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一道大叫声惊醒了衙升客栈的众人。接着便听到“咚咚咚”几声,紧促地叩门声,一声高过一声,惹的客栈内的客人纷纷探出脑袋来,皆以为那敲门的人似是要将门给砸了。
长孙长卿披着衣裳,揉了揉睡眼惺忪地眼睛,伸手将门打开。
“做甚?这大半夜的!”
不耐烦的声音,透露出开门的人此刻有些不悦的心情。
“小姑奶奶,别睡了!姬家那小蹄子,不见了!”
是无邪焦急地叫喊声。
“不见就不见了,你急什么?大半夜鬼叫,别人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长孙长卿不在意道,而后暗中朝无邪使了个眼色,无邪顿悟。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
无邪急的捶胸顿足。
这连番的动静,把整个客栈的人都吵醒了。其余的客人纷纷表示不满,不多时,此事便惊动到了客栈的掌柜。
“发生何时?何人如此喧哗?”
“就是这人!掌柜的,你可管管吧!我们都是些行车赶路之人,奔波劳累的,都指望夜里能好生歇息的!他如此折腾,谁还能睡得着?”
有客人不满地指着无邪,语气极为不善。
“这位客官……发生何事?”
掌柜的上前,两手交叉于身前,态度倒是谦卑有礼。
“你来的正好!昨儿我们一行人中,有位姑娘,在隔壁间的,掌柜的可曾瞧见?今儿夜里我起身,瞧见她房门大开,人却不见了!这人是在你们客栈不见的,你可得负责!”
无邪沉着脸,喋喋不休道。
“这……在下还真没瞧见!兴许那位姑娘只是待着屋里闷,出去走走也说不定!”
掌柜的面露难色。
“出去走走?掌柜的你莫不是在说笑吧?如今这凉州城乱成什么样儿了?一个姑娘,大半夜出去走走?这种话亏的您也说得出口!”
无邪叨叨不休,面上闪过几分讥讽,很显然是在嘲讽那掌柜乃是推托之词。
掌柜面上闪过几分尴尬,不再言语。现下这情形,他是说多错多,还不如闭紧了嘴巴,任面前的客人闹去。可他偏偏低估了无邪闹事儿的本事,无邪不依不饶地在客栈闹腾了许久,直闹得那掌柜再好的脾气也上来了。衙升客栈偏巧儿在县衙斜对面儿,掌柜的见事情越闹越过分,直接派人去击了县衙的鼓,愣是半夜将那陈县令给招了来。
“闹什么闹?这大半夜的,还能不能让人安生了?再闹通通给本官到县衙大牢去歇着!”
那陈县令不分青红皂白,一上来就大声呵斥道,原先闹哄哄的客栈,顿时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的到。
彼时的长孙长卿,已整衣敛容,收拾齐整,坐在大堂中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吃着点心,好不快活,哪里像是丢了人后该有的着急样儿?
“哟,我当是谁这么大的威风呢!原来是县令大人啊!失敬,失敬!”
长孙长卿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只见她不慌不忙地搁下手中的杯子,放下指尖捏的点心,而后不疾不徐地起身,拍了拍衣裳,将衣裳上掉落的点心碎屑抖了个一干二净,方才从容地拨开人群,晃晃悠悠地走到陈县令面前。
“大胆!休得放肆!”
出声儿的,是站在陈县令身后的中年男子。
“我就大胆了,你能耐我何?”
长孙长卿悠哉悠哉的,眼中又透着几分慵懒的痞态,让人不得不多看她几眼。
“你这女娃,见到大人怎的还带着面具?如此无礼!”
那中年男子眉头紧皱,盯着长孙长卿的面目,满是审视。
长孙长卿到底还是将面具戴上了,现在她的身份依旧是“白尽欢”。一来,她是怕自个儿情绪失控,无法控制住气息外露。二来,她如今这容颜,被旁人瞧了,易惹是非。
“让他闭嘴!”
长孙长卿抠着指甲,头都未抬,淡淡开口。闻言,身后的无邪,迅速拔剑,径直架到那中年男子的脖子上。那人瞬间闭嘴,一双眸子惊恐地盯着戴面具的少女。
“陈县令,现在,咱们能坐下,好好儿说话了吗?嗯?”
长孙长卿一字一顿,一双清冷的眸子,直直地盯向那位陈县令。闻言,那陈县令莫名后背一凉,他方才肯低头,仔仔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少女。但见她一双眸子,冷冷的,任人瞧不出情绪来。面上遮的一副铁制面具,轻盈不显厚重。面具下一张绛色双唇,冷冷地抿着,双手漫不经心地抠着指甲,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多瞧几眼。
“姑娘说话就说话,何必让人动手呢?”
那陈县令一看就是个老狐狸,他边打着哈哈,边伸手欲去推开无邪架在身后那人脖子上的剑。
“陈县令最好小心点儿,莫要割伤了手!我家无邪这把剑,可是不认人的!”
长孙长卿眉眼微挑,并未让无邪松手。
那陈县令见状,自讨了个没趣了,悻悻将手收回,一副欲要认真聆听长孙长卿训言的模样。
“陈县令,现下我们屋中少了个人,还请陈县令帮忙找一找,嗯?”
长孙长卿终于肯抬头瞧了眼面前的县令大人。
“好说,好说,本官这就让捕快衙役,去替姑娘寻人去!”
陈县令连连点点头,边说着,边与身边的人低语几声,而后那人便闪身而出。不多时,便见他领了一群捕快衙役来,将客栈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陈县令这是何意?”
白慕尘自长孙长卿身后走出,一张俊脸上,满是阴沉。
“何意?哈哈哈……你们看不出来?”
眼见自个儿的人,尽数将客栈围了个密不透风,那陈县令说话的语气立马嚣张了起来!
“哼!敢威胁本官的人,还没出生呢!”
那陈县令面上满是蛮横,一双狭窄的小眼睛,射出阴毒的光芒来。
“哦?是吗?你,确定你的这些人,能拦得住我吗?”
长孙长卿不怒反笑,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就这么径直地盯着陈县令。而后,她仿佛不经意般,轻轻捻指,抬手一挥,客栈外的衙役尽数倒下。
“这,就是你的人?!”
长孙长卿抬袖掩嘴,一道嗤笑声自口中流泻而出。
见状,那陈县令眸光一紧,面上还来不及收回的嚣张,顿时僵住。
“我耐性可不好!今儿,我们丢的人,你找也得找!不找……也得给我找!就是掘地三尺,你都要给我找出来!如若不然……”
长孙长卿懒得与他废话,径直抬指,直指外面倒下的一群人。
“他们……”
陈县令欲言又止,其实他想问的是,外面那群人,到底是生是死。
“他们还活着!不过……若你们再惹了本姑娘的不痛快,下一次,我可就没这么好说话儿了!”
长孙长卿皱着眉,满是不耐。凉薄的话儿,自口中溢出。
那陈县令也是个精的很,见此情形,哪里还敢再多言一句其他?
“那……姑娘究竟,丢了什么人?”
“也没谁,就翠春园那位无燕姑娘!”
长孙长卿悠悠开口,眼神似是不经意一般,扫过那位陈县令的面上。只见他闻言后,面上闪过几分不自然,而后故意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
“好的,本官这就安排人手去找!”
陈县令说完,转身便朝身后的吩咐道。不多时,便见到陈县令的衙役浩浩荡荡一群人,往城中各处走访去。
长孙长卿暗中朝无邪使了个眼神,无邪了然,悄声退去。只留下长孙长卿和白慕尘悠哉悠哉地坐在客栈大堂中,与那陈县令周旋着。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三个时辰过去了……天都亮了,依旧未有任何消息传来!
天蒙蒙亮之时,无邪带着无痕回来了。他们悄无声息地站到长孙长卿身后,附在她耳旁,低语了好一阵儿。
“啊……陈县令,这天儿都亮了,本姑娘觉着甚是疲惫,需要去歇息一阵儿了!您请自便!不过……我可不希望我一觉醒来,陈县令依旧还安坐在这大堂中!”
长孙长卿边打着哈欠,边冷冷开口,看都未看那陈县令一眼,抬脚便朝楼上走去。
闻言,那陈县令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简直要气出病来了!她这是何意?她这是要他亲自出去替她寻人吗?就为了寻一个青楼妓子?她自个儿疲惫?难道他和他的属下就不疲累了?!难道他们就不需要休息了?
“这凉州城,已经乱了多日,我都未曾得见县衙如此忙碌过。今儿,就劳烦陈县令和您的衙役们,多忙碌忙碌吧!省的闲久了,都该忘了自个儿的职责了!”
仿佛看透了陈县令心中所想一般,长孙长卿淡淡抛下一句话,言语中,满是森冷。那陈县令闻言,心中一紧,猛然抬头,精明的双眸,此刻满是警惕,他紧紧地盯着长孙长卿的背影,目光之中,隐隐透出几分厉害来!
偏偏长孙长卿好似不知道背后有双狠戾的双眸盯着自个儿一般,泰然处之。她在陈县令怨毒的目光中,不疾不徐地挪着步子,一级一级地往楼上而去。
进了房间,长孙长卿迅速紧闭房门,而后将房间窗户打开,探头朝外瞥了两眼,见无人注意,她遂轻盈地翻出窗外,飞身隐入淡薄的晨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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