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长卿一边走着,一边听着高沐在说话儿。不知不觉,几人便走到了审讯室门外。长孙长卿并未急着进去,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听着里面的人的叫骂声,由慷慨激昂到萎靡不振,她这才抬脚,跨过门槛儿,慢悠悠地晃进屋内。
屋内的几人,见到有人进来,皆是面上一震,正欲破口大骂,却在见到长孙长卿之时,愣住了:怎么来了个女的?
“怎么?很失望?”
长孙长卿似笑非笑地盯着屋内那些个,被捆绑着的人。有三人,是被牢牢捆绑在刑架之上的,很显然,他们是主犯。而地面上,正在奋力挣扎的几人,像是被随意捆绑了丢在那里的,很明显是从犯。
几人见她散漫的样子,皆是满脸的不屑,一个小丫头片子能作甚?
“哼!高将军手下是没人可使唤了吗?竟遣了这么个小丫头来?”
一位身形彪悍的壮汉,自鼻尖哼出一声,满脸地蔑视。
闻言,长孙长卿也不恼,抬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无邪了然,立马狗腿的上前,搬了把椅子送到她身旁。长孙长卿慢悠悠地坐下,歪靠到椅子上,就这么不言不语地,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几人。
方才说话的那位,明显是有勇无谋的莽夫,适合聚众闹事打前阵儿用来吓退对方的,但这样的人,比较重义气,骨头硬,不会轻易低头。而在他左手边的人,长相猥琐,尖嘴猴腮,一看就是出谋划策,鬼点子多的。而他右手边的那位,长相平凡无奇,是扔在人群中,怕是都找不到的那种样貌!但在长孙长卿看来,他才是真正厉害的角色!长孙长卿注意到,自打她进屋以后,另外几位都明显有些情绪浮动,偏他目如死水,平静的很,身子挺的笔直,连瞧都未瞧长孙长卿一眼,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歪的架势!而剩下的那几个,被捆了扔在地上的,挣扎着嚎叫的,一看就是小喽啰。
许是被长孙长卿盯的有些不自在了,那几人明显有些不耐烦了。
“看什么看?一个女子家家的,也好意思盯着几个大男人这么瞧?不知羞耻!”
出声的依旧是那位身形彪悍的壮汉,后头还有几声应和声儿,正是那几个被扔在地上的小喽啰。
“呵呵呵……”
长孙长卿一点儿也不生气,她掏出帕子掩嘴轻笑道,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而后她轻轻抬手一挥,一旁的无邪倏地欺身上前,麻溜儿地拔剑,朝那人左肩狠狠一刺!鲜血伴着嚎叫涌了出来!偏长孙长卿和无邪,像是没听到一般,二人连头都未抬一下。
“叫够了吗?”
过了许久,眼见那壮汉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长孙长卿方才慢条斯理地掏掏耳朵开口道。慧黠的眸子,让人捉摸不透情绪来。
闻言,壮汉右边那位面无表情的的人,这才转过头来,以平淡如水的眸色,淡淡瞥了眼长孙长卿。见状,长孙长卿嘴角轻扬,灵动的眸子,朝他眨了眨,那人面色一顿,平淡无波澜的面色,方才有了几分不自然的神色。
“说吧!是何人指使你们的?”
见他们叫也叫累了,吵也吵够了,长孙长卿方才不疾不徐地开口,却是直奔主题,半点儿也没犹豫。
“你这小丫头说什么呢?如今这凉州城乱成这样,再不跑,留着等死吗?那高将军也是可恶,竟不让我们出城?他凭什么不让我们出城?他这是想让我们死在这凉州城内不成?”
那尖嘴猴腮的汉子,嘴巴儿倒是利索的很,丝毫不畏惧眼前的少女。
“事不过三,你还有两次开口的机会,希望你能好好把握住!”
长孙长卿不急不恼地说道。她斜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抠着指甲,一点儿也不像是着急上火的模样!
“臭丫头!给脸不要脸是吧?”
那尖嘴猴腮的汉子,见长孙长卿好赖不听,顿时变了脸,遂开口骂道。
“还有一次!”
长孙长卿依旧不搭理他的话茬,一副认真掐着手指计算的模样!
“死丫头……”
那人刚开口骂了三个字,但见长孙长卿小手一挥,身侧的无邪立马提剑上前,狠狠朝前一刺。
“可惜了,你再也不会有机会开口了!啧啧啧啧啧……”
长孙长卿话儿刚落,但见无邪手起剑落,那人的脖颈处,顿时鲜血喷涌而出,而后头一歪,便再无一丝气息。
见此情形,屋内剩下的人,皆是大气都不敢出。尤其是地上躺着的那几个小喽啰,有两个更是吓的尿了裤子。而一旁那位左肩被刺的壮汉,彼时连喊疼都不敢喊了,他僵硬地转头,盯着已然咽气的那位,吓的脸都白了!这群人当中,最镇定的,当属壮汉右边那位面无表情的中年汉子了,他一声不吭地瞥了眼死去的那人,眼睛微微眯了眯,抿着嘴,亦是一言不发。
彼时,久未现身的暗影,突然进了来,他低头在长孙长卿耳畔低语一番。
“这两个小家伙,倒是机灵的很!”
长孙长卿眉眼轻挑,眼中满是赞许之意。
暗影带来的消息,是长孙怀锦和宇文慕延刚刚调查到的消息。消息本身虽然没甚惊人之处,只是将屋内几人家中境况,调查了个清清楚楚,但是此时,这些消息却成了攻破他们心房的利器。
“李木,是吧?听说你家中,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五岁稚子和一位妻子!全家就指着你一人养活,若你就这么‘走’了,他们怕是要流落街头了!尤其听说你那妻子,生的貌美端庄,若是一不小心……沦落风尘,啧啧啧……届时怕是……”
剩下的话儿,长孙长卿并未多说,但瞧那壮汉变了脸色,她就知道,这壮汉,动摇了!
“王二是吧?听说你刚订下亲事,女方是城西张员外家的独女,据说那张家小姐,性子刚烈的很!听说你被高将军的人带了来,正在家里闹腾着要随你而去呢!啧啧啧……你若是再晚些回去,怕是只能与她结阴亲了!”
长孙长卿盯着地上一位不停地挣扎蠕动,甚不安分的一青年男子,幽幽开口道。那人闻言,身形一顿,睁大的双眼中,满是惶恐不安。
“我这里啊,还有一些消息,也不知可不可靠,你们若愿意听呢,我可以慢慢说与你们听就是了!只是吧……高将军手下的人,应该已经准备去你们各家报丧去了!若你们晚些到家,怕是……呵呵……”
有些话儿,不必多说,聪明的人自是听得懂的。
长孙长卿也不急,她命无邪给她端了茶水、瓜子来,不疾不徐地靠着椅子,喝着茶水,嗑着瓜子,好不快活!对付这些软硬不吃的痞子癞子,攻心为上,他们总有一些在乎的人和事儿!
“我……我说!”
开口的是那位名唤王二的。
“王二!你敢……”
开口阻止的是那位名为李木的壮汉,他许是没猜到这王二如此孬,竟敢出卖他们!
“李木兄弟,对不住了!那张家小姐的脾性,你不是不知道,兄弟我怕啊!我怕我晚一步回去,她真的要随我而去了!”
王二满脸愧疚,眼中隐约有着几分水光,听他如此一说,那李木顿时闭紧了嘴,再没吭声。
“是他!是申大叫我来的!他说……只要成功闹得那高将军开了城门,他就会给我一大笔银子!我……我也是鬼迷了心窍了!我家境差了些,好不容易得了张家小姐的青睐,偏张员外家要的聘礼又多……我……我就想着,多赚些银子,好风风光光将张家小姐迎娶过门!这才……这才应下了这差事儿!”
王二抬起颤抖地手指,直指那位面无表情的中年男子。即使被他人指认了出来,那人依旧没甚表情,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
“行吧!我料你也不敢撒谎!”
长孙长卿命一旁的护卫将捆绑王二的绳索解开了。在他临走之前,还以高沐的名义,送了他五十两银子,让他回去好生过日子,再也不要掺和这些损人不利己的事儿!王二感恩戴德地走了,发誓再也不掺和这些事事非非了!
除了那李木和申大,其余的几人,见王二不仅平平安安地走了,还得了一大笔银子,个个眼馋的很,纷纷开口求饶。见状,长孙长卿也不急躁,一一问过话之后,便让人给他们松了绑,只是旁人再没能得到一块银子,若问为何?长孙长卿通通回复:戴罪立功的时机已被王二抢了先,你们拾人牙慧,放了你们已是大赦,还想要银子?没让你们坐牢便是好的了!闻言,个个皆后悔莫及!
眼见着该走的都走了,空荡荡的审讯室,就只剩下申大和李木二人,长孙长卿这才舒了一口气,总算到了该清算清算的时候了!她本来就是故意整了这么一出儿,留下申大和李木,就是为了腾出屋子,来收拾这两硬茬儿的!
“人请到了吗?”
长孙长卿并未急着审问面前二人,单瞧那李木肩膀受了伤,还能如此硬气,她就知道,这两人骨头都硬着呢!
“到了!”
暗影上前低语道,而后便见到那李副使领着三个人进来:一老、一幼,还有个貌美的妇人。
“爹爹!”
清脆的童声,在空旷的屋内,乍然响起。
“壮壮?”
是李木地惊诧声。
“娘?兰儿?”
李木目瞪口呆地望着走进来的三个人,心中一阵慌乱,而后匆忙撇过头,唯恐自个儿这狼狈的模样,让她们瞧了去!岂不知,自她们踏入这屋内之时,便已经见到他那副半身都被血水浸透了样子。
“木儿啊!你……你这究竟是犯了什么事儿啊?怎会……怎会如此狼狈不堪?”
那李木的老娘,虽说上了年岁,但眼神儿倒还好使,眼见自个儿儿子这幅模样,心下是又震惊,又忧心,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
“娘,娘,您别着急!这么多官差在这儿呢!他们竟许了我们来瞧他,定是还有转圜的余地的!”
李木那貌美的媳妇儿,倒是个拎得清的,她已然猜到了长孙长卿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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