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狱途径

    
    墙壁上的人影扭曲，漆黑的发丝也在蠕动，但表达出来的信息却很怪异：「那是，我们无法准备表达的内容，你可以简单理解为世界向所有人发送了通告，它并非语言，而是直接让人理解它的意图，就那样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柯黎有点意外，访问世界听起来是个还不错的选择，如果真的存在世界意志或者什么宇宙意志之类的玩意儿，它能主动和星球上的生命发送通告，应该也是一种相对友好的表现：「竟然有这种事？」
    墙壁的人影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一幕，似乎是它们觉得特别丢人或者特别沮丧的那种状态，所以这方面是接受了通告本身，而没有办法去发表看法。
    「通告内容大致是什么？就算只说一部分真话，我也不会觉得你们在骗我。」
    柯黎饶有趣味地盯着墙壁上的人影，可惜这一次它们却拒绝表达和复述。
    不管是威胁它们做某些事情，还是诱惑它们尝试获得拯救，都是没有用的。
    可能是涉及到某些核心机密吧，亦或者是世界本身的意志在干扰这件事，这方面它们就是不愿意发言，柯黎也没有办法。
    「那好吧，换个相对普通的问题，刚才那个恶魔的真名是什么？」
    「我是说，在牺牲与背叛还没有发生前，他作为人类时期的真名，或者是职务上的代号之类的，越详细越好。」
    柯黎迅速放弃追问之前的世界通告，改问为背叛者魔王的人类时期真名。
    「那种名字还有什么意义？它甚至称不上是一个符号，呼唤再多次也只是徒劳无用的，他已经变成了堕落的恶魔，身体和心灵都发生了扭曲和畸变，就算你想办法杀掉他，他也很快又能重塑自己庞大而恐怖的身躯，这是没有意义的。」
    墙壁上的人影这样说的，那也就是早期复活的被牺牲者，确实和恶魔之间产生了冲突，双方肯定是互有胜负。
    可惜很遗憾的是，双方都是一种近乎扭曲式的不死存在，只要没办法彻底破坏它们复活的核心机制，它们就是一直复苏。
    柯黎：「我当然不是为了净化他，而是为了研究某些秘密，指望逝去的东西重新回来是不太现实的，这不仅需要环境支持，也需要他本人配合。但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以后，所有人都不是原来的自己了，我非常清楚这一点。」
    「但他愿意露出那种模样在你们的面前，就说明某些方面是可以争取和利用的，反正你们也不是他的同伙或者朋友，也不需要为他隐瞒什么和保密什么。在这已经糟糕到极限的情况下，你们就连这点情报也不愿意告诉我？」
    墙壁上的人影来回蠕动，似乎是一群人在隔着屏幕无声地讨论，最后才伸出一根漆黑的发丝。
    「他人类时期用过的名字，叫洛桑明，是飞船抵达这颗星球之后才有的后一代人，因为传统和权力的关系，他的初始社会身份地位比较高，在某些组织和体系里承担工作，我们认为他对这件事肯定知道更多内情，也认为他是执行者和受益者之一。」
    「不过我们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你的具体经历与来历。如果你能够为这个逐渐腐坏的世界增添一点变数，把这些事情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但更多的情报就没有意义了，那些城市和历史都随着末日的降临，一起烟消云散了。」
    「洛桑明？」柯黎努力地搜索记忆，发现自己的脑海里既没有对方的形象，也没有对方的名字。
    甚至日常摸鱼的生活中，连这个姓氏的同事和同学都没听说过，也无法判定自己的前世记忆是来自这颗星球，还是自己真的是外星流落过来的灵魂复苏了记忆。
    但不管怎么样
    ，它们这暧昧又诡异的态度，明明就是在主动勾引柯黎去调查。
    「哼，线性解谜游戏而已。」
    「接下来，我想测试一下你们的弹性……」
    柯黎笑了笑，随后忽然操纵异访者的力量，将自己转变为完全的恶魔形态。
    那墙壁上的人影陷入沉默，随后释放出大量的负面意识和污染能量，一种强烈的碎裂之声在墙壁上方疯狂的蔓延。
    「你这该死的恶魔，你竟敢用虚假的希望和借口来戏弄我们！」
    「他们果然彻底堕落了，消灭他们，毁掉那群该死的堕落者，把我们的世界重新抢夺回来！」
    「这么喜欢残暴和施虐是吗？这可是你先挑事的，我们这就让你体验体验被诅咒的恐怖滋味！」
    柯黎不答，只是保持着恶魔形态，召唤出巨大的地狱之刃，将套娃特性加持在地狱之刃上。
    他感到墙壁上照明用的信仰羽毛开始消耗，光源的亮度持续下降，附近的黑暗都在浮现出人影实体，看得出是真生气了。
    但那无处不在的裂隙和光线，又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切割时期。
    虽然只是虚幻的灵感访问，不过拿来测试一下可能性，也是不错的选择。
    在对方集体发动攻击的那一刻，柯黎挥动地狱之刃，刀刃释放的恶魔之火以及非凡切割特性，在套娃特性的增幅下化为一阵切割风暴，精准而暴躁地切开黑暗，甚至将那些污染和诅咒的关联也给一并切开了。
    这一刻，柯黎就像一刀划开了一条透明鲸鱼的肚皮，柔韧的黑暗就像饱含脂肪的紧致皮肤，一刀下去就爆汁地溅开裂口。
    原本被困在里面的灵魂或物体，在这一刻也是失去束缚，根据攻击动作的惯性一股脑地全部掉了出来。
    柯黎拄着刀刃环顾四周，发现这里面的人各有各的身份和模样，也有些人的身上缠着洗澡时候的浴巾。
    看起来就是灾难与背叛发生的那一刻，他们原本都在不知情地过着日子做着工作，于是身体和灵魂被侵蚀污染之后也定格在那一刻，并在漫长的岁月中都没有找到挣脱的办法。
    柯黎简单地打了个响指，非凡特性扩散覆盖：「趁着回归人类形态的短暂契机，争取送出求救信号和订制逃脱方案，比起眼前的恶魔和仇恨要更加重要。」
    这群暂时失去特性与诅咒的普通人，立刻就遭到了认知层面的修改，并开始使用先古时代的常用语言迅速地商讨。
    但是这种净化没有持续多久，那些黑暗就迅速恢复了活性。
    柯黎这才发现，那种黑暗是根深蒂固的，融入本源的。
    如果只是单纯一刀切除，那就没办法做到永久净化和治愈，要不了多久它们又会重新染上黑暗的诅咒。
    「如果这就是你的救赎和尝试，恶魔，我们只能说你的出发点也许是为了赎罪，但是你的力量是有限的，这样不行。」
    「我们不喜欢撒谎和背叛，而我们也仅仅只是黑暗与末日的冰山一角，如果你在其他地方这样做，它们可未必能放过你。」
    柯黎随之一笑，又恢复了人类的形态：「多谢关心，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在谈完了那些事情以后，我现在有一件事想问你们，那就是当解除诅咒的那一天真的来临时，你们是否愿意放弃这诅咒与非凡的力量，成为原始纯洁又凡庸无奈的凡人？」
    「别管它的实现方案，就当是个美好的愿望和梦想，你们能否接受那种落差与生活？毕竟这个世界已经出现了非凡力量，而且肉眼可见的无法根除非凡领域，如果你们重新回归到人类的模样，一切都是你们想象中的那样美好吗？」
    「要是觉得后一个问题
    太复杂，没有实际的身体就无法操作，我希望你们能够仔细思考第一个问题，然后给我答案。」
    「否则，你们这样扭曲又陷入污染的存在，其实也不介意再加点外来特性的调料，把自己也扭曲成新的生命算了吧？」
    柯黎笑得很标准也很恶魔，但他的内心是平静的，他知道自己找对了线索也找对了目标。
    「我们，愿意付出这些代价，来交换回归到初始的纯粹与可能。」
    「好的，希望你们说话算话，可别真到了那一天又开始扭曲丑陋的反悔，那样就算我破解了末日的降临，你们也是只能被拿去清理和封印的，这世界上的生命可不会欢迎你们这样的存在。」
    柯黎说完，又转化为前世的人类形态，在装束上做了先古时代的同步和仿造，原地穿梭消失。
    「访问目标，恶魔魔王人类时期的洛桑明，历史时间为世界通告发生前的5分钟。」
    利用这明确的目标和锚点，柯黎不用担心自己穿梭到不相干的地方去浪费时间。
    虽然访问历史并不会改变历史，污染和末日还是依旧的，但是超大幅度的穿越时空拜访先古，这也是一种特殊的体验。
    睁开眼睛，停驻在街道口的柯黎，就看到了非常具有科幻感又规划得十分整齐的城市。
    从建筑到载具，都是用轻量型材料做出了高强度的合金。
    至少从视觉上来看，这里的生命都是强化和改造后的人类，而不是柯黎记忆中的那种普普通通的前世人类。
    那种感觉怎么形容着？
    口口声声为了联盟人族声讨部落兽人，屁股在人族阵营里坐得死死的，结果扭头发现人家是泰坦造物和血肉诅咒的后裔，和自己想象中的人类血统没有半毛钱关系，萦绕在心头的那种挥之不去又牵强解释的尴尬？
    不过柯黎也不是为这个来的，他也不是来找祖先的，他只是想结束这一切，安心地过上自己的生活而已。
    「洛桑明先生，你在等车吗？」柯黎看向那个穿着高强度合成纤维服装，又戴着动力背包和外骨骼装甲的青年。
    洛桑明扭过头来，电子眼里是有些疑惑：「喔，你好啊，市民？真没想到我乔装打扮了以后，居然还有人能认出我来，是我的保密工作做得不够仔细，还是说你是个特殊的间谍？想来刺探科技发展股票的涨势情况了？」
    柯黎只是露出微笑：「没有，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读心者而已，随便猜了一下你居然就承认了。」
    洛桑明这动作就显得非常尴尬和不自在，难以想象一名恶魔魔王也会有这么扭扭捏捏的时刻：「咳，那就小声点不要告诉别人，这会给我的工作带来麻烦，你希望我用什么样的方式来满足你？一张签名卡牌还是全息合影之类的？」
    柯黎本来觉得这东西没什么卵用，但仔细一想，又是一种恶作剧般的快乐，指不定还能拿去搞一下魔王的心态。
    这怪操作可比灵感占卜有意思多了，虽然是生编硬造的假新闻，但也未尝不是一种大事件：
    「那就合影和签名一起来吧，但我比较喜欢那种传统复古照片式的拍摄，你会使用照相机吗？」
    洛桑明黑脸吐槽道：「贪婪可不是个好习惯啊，不过这也是我的疏忽，就勉为其难地满足一下你好了。」
    然后，简单地架设拍摄器，以及输入生物材料聚合物束来合成相片材料。
    一个嬉皮笑脸的柯黎，一个自认倒霉的洛桑明，就这样拍摄了出来。
    柯黎微不可查地激活盗梦空间的特性，让它将这照片上的形象和记忆记录下来。
    而这波操作也恰好浪费了5分钟的时间，来到了世界发出通告的那一刻。
    简单来说，是很多人都抬头看见了那无限能量的太阳上，睁开了一只黑色的眼睛。
    然后下一刻，很多人都下意识地把手伸向通讯设备，看看是不是联络出了故障。
    然后他们捂着脑袋大喊大叫，眼睛极速充血，整个脸都涨成紫红色，看起来就像一颗快要爆炸的紫色番茄一样。
    就连洛桑明也听到了这种通告，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看来他肯定知道什么事。
    于是柯黎一脸茫然的看向洛桑明：「发生了什么事？大家的植入体都出问题了，服务器坏掉了？」
    洛桑明难以置信地看着柯黎：「你……你居然没听到吗？」
    「头顶上的太阳在说，我们不配生活在这个星系里，除非我们能够完成挑战，不然就只能立刻收拾东西迁徙到其他星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