增加一分。
他用双手紧紧地捂住脸……
那整个瘦弱的身躯,都在痉挛地颤抖!
“是,还是不是?!”
威严的喝令,再次传来。
“不……不是……”
“她……她不会的……她绝不会这样做!”
“韩叔叔……”
他的整张脸,都痛苦地扭曲成一团,此时此刻,恨不得剖心自荐!
好恨……
死的人,为什么不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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