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夫人总算肯绕回正题了!啧啧啧啧……”
长孙长卿理了理衣裳,稍稍坐正了些,锐利的眼神儿径直盯着长孙绮芙。
“姬夫人,首先我要说的是,姬家满门被灭吧,那确实不是我做的!但是吧,又确实与我有关!这不,无邪和无痕都在这儿,您也瞧见了!再则,姬家究竟为何会沦落至此,想必您心中也亮堂着,对吧?您那宝贝闺女,功不可没呢!”
长孙长卿掏出帕子,掩嘴轻笑道。她将话儿说到如此地步,长孙绮芙若还故意装傻,那就是真把别人都当傻子了!
“姬夫人若还不明白,在下来与您说道说道?!”
无邪一步上前,悠哉悠哉地晃着剑柄上的剑穗,样子瞧着甚是欠揍。他也不等长孙绮芙开口,叭叭叭儿的就将他们为何去灭姬家满门一事儿,从头到尾,说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甚至连……某些细节,都描绘的有声有色,直听的长孙绮芙面红耳赤,羞的是头都不敢抬!
“行了!差不多得了啊!”
长孙长卿抬手堵住耳朵,实在是没耳朵去听这些乌糟糟的,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幸好方才,她打发白慕尘带着长孙怀锦和宇文慕延出去找高沐了!
闻言,无邪这才擦了擦飞溅的口水,默默地退到长孙长卿身后去了,临了,还不忘哀怨地瞥了眼长孙长卿!他正说到精彩的呢,这丫头能不能不要扫人兴?
“我倒是有一事特别的好奇!姬家夫人,姬家满门被灭,我怎么从未在你脸上看到过一丝的悲伤?你就不伤心,不愤怒吗?”
长孙长卿撑着手肘,素净的手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瞅着长孙绮芙。啧啧啧,这古话说的好啊,女人心海底针,果真不假!长孙长卿暗暗称奇!
“哼!他们也配?!”
长孙绮芙彼时,也不再掩饰了,一双眼睛中,满是怨毒!
“哦?”
长孙长卿此时也来了兴趣,她眉眼轻挑,眼中是难掩的好奇之意,大有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事已至此,长孙绮芙觉着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早在方才她进屋之时,瞧见屋内几人瞧她的那副眼神,她就知道,她那个宝贝女儿,定是将该说的话,都说了!于是她,也没再挣扎,将她与陈县令的过往,以及与姬家的恩怨,倒了个一干二净!
事情要从二十年前说起。
二十年前,长孙空青还不是北辰国的首相,长孙家原本也不是在京城,而是在凉州!当年的长孙家,虽不是什么大的名门世家,但在凉州一带,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家境殷实,长孙家的一儿一女也是男俊女美,曾经也是轰动一时的人物!长孙绮芙自幼眼界颇高,自是瞧不上那些凡夫俗子的,尽管说媒的人,恨不能将长孙家的门槛儿踩烂了,但是长孙绮芙一个都没瞧得上眼的!故而一直到她十四岁那年,都未曾定的下亲事来,为此,长孙老夫人萧氏也曾为此,恨不得愁白了头!
长孙绮芙十四岁那年,她随家中婆子去街上采买,偏被小偷给盯上,银子被抢了,东西自然是买不成了!她满身狼狈地蹲在街上,嚎啕大哭!彼时,刚好遇到了同是上街采买的陈家人!当时的陈国富,也就是现在的陈县令,还是位翩翩少年,模样生的俏生,又是个会疼人的主儿,他当下决定,分出一半的银子,给了长孙绮芙,虽说远远不足她丢的那些,但勉强,比她空着手回家挨骂要强些!至此,两人算是结了初次的缘分!
十四岁的长孙绮芙,已是到了少女怀春的年龄,她回府细细一想,觉着站在阳光下,笑着将手上的银子递给她的那位白衣少年,便是她此生想要寻找的良人!在那之后,她偶有逛街,都时常会碰到随家仆出来采买的陈国富,一来二去,二人就这么看对眼了!这自古便是高门嫁女,低门娶媳。长孙家当时比陈家略强些,长孙老夫人萧氏自是瞧不上陈家的,无论长孙绮芙如何闹腾,萧氏就是不肯松口。
长孙绮芙十五岁那年,长孙空青考上了状元,受朝廷之命,前往京城述职,于是长孙家便举家迁往京城定居。自此,长孙绮芙便与陈国富断了往来,也算是了了萧氏的一桩头疼事。可谁知,那陈国富当时早已情根深种,尽管路途迢迢,他毅然决然的只身北上,到京城来寻找长孙绮芙!长孙空青心疼妹妹,私下里,便替他们打了掩护,谁料,这一来二去的……二人竟珠胎暗结!但是萧氏向来强势泼辣,她不肯松口,长孙兄妹自是不敢将此事告知母亲萧氏,只敢将此事告诉了他们的父亲。好在他们的父亲,当时的长孙老爷,是个明事理的,他当下决定让陈国富赶紧找媒人来说亲!偏偏事与愿违,陈国富在回乡的路上染了重症,路上耽搁了月余,待他身子堪堪儿好起来,他再带着媒人上京,这才得知,长孙绮芙竟远嫁凉州而去了!
其实当时,长孙绮芙见陈国富久久未归,只当他背信弃义!心下一横,便引诱了那外来商客姬为富,与他暗度陈仓,而后借由有身孕一事,逼的萧氏不得不同意!毕竟当时长孙绮芙有孕才不过一月,又看不出身子,再与那姬为富苟合之后,她没几天便谎称自个儿有了他的孩子。那姬为富只当自个儿攀上了相府的大姑娘,心中欢喜,也没曾多想,便欢欢喜喜地派了八抬大轿,接了长孙绮芙回了湖州!后来,长孙绮芙“八个多月”便生下了姬无燕,也是她买通了大夫,骗过了姬家众人!
原本以为娶回了个相府大姑娘,便是攀上了高枝,可以飞黄腾达了!偏偏萧氏一直瞧不上姬为富,勒令长孙空青不允许帮衬姬家,故而才导致姬家这么些年,一直停步不前,没甚起色!为此,姬家上下虽明面上不敢多言语,但是暗里皆开始埋怨起了上长孙绮芙。且私下里,姬家的老夫人没少刁难长孙绮芙!偏长孙绮芙性子又倔,她擅自喝药,伤了身子,再难有孕,也再没给姬家诞下个一儿半女的!当初行嫁娶之时,长孙老夫人萧氏便警告过姬为富,要他此生不得纳妾,故而才导致后来,姬为富不敢纳妾,却偷偷瞒着长孙绮芙,在外头养了个小寡妇!
屋内几人听完长孙绮芙的陈述,皆陷入了沉默。她这样大家世的姑娘,本该有个好归宿,她却偏要一条独木桥走到黑,一步错,步步错,她的悲剧,与人无尤,皆是她自个儿执迷不悟造成的!
“那,你让姬无燕唱的那首曲子,到底是谁教你的?”
现下总算理清了长孙绮芙、姬无燕以及陈县令之间的关系,那么,那首曲子呢?到底又是谁教给她的呢?
闻言,长孙绮芙又陷入了沉默。她垂下眸子,双手紧紧握着,泛白紧绷的手背,透露出她彼时紧张的情绪。忽然,她倏地抬头,紧紧地盯着长孙长卿,嘴角微微抽搐着,似是要张嘴说什么,却终究一个字也没能说的出来。
长孙长卿紧紧蹙眉,盯着面前轻轻摇了摇头,却依旧不肯吐露一个字的长孙绮芙,心中隐隐有些想法儿略过。她觉得,或许,长孙绮芙在护着什么人,而这个人,对她来说,很重要,重要到,她宁可牺牲自个儿,也不能背叛对方!究竟是什么人,对她如此重要?难道是……陈县令?
“长孙姑娘,不好了!出事儿了!”
是暗影。他急匆匆地自外跑了进来,面上满是焦灼之色。
“出了何事?”
长孙长卿见状,眉心一跳,赶忙起身迎上前去。
“城门……城门处快守不住了!”
“什么?!我这就随你走一趟!无痕,看着她!无邪,跟我走!”
语毕,长孙长卿便匆匆跟着暗影身后往城门口奔去。一路上,她也算从暗影口中,听出了个大概。原来从昨日开始,凉州城外便陆陆续续集结了不少江湖人士,这其中不仅有西汜国人,还有南夷国和东溟国的,众人皆打着为天下太平的旗帜,要求凉州将领交出“人凰”!且他们言之凿凿,确定“人凰”就在凉州城!
长孙长卿没到凉州之前,凉州虽内乱不乱,但祸不及他国!偏长孙长卿刚到凉州几日,其他三国就得到消息,纷纷集齐凉州城外,这事儿,若说是巧合,怕是没人会信!究竟是谁?是谁在幕后策划着这一切?长孙长卿百思不得其解!
当长孙长卿赶到城门口的时候,便瞧见城内的人,拼命推挤着守城的护卫,想往外逃。而城外的人,在城外撞击着城门,拼命想往城内涌!
“白姑娘,您可算是来了!”
李副使见到长孙长卿来了,抹了把额头的汗,飞快地朝她跑了来。不知为何,见到这位“白姑娘”的瞬间,李副使躁乱不安的心,瞬间平静了不少,仿佛只要她在,就没什么事儿是解决不了的!
长孙长卿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安心。然后飞快的转身,跃上城楼,居高临下地望着人头攒动的城楼下,你推我挤的场面。稍有不慎,便会发生踩踏事故,孩童的啼哭声,女人的嘶喊声,男人的怒吼声……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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