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宦

676 夺权

    
    陈若霖将长安送回千岁府便离开了。
    长安招来圆圆, 让她派人下山去采买至少能用十天的米粮果蔬, 又让庞绅派人去通知龙霜暂避风头,同时加强千岁府的守卫, 严禁无关人等随意进出。
    安排好相关事宜后,长安去找卫崇,这甥舅两人还真听她的话,老老实实呆在屋里呢。
    “福州马上要变天了,这几天你们就呆在这里,哪儿也别去。听闻陶行时已在来福州的路上, 到时候你跟他一起离开。”长安对卫崇道。
    卫崇拱手道:“安公公, 大恩不言谢,容后图报。”
    长安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道:“都是老相识了, 说这些做什么。只是,你带他离开之后, 最好就不要再让他以陈家子孙的身份露面了。”
    卫崇点头:“我省得。去盛京见过我二弟之后,我就带他回家乡去, 不再过问外间诸事了。”
    “如此甚好。”长安道。
    卫崇顿了一顿,问她:“你何时回盛京?”
    “我?我不回去了。此间多好, 多自在, 何必回去受人管束呢?”长安道。
    卫崇皱眉:“那陈若霖可不是良善之辈。”
    “不正好吗?我也不是。”长安笑道, 不等卫崇再说话,她伸手摸了摸一直在旁边眼巴巴看着他俩说话的小男孩的发顶,问:“你叫阿良是吗?”
    “以后我叫卫长生了。”男孩道。
    “长生, 你愿意跟你舅舅走吗?”
    “愿意,舅舅对我好。”卫长生毫不犹豫道。
    好吧,连个孩子都知道谁对他好就跟谁走。
    长安笑了笑,对卫崇道:“左右这两天也没事,你待会儿带孩子去库房里挑几匹料子让府里绣娘给他做几身衣裳,路上也好替换。”
    卫崇应了。
    用过午饭,长安眯了一小会儿,醒来无所事事。
    薛红药不来找她,陶夭因为怕陈若霖,也不来找她,一时间她居然有点无聊。想着自搬来这里后自己似乎还没好好逛过这座园子,于是也没带人,自己一个人溜达去了。
    这园子是真的大,而且因为是依山而建,所以逛园子基本上等同于两个字——爬山。
    长安最近心思没有在盛京时那么重,又经常出去逛逛街骑骑马什么的,吃的也丰富,体质比先前好了些。就这样她也只逛到一半便口干舌燥双腿酸软,懒得继续了。
    本想回去,转身时眼角余光瞄见道旁茂盛的芭蕉林中露出茅屋一角。
    她带来的人多,这园子虽大,但也基本上没有空置的地方。此处僻静,也不知被分给了谁住,过去讨杯水喝也好。
    刚走进芭蕉林便听到了熟悉的琴声,长安这才知道,原来是云胡住在这里。只是他腿脚不便,怎就给他分配了这么个偏僻难行的住所?圆圆也不是看人端菜碟的人啊。难不成,是云胡自己为了图清静主动要求的?
    她这个腿脚没问题的从自己房里走到这里都累得够呛,也不知他这腿脚不便的竟日来来回回,要费多少工夫。
    还没走出芭蕉林就瞧见了云胡。
    这茅草屋既然是建在园林里头的,自然不会像普通的茅草屋那样简陋,门前还有个茅草顶的木亭子,云胡就端坐在那亭中抚琴。
    琴声有些淡淡的忧伤,与他往日弹给她听的大不一样。
    他没束发,一头长长的黑发被风吹得丝丝轻扬,那只四肢纯白的小猫就躺在他琴案上,撒娇似的四脚朝天,不停地用嫩红的前爪去撩他被风吹起的长发。
    它的骚扰之举显然打扰到了云胡,没一会儿他便收了手,侧过脸看向身边的小猫崽。
    小猫还在凌空挥舞前爪,一团软萌可爱的模样。
    云胡眉眼柔软,唇角轻轻弯起,竟是如水莲凉风般笑了一下。
    长安呆了,原来这人也是会笑的,还笑得这般……岁月静好。
    若是那人没有国仇家恨,是否也会这般?
    察觉自己居然又在想那人,长安急忙收敛思绪,出了芭蕉林向茅草亭子走去。
    云胡刚把猫抱到怀中,隐约觉着好像有人靠近,抬眸一瞧,怔了一怔,便放下猫扶着琴案站起身来。
    “配给你的小厮呢?”长安四顾,见这里似乎只有他一人,便问道。
    云胡看着她,摇了摇头。
    “你不用人伺候?”
    云胡点头。
    “好吧。”长安走进亭中,一边用手扇风一边问“有水吗?”
    云胡一瘸一瘸地去了屋里,好一会儿才端着茶盘出来,给长安倒了一瓷杯凉茶。
    长安端起喝了一口,挑眉:“梅子茶?”
    云胡默默地坐在一旁,并未有所回应。
    梅子茶酸甜可口消暑解渴,长安一连喝了好几杯。
    待长安放下茶杯,他才有些犹豫地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来,展开给长安看。
    “昨夜太危险了。若有下次,不必为了保我而冒险。”
    “不是为你,你不必放在心上。”长安道。
    云胡慢慢将纸折起,顿了顿,又拿出一张纸来。
    “我谱了一首新曲,你愿听吗?”
    “好啊。”长安靠在亭柱上。
    云胡重新坐回琴案前。
    听云胡弹琴绝对是种享受,若是能不想起与他有些相像的那个人就好了。
    长安侧着脸看着一旁青翠欲滴的芭蕉林,思绪跟着琴声越飘越远,越远越空茫,渐渐的便闭上了眼。
    云胡一曲弹毕,抬起脸见长安闭着眼靠在那里,不知她是否睡着了,一时觉着无措,一时又觉着,这样似乎也挺好。
    小猫过来蹭他的腿,喵喵地叫。这是只黏人的小猫,总喜欢围着他转,给他寂寞的生活平添了许多期待,就像她一样。
    “云胡,你想家吗?”
    云胡正抱着小猫抚摸,长安忽然开口道。
    云胡愣住,他刚才那首曲子,正是怀念故乡的秋景所作。
    但面对她的询问,他并没有点头。
    家?没有亲人,故乡仍在,但家,早已不在了。
    “待此间事了,放你回家如何?”长安回过头来看着他。
    云胡下意识地摇头。
    “我知道君子一诺千金,你承诺过我帮你找到琴,你余生便只为我抚琴。但这是我主动终止你我之间的承诺,不算你言而无信。”长安站起身来,缓步向亭下走去。
    云胡不能说话,着急站起来追她,险些碰翻了桌上的茶壶。
    身后的异响让长安回转身看他。
    云胡干脆就着茶壶里溅出的茶水在桌上写字:“为何?”
    “让你遵守承诺,对你不公平。”长安道,“还有,从今天起不要再下去找我了。若需要你弹琴,我会派人上来请你的。”
    云胡呆站在亭中,看着长安头也不回地进了芭蕉林,再不可见了。
    一夜无话。
    次日上午,因为府里设了门禁,众人不能自由进出了,闷在府里难免无聊,圆圆便在观潮厅里设了投壶比赛,还有彩头。袁俊他们几个闲不住的都摩拳擦掌地来了。
    长安袁冲等人正在旁边看得有趣,冷不防外头传来一声闷响。
    前不久才经历过山崩的诸人对这种声音神经都敏感得很,袁俊第一个跳起来,大声道:“什么声音,又山崩了?”
    “这大晴天的,又没下雨,怎会山崩?我看是打雷吧?”
    “你是不是傻,没下雨不会山崩,就会打雷了?”
    ……
    长安在众人的吵吵声中来到观潮厅前的月台上,向西面的榕城看去。
    这时从榕城方向又接连传来几声巨响。
    长安眉头深皱:这样的响动,唯有大量炸-药才能制造出来。陈若霖这个疯子在人口密集的城市里放炸-药?
    “这声音好像是从榕城方向传来的,什么东西能发出这种声音啊?跟打雷似的。”袁俊问他哥。
    袁冲道:“我也不知道。”
    圆圆来到长安身边,轻声唤:“爷?”
    “没事,你们继续玩。”长安收回目光,吩咐袁冲“去知会庞将军一声,让他注意山上山下的警戒,弓箭手随时准备着,以防有人强攻千岁府。”
    袁冲领命去了。
    那几声巨响过后不到半个时辰,便有黑压压的一大群士兵从东面而来往榕城方向去。
    这些士兵经过千岁府山下北面的大道时,庞绅他们紧张得要死。若是这些人拐个弯直接来攻打千岁府,凭他们区区千余人,面对数十倍于自己的敌人,恐怕连一天都顶不住。
    所幸这些人目不斜视,直奔榕城东城门去了。
    中午时分,榕城开始厮杀,刀兵之声激烈得连千岁府都能隐隐听见,及至晚间,更是火光四起。
    长安一直站在月台上看着榕城那边。她知道陈若霖开始动手了,她也知道按他的性子,只要成功了,八成会杀光陈氏一脉,盘踞福州上百年的大家族将一夕覆灭。只是,这福州由他来坐镇,到底会发生何事,她却无法预料。
    这一回,是她自私了。明知道陈若霖是这样的性子,她依然支持了他,只因为,除了他,谁敢在慕容泓下诏召她回去时容她留下?
    “安公公,方才庞将军派人来报,说是山下来了一拨人,请求安公公收留她们。”吉祥过来禀道。
    “什么人?”长安转身。
    “说是福王的女儿,排行十二的那个。咱们千岁府办宴席的时候她来过一次,还和着云公子的琴跳舞来着。”吉祥道。
    长安想起来了,问:“就她一个人?”
    “听闻还有一个小女孩儿,三个丫头,一个老头一个老妈子和两个小伙子。”
    长安徘徊两步,道:“叫庞将军派人带他们上来。”
    不一会儿,这些人就被带到了观潮厅长安面前。
    福王的这个行十二的女儿名叫陈意谦,那个十岁大的女孩子是她的女儿,三个丫头是她的贴身丫鬟,老妈子是她乳母,老头老妈子和两个小伙子是一家四口,都是她家的下人。
    九个人都一副被吓得魂不守舍的模样,面色青白四肢发抖。
    “安公公,十五他正在榕城大开杀戒,求安公公大慈大悲,救我们一命。”陈意谦长相柔美,虽年近三十,但依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这般红唇轻颤楚楚可怜地求人时,还真是让人不忍拒绝。
    “你与陈三日素日有过节?”长安问她。
    陈意谦摇头,“我与他素无过节,只是,只是他杀人不问缘由,好多并未欺辱过他的弟弟妹妹都叫他给杀了。我知此刻唯有安公公才能保我们一命,这才厚颜过来一求。素雁。”
    她身后一名丫头上前,从肩上挎着的包裹里取出一只红木盒子,陈意谦拿了,递给一旁的吉祥,面露困窘道:“安公公,这是我所有的家底了,我知道您可能看不上眼,只求您留我们在此住几天,待过了这风头,我们便自行离开。求您了。”
    “榕城此刻想必一团乱,你是如何带着家人逃出来的?”长安看着她。
    陈意谦更窘迫了,微微咬唇道:“上将军手下副将赵继明是我年轻时的恋人,因身份不匹配,不得不各自婚娶。自我夫婿去世后,他对我们母女一直甚是照顾,此番也多亏了他我们才能有幸逃出榕城来到这里。”
    长安暗思:陈若霖能夺位成功的话,上将军陈良安无疑居功至伟,他手下的副将心慕这女子,倒是有些利用价值。
    想到此处,她示意吉祥将红木盒子还给陈意涵的丫头,面上带笑道:“不过是住几天的事,难道我还收你伙食费不成?圆圆,府中可还有空房?”
    圆圆想了想,道:“唯有山上李子园里的木屋能安置下这么多人了。当初进府时大家都嫌地势高懒得爬上爬下,所以才空着。”
    长安当即拍板,道:“那就去收拾一下,先将陈夫人他们安置在那儿吧。”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晚安,好梦(づ ̄ 3 ̄)づ!我是勤奋的日更梅!(自我陶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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