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孤行

第一零五页:日不落的眼泪

    
    回想这记忆梦魇中的一幕幕,闻人初最终把目光放到了房间里的一个老式机器人身上。
    这种J-300型号的履带式家用机器人,最初被广泛应用于工业领域,后来经过改良进入寻常百姓家。它们虽然智能程度不高,行动也相对机械化,但是却可以帮主人分担一些笨重的体力活,比如将自己变形组合成一辆方形运载车,帮助人们在日常生活中短距离搬运一些物品等等。
    不过眼前这个智能机器人的运载模式却明显存在着一定缺陷,两只机械臂在移至身前展开后,竟然无法完全闭合。透过中间这条一厘米的缝隙,闻人初注视着缩在机器人身体里的百里晴,感受着她情绪上的变化,不禁替她捏了把冷汗。虽然一般很少有人会注意到这种地方,但在当年那样一个月黑风高杀人夜里,真不知道该说是百里晴吉人自有天相呢?还是那些神秘人粗心大意?亦或者是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赶尽杀绝?
    “鼓鼓?”
    这一声轻唤,原本闻人初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百里晴的意识体竟会有所反应。尽管她埋着头极力装出一副没听到的样子,可为之一振的小小身体却表现得格外诚实,瞬间就把她自己给卖了。由此可见,她并不是没有察觉到闻人初的存在,只是一直对此装作视而不见。
    “我知道你看得到听得见。快醒醒啊!这里的一切都不是真的,都是你的幻觉!幻觉懂吗?”
    捕捉到这个细节,闻人初顿时喜出望外,哪怕她仍然充耳不闻,但只要不是毫无反应,就代表尚有一丝希望。然而就在这时,不知是何原因,四周的场景忽然变得若隐若现,紧接着,连同百里晴意识体在内的所有一切全都化为了点点金光,转眼便宛如漫天的蒲公英飘散,布满了整个空间……
    待剥夺视野的光亮似云烟般渐渐消退,闻人初才发现自己的“灵魂共鸣”已被强行中断,而更令他感到奇怪的是,百里晴的高烧居然也随之退了下去,接着意识便恢复了清醒。可他明明什么都还没做啊!总不可能只靠喊两嗓子就能治愈这种疑难杂症吧?真是怪哉!
    “嗯?”
    似乎是由于眼中场景的骤然转换,令百里晴不禁错愕失声。她看上去明显还很是不安,身体也表现得十分僵硬,基本上只敢用眼睛把视野以内的事物看了又看,而她眼神中对身处世界的不确定虽然居多,但还是难掩心底的那一份期待与喜悦。
    “怎么?还怀疑自己是在做梦?”见她仍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闻人初温柔一笑,抬起手在她脸上轻轻拍打了一下,“真实吗?要不我再用力一点?”
    “这……这真的不是梦?”百里晴一直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闻人初,明知是假却怎么也醒不过来的噩梦循环还笼罩在心头,害她生怕现在看到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幻泡影。
    “我瞧她这是还没醒呢,干脆用力再给她一巴掌好了。”
    听到一旁魅影的戏谑之语,闻人初连头都没转,只是下意识地瞥了她一眼,并没有予以理会。不过从她刚才无缝连接的行为举止来看,似乎闻人初在那个虚幻世界里所经历的一切都发生在刹那之间,完全不会引起旁人的注意。
    为了让百里晴能够彻底安心,闻人初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希望这个简单的动作对她会有所帮助。手心的温暖传递着真情实感,渐渐发挥着作用,就最终的结果而言,显然比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来得有效。
    “从未想过这种感觉竟会这么好!我以为……我再也醒不过来了!”
    终于,百里晴卸下了内心的防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接着,豆大的眼泪便随着压抑已久的情绪夺眶而出,彻底释放。人的七情六欲总是需要发泄的,因此在她哭完之前,闻人初什么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蹲在旁边,抓着她的手等待着……
    “感觉好些了吗?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待百里晴发泄完之后,闻人初才伸手帮她拭去脸上的泪,关切地问道。
    “没事,我没有受伤。”
    “你当然不是受伤,你是中毒了好吗!不过好在看起来,你应该已经没事了。”对此,闻人初也懒得过多解释,只是提醒她下次若再遇到萤火血蝶,一定要选择绕着走。
    “诶我说,这还有个生命垂危的病人等着你解毒呢!”被冷落在一旁的魅影已经憋了半天,刚才她是知分寸所以不便打扰,可现在就没有好顾虑的了。
    “像你这么有精神的生命垂危我还是头一次见。急什么,一边待着,又死不了。”
    “你……啊——!真是气死我了!”无情的回答简直气得魅影几近抓狂,可是她又拿这个男人完全没有任何办法。
    “她也中毒了吗?你要是会解,就帮她——”
    “用不着,反正死不了!”由于正值气头上的关系,魅影还没等百里晴把话说完,便拒绝了她的好意,然后气鼓鼓地把脸瞥向了另一边,独自生着闷气。
    “现在我们得先考虑另一个问题——这里白天都如此凶险,晚上的危险系数想必就不用我多说了,而今晚,我们却不得不留在此地过夜。行了,让她自个儿待着吧,我们得去捡些树枝干草回来生个火了。”
    ……
    片刻后,凭着闻人初以往在野外的经验,一个小小的篝火顺利燃烧了起来。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原本早该过去的黄昏却始终赖着不走,朦胧中的晚霞也依旧映照在天边,似乎太阳在这个未知的世界里永远不会落下。不过自从进入地球裂缝以来,对于种种匪夷所思的现象与生物,他们也逐渐见怪不怪了。
    可是就在他们自以为开始习惯的时候,总是又有更加不可思议的一幕前来挑战他们的底线,刷新他们的认知!而这一次,便是一场好似彩色流星的“倾盆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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